李春苗开的飞快，八九十迈。

    说也奇怪，一样的道路，麻青开的时候，车子颠簸的很厉害，李春苗开的时候，车子很平稳。

    麻青思考一下，终于懂了。

    原来这种小坑遍地的路，车子速度慢，便会压到坑底，车子就会颠簸，车子快的话，就一扫而过了。

    麻青暗暗佩服李春苗。

    她的确有经验。

    单从开车，麻青看出了李春苗的自信、沉稳、灵活。

    红旗轿车沿着山路，走了有四十分钟，终于到达了高寒所在的村子。

    村子的名字叫龙泉谷。

    传说很早以前，这里有一眼泉，泉水很足，有人看见有蛟龙从泉中飞腾而出，冲入青天，故此，得名龙泉。

    现在泉水已经枯竭，泉眼的位置是村里的供水机井。

    小村不大，几十栋房屋分布在道路两侧。

    家家的房前屋后都是大大的菜园，有的扣着大棚，鸡鸭鹅狗随处可见。

    村里轿车不少。

    两人没费力气就找到了小学校，它坐落在村子的东头，是一个七间的砖瓦房。

    一人高的红砖围墙，铁大门，门旁挂着学校的牌子。

    砖墙外边种着花草，很温馨。

    操场一半是水泥的，一半是沙土的。

    操场上有篮球架，还有单双杠等。

    操场周围栽种着花草，似乎还有一些禾苗。

    教室的墙上写着几个大字：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操场靠近教室的一侧，有一个长宽丈许的台子，台边立着一根旗杆，挂着一面国旗。

    一对青年男女教师正在台边指导学生排练节目。

    学生不多，也就十多个，都穿着白衬衫蓝裤子，系着红领巾，他们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显然，不是一个年级的。

    那女教师个头不高，有点微胖，长的还算周正，表情有些严肃。

    那男教师也是矮胖，大眼睛，招风耳，正是麻青的高中同学高寒。

    麻青和李春苗站在铁门外，向里面观瞧。

    这时，一个瘦高的男学生走上了台子，他面对众人，鞠了个躬，打起手中的竹板，开始表演。

    “打竹板，噼噼啪

    叫我把村长夸一夸

    这村长，本姓王

    猛虎头上挂高粱···”

    哈哈哈······

    众人大笑。

    高寒道：“张宝，是猛虎额头挂的幌。”

    瘦高男孩点点头，甩手打板，念道：

    “这村长，本姓王

    猛虎额头挂的幌

    大学士，大学生

    共产党员急先锋

    先治水，后治穷

    能把泥鳅变大虫···”

    众人又笑。

    高寒道：“能把泥鳅变蛟龙。”

    “先治水，后治穷

    能把泥鳅变蛟龙

    自来水，就是清

    冬天还能做冰灯

    ······”

    男孩快板表演完了，接着是女生四重唱，音响伴奏。

    唱的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唱的不错，动作表演的也挺形象，李春苗频频点头，并用脚打着拍子。

    麻青也晃荡头，跟着节拍。

    接着，是两个男孩表演相声：夸爹

    一人瘦高，一人矮胖。

    瘦高先开口：“二喜，晚上有事吗？”

    矮胖：“没啥大事，写写作业，嗑嗑瓜子，看看电视，喝点茶水。”

    瘦高：“二喜，上我家来看电视吧，我爹新买回一个大电视，可大可大了，像一面墙，那人头跟大缸似的，那大缸跟炮楼似的，那蛤蟆比肥猪都大。”

    矮胖：“大福，那个电视不稀罕，我爹头两天弄回一个激光高清投影仪，可牛了，那影像比一面墙还大，看着麻雀比大象都大，吓死你。”

    瘦高：“二喜，上我家吧！我爹新买一对沙发，是什么···意达利的，绝对真皮，坐一下老舒服了，我昨天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梦见上了月宫，见了嫦娥，你说神不神？”

    矮胖：“大福，神个屁！我爹前天买回一张床，说是进口的，在上面睡一觉，不会的作业全会。”

    ······

    十一点半，太阳更加烤脸了。

    高寒看了一下手机，宣布放学。

    麻青见状，高喊：“高寒，等一等，叫学生别走。”

    高寒一回头，看见了麻青，惊讶一声，便朝麻青跑来。

    “麻青，你来这咋不提前说一声呢？”

    “去县城办点事，顺道来看看你。”

    麻青把烤品给了高寒，高寒分发给了学生。

    学生们说说笑笑的回家了。

    走出校门的时候，麻青和李春苗收到了不少的眼神，有的学生窃窃私语。

    学校的隔壁就是高寒的家。

    那个女教师是高寒的妻子白雪，也是个支教的大学生。

    高寒住的是平房，红砖铁瓦绿色窗棂。

    三间房，东屋是客厅，西屋是卧室，中间是厨房加饭厅。

    房子典雅温馨。

    房子前后都是菜园，后面菜园更大。

    客厅铺着实木地板，家具很普通。

    因为朝南，阳光很充足。

    东墙上挂着一轴书法作品，笔体比较刻板，是四句话：

    不爱喧阗不修仙，

    半间茅屋居深山。

    一支粉笔耕荒草，

    喜看桃李满林园。

    麻青知道，这是高寒的作品。

    高寒陪着麻青和李春苗闲话，白雪在厨房张罗午饭。

    李春苗首先道：“高老师，您这儿天空的颜色真好，令人羡慕。”

    高寒没接茬呢，麻青抢着道：“色非色，空非空，高寒白雪映青松。”

    三人于是大笑。

    李春苗问了学校学生的情况，高寒都一一回答。

    原来，排练节目的就是所有的学生。

    接着，李春苗又问起了乡民的生活生产情况，高寒把知道的也一一介绍了。

    前几年，来了一个大学生村官，带领乡民搞药材种植，现在，村里户户小康。

    麻青等人聊天的时候，不时有人进出院子，不过，没有人进客厅。

    开饭了。

    麻青三人走出客厅，来到厨房。

    四人围坐在实木圆桌旁。

    满满一桌子菜，有十几个。

    花红柳绿，一片飘香。

    原来，白雪只做了两个菜，一个是山野菜炒鸡蛋，一个是韭菜炒梧桐花。

    其余的菜，都是村民送来的。

    有酱牛肉，羊肉条，水煮肉片，麻辣鸡丁，香菇油菜，芹菜花生，鲫鱼豆腐等。

    小鸡炖蘑菇居然三盘。

    主食是葱油饼，白雪烙的，很香，酥脆起层。

    高寒给麻青倒上一杯凉茶，白雪给李春苗倒上一杯可乐。

    高寒举杯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一个盘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抽出来一看，不禁哈哈大笑。

    白雪问，谁写的？说啥？

    高寒说是张宝写的，于是念道：

    “打竹板，呱呱呱

    一位贵客到我家

    时间紧，忙不来

    跳到空中抓云彩

    东也云，西也云

    云彩变成聚宝盆

    有吃的，有喝的

    还有一个唱歌的

    ······”

    饭菜可口，李春苗吃的很香，麻青也吃圆了肚子。

    几人刚吃完饭，一股刺鼻的气味便钻进了屋里。

    像是燃烧干草的味道。

    “失火了！失火了！”一个妇女高喊。

    麻青第一个冲出了房门。

    顺着飘来的黑烟一望，见西院窗户在冒烟。

    麻青跳上半人高的院墙，冲进了西院。

    他立脚未稳，西院的门咣当一声开了，一个身影背着一个老太太冲了出来。

    此人一边咳嗽，一边朝麻青大喊：“快！快！咳咳咳···炕上还有一个！”

    麻青闻言，两个大步来到门口，一头扎进了屋里。

    李春苗大喊：“麻青，注意安全！”

    高寒和白雪也叫麻青当心。

    这是一个两间房，外屋是厨房，里屋是卧房，卧房着火了。

    外屋都是烟，呛眼睛。

    麻青屏住呼吸，朝闪着火光的里屋冲去。

    看见水缸在里屋门口，麻青一头扎进水缸，浸没了头，喝了一大口水，同时抓住了挂在缸沿的铁水瓢。

    麻青直起腰，舀了一瓢水，冲进了里屋。

    热浪翻滚，火舌肆虐。

    麻青看见一个老人蜷缩在炕头，用一个烟笸箩当着脸，遮挡炕稍闪烁的火舌。

    老人沙哑的呼叫着，声音仿佛蛙鸣。

    麻青跳上土炕，把一瓢水泼向了炕稍的火舌。

    他扔了水瓢，抓起老人双臂，背在了身上。

    麻青轻轻下炕。

    一条火舌朝麻青脸上扑来。

    火光金黄，吐着黑烟，带着高温。

    麻青一噘嘴。

    噗！

    一团水雾包围了火舌，火舌暗淡下来，变成了一股青烟。

    麻青背起老人，出了里屋。

    老人剧烈咳嗽，震飞了麻青肩头的水。

    “麻青，往这儿走！”

    门口光亮处，李春苗大喊。

    她方才蹲在敞开的窗户前，给屋里的麻青录了像。

    李春苗继续录像。

    麻青道：“别录！别录！”

    李春苗不予理会。

    麻青放下老人，和刚才的汉子一起，拎着水桶冲进了火海。

    水缸的水没了，里屋的火也熄灭了。

    麻青和汉子出了屋，众人一阵夸奖。

    那汉子摘下了口罩。

    麻青和李春苗同时惊呼：“黄文虎！”

    是的，正是状元乞丐黄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