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历6025年12月25日，在上京居住了近20天的茉莉一行人，暂时中断了旅行，回到了位于永恒之城的家中，准备过年。

    尽管离家已有两个多月了，但是家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各种家具仍然摆放在原来的位置，走时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且温馨，仿佛只有挂在墙上的日历和花室内的绿植，证明了时间的流逝。

    傍晚的时候，银杏也回来了，蒲公英长老把她接回来的，她在“冥界”呆了四个多月，到家的时候蓬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的，茉莉仿佛见到了一位野人。

    据蒲公英长老所说，银杏在“冥界”就没洗过衣服，茉莉给她准备的衣服，她穿完就扔了，到家的时候，银杏的空间戒指内没有一件备用衣物，幸好及时把她接回来了，否则可能会发生一些有伤风化、不堪入耳的事情。

    茉莉对此也不好说什么，银杏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她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把银杏训斥一顿。

    身为一名有孝心的学生，茉莉不仅没有埋怨，还热心地帮老师洗了一个澡，用砂纸搓澡巾把银杏搓得呲哇乱叫，听起来像是杀猪一样，令门外的小家伙们不禁不寒而栗。

    她们头一次在茉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威严，当天晚上表现得异常老实。

    虽然家中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永恒之城的变化却非常大。

    大雪已覆盖了整座城市，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银白，法师塔的附近也被亡灵们布置得相当雅致了，每天都有人来拍照合影。看書菈

    城内的各种族逐渐趋向多样化，现在经常能在大街上看到人类、兽人和传统精灵……

    除此外，一部分防御系魔法阵和防御设施，也被有关部门逐一拆除了，在启明长老和荼蘼长老的指导下，换成了新的魔法阵。

    玉树琼花共相望，万家灯火伴月明。

    今日的晚餐异常丰盛，来蹭饭的魔女也有很多，餐厅内吵吵闹闹。

    “我说小白呀，你变一个呗，别这么害羞嘛！”荼蘼和烈焰碰了一下酒杯，笑眯眯地说道。

    一位白发金瞳、头长双角的成***子坐在了她的对面，菜一口没动，只喝了一点饮料。

    小白的目光正注视着电视机播放的喜剧电影，没有搭理荼蘼。

    “我跟你说话呢，哎～”荼蘼用魔法之手戳了戳小白的肩膀。

    小白仍然没有任何反应，顺便把魔法之手的魔力吸收了。

    “你们带她旅游的时候，她也这样吗？”荼蘼转头看向了烈焰。

    “差不多吧，一天天就往屋里一闷，谁也不搭理，茉莉偶尔会让她变回原形，坐着她出门逛逛。”烈焰吃了一口凉菜，随口说道，“我跟你讲，我一开始都不知道她们带着小白出门了，我以为小白在家里看家呢，结果大前天早上，我们去逛夏氏皇陵的时候，茉莉把小白牵了出来，我才知道她也跟着来了。”

    “除了茉莉，你们谁还乘坐过她？”荼蘼好奇地问道。

    “我坐过！我经常坐！”小茉莉举起了小手，“小空小的时候也坐过。”

    “除了你们三个呢？”

    小茉莉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没了，我也不知道还有谁……”

    小空这时看了一眼小老师，又收回了目光，没有说什么，她正在听玫瑰给艾薇安和索里黛特，讲述一些魔法学的知识及经验。

    “你呢？你不是挺喜欢‘撩闲的吗？也没坐过小白？”荼蘼问烈焰。

    “我倒是想坐坐，体验一下，可是她也不让我坐啊！”烈焰摊了摊手。

    “你也不行啊，烈马要训。”

    “她也不是我的坐骑，我训个6啊？！”

    “也是……”

    “再说，”烈焰又道，“驯马之前，也要注意一下双方的武力值吧？你驯一个试试？看看小白能不能一蹄子把你踹个半身不遂。”

    “呵～就她？她能打过我？开玩笑！”

    “你可以试试。”

    “你让我试，我就试？你谁呀？”

    “咋滴？喝点笔酒，给你喝失忆了？……”

    小白依旧在看着电影，仿佛没有听到大家的议论。

    另一旁，茉莉为天秤剥了一个大虾，放在了她的碗中：“明天早上，我领着小空去一趟王宫，看望一下艾忒尔妈妈，顺便给女王大人拜一个早年，你要跟我一起吗？”

    “不了。”天秤轻轻摇摇头，说道，“明天，永生花店就要开门营业了，可能会来很多客人，你也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很多客人，我准备在花店帮帮忙。而且，要过年了，咱家还没有布置呢，要布置得喜庆一点。”

    “行吧，那就麻烦你了。”茉莉露出了一个笑容。

    见到这种笑容，天秤产生了一丝怀疑：“你是不是不想干活，所以才找了一个借口，去给艾忒尔妈妈和女王大人拜年？”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你就说是不是？”

    “是。”

    “……”

    天秤看了一眼小空，没有说什么，不过却偷偷地踢了一下茉莉的小腿。

    当喧闹终于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宴会也随之散去，点点灯火在夜色中微微摇曳，显得有些落寞和孤寂。

    次日清晨，第一缕晨曦洒向大地，唤醒了沉睡的生灵。昨夜的欢歌笑语已经消失在了时光的长河之中，只留下了一地的回忆与被抹除的痕迹。

    茉莉今天穿了一套大红色的服饰，显得很喜庆，吃过早餐后，在花店还没有开门营业之时，她便领着小空离开了家门，前往了王宫。

    今日的天气十分不错，城内的气温只有零下五、六度左右，相比之下，城外可能会冷上不少，但是据茉莉的估测，应该也不会超过零下二十五度。

    独属于过年的气氛，已经悄然弥漫在这个白色的古城之中。街头巷尾张灯结彩，五彩斑斓的灯笼被高高挂起，市场上人潮涌动，摊贩们摆出了琳琅满目的年货，各种新鲜的食材、美味的小吃、精美的饰品应有尽有。

    一路走来，茉莉买了不少年货，也跟很多“粉丝”合了张影。

    当她来到王宫中时，从一位宫女的口中，意外得知了，女王大人正在和艾忒尔妈妈共进早餐。

    这说明，女王已知道茉莉和小空今日会到来。艾忒尔平时不和女王一起吃饭。

    在宫女的指引下，茉莉和小空走进了一座美丽却并不雄伟的宫殿。

    魔女女王似乎刚刚睡醒，如黑夜一般深邃且神秘的黑色长发，被随意地披散在了肩头，如艺术品一般完美无瑕的脚丫，踩在了柔软细腻的墨绿色地毯上，白皙如雪的肌肤与纯黑色的棉质睡袍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如晨曦般明亮温暖的金色眼眸、与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充满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相比之下，艾忒尔的衣着倒是典雅、端庄，她穿了一件简洁大方的黑色礼服裙，身姿优雅挺拔，气质既深沉内敛，又温柔亲切。

    客客气气地拜过早年、送上祝福后，茉莉领着小空入座了。

    虽然已经吃过早餐了，但是茉莉不介意再吃一点。

    “你已经有很多年没来看望过我了吧？可爱的小茉莉。”女王的声音迷人而动听，但是茉莉仍然听不清具体的声音。

    茉莉强行克服了恐惧的本能，使用“虚妄之瞳”看向了女王的面容，可惜，她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切还是那般模糊朦胧，令人不安。

    “呵呵～出息了，小家伙。几年前的你就像……”金色的眼眸流转，落在了小空的身上，“现在的小空，小空也越来越漂亮了。”

    小空的坐姿端正，正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面前的食物，一动也不敢动。

    茉莉见状，沉吟了几秒，对女王说道：“恕我冒昧地问一下，您享用完早餐了吗？我可以去您的寝宫参观一下吗？”

    “呵呵～可以。”

    话音刚落，茉莉感觉眼前一花，来到了一间与自己的卧室差不多大小的房间。

    茉莉眯了眯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待女王的身影消失后，小空的身子也随之松懈了下来，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看向了艾忒尔。

    “好点了吗？想吃点什么？”艾忒尔柔声笑道。

    “我自己夹吧，谢谢妈妈。”小空拿起了餐具。

    “嗯。”艾忒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暖意，她看到了小空的成长，不仅是外表的成长。

    另一边，女王的卧室内。

    茉莉随手拿起了一件疑似用雪花制作而成的小摆件，仔细观察了片刻，又不动声色地放下了。

    女王倚靠在床头，笑眯眯地看着茉莉的一举一动。

    茉莉能够感觉到女王大人对自己的喜爱，但是她始终不能确认这一点。

    卧室内很安静，唯一一位血精灵侍女“枚蒂”，也在茉莉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茉莉知道，自己此刻所想的，与接下来要说的话，女王大人全部知道，再加上她的本能，在驱使着她离开这里，这也导致了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喜欢这个世界吗？”女王先开口了。

    您知道我喜不喜欢。茉莉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我想听你亲口说。”

    “还行吧。”茉莉言不由衷道。

    “你真的很可爱，比我见过的所有生灵都可爱。”

    “您也很可爱。”茉莉看向了女王，企图看到一丝错愕，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茉莉都不知道自己能说出这种话。

    她的心里又多了一丝压抑。

    “您是魔女吗？”茉莉坐在了一张圆桌旁，问道。

    “你觉得呢？”

    “不像。”

    “那就不是。”

    “在我的眼里，您不像是魔女，也不像是生物，更不像是外神。”茉莉补充道。

    “那就都不是。”魔女女王似乎很好说话。

    “我想挑战一下您。您知道原因……”茉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蒲公英长老的实力之所以……天下无敌，是因为她总来挑战您。”

    茉莉觉得用“天下无敌”来形容蒲公英长老不为过，女王大人很明显已经不在“天下”、“举世”或“世界”这个范畴之内了。

    “可以，我对你的要求，始终没有拒绝过，不是吗？”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茉莉十分不解。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愿意，仅此而已。”

    “如果我想请您出手，打败‘永恒呢？”

    “你以为，你刚才拿的小摆件是什么？”

    “嗯？！”茉莉愣了一下，又看向了被随意地摆放在圆桌上的、疑似用雪花制作而成的小摆件，内心中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它是‘永恒"？”

    “嗯，你七年前不就见过吗？那时的你，还怕把它碰坏了、赔不起呢，你真的很可爱。”

    “……”

    茉莉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相信女王大人没有骗自己。

    这一刻，茉莉突然想笑，一个被神明一族、魔女一族，绞尽脑汁，算计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企图打败、控制的“天灾”，就这么摆放在自己的面前了，毫无反抗之力。

    大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为了什么？

    我们看到的未来，看到的“天灾”，是真实的东西吗？

    九长老死了，二长老也死了，十长老疯了，大家都活得不像自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为了战胜“永恒”，那么接下来还有可能有人死去。

    而现在，女王大人却告诉她，“永恒”，就是个“蝼蚁”？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呢？为了什么而活、而奋斗呢？

    茉莉的心态有一点崩了。

    她好像明白，母亲当时为什么在信上说，“你看到的，一定不是真实的女王”了，并且又为什么再三强调，“虚妄之瞳”的看破虚妄最重要。

    “为什么？”

    茉莉的意思是，为什么我们不知道“永恒”早就被您击败、控制了？

    也是在问，我们所看到的、推测到的、五长老前往的未来是什么？

    更是在问……您为什么从来没有纠正过我们的“错误”？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您今天为什么把“答案”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