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袭杀
“王性善到哪了?”张鼎紧张的在马鞍上擦了擦手中的汗。
他自信于自己的兵,可也知道此次争斗必会伤亡惨重,稍不注意便会全军覆没。
“堡主,斥候还未回来。”李晔回道。
张鼎咽了咽唾沫,看向身边的骑兵稍微心安了一些。
他此次为求胜利,特意将堡中的马都集合起来分给谢必安与李晔部,再加上本就是骑兵的亲卫队与师晏平麾下两队骑兵,张玉祥商队护卫一百六十骑,这样一来足足有将近八百骑骑兵,这将会是颠覆战场的力量。
也幸亏平日里张鼎对于骑兵的建设非常重视,就算马匹不够每一个人分的,他还是让麾下士卒轮流训练,如此方有今日成效,虽不胜那些游牧民族的骑术,但上马作战已无甚大碍。
张鼎先大开寨门,将吴先觉,文擎两队亲卫队与谢必安,李晔部共四百骑兵埋伏在寨门两侧。
商季威与赵普善两部骑兵与商队护卫共三百七十骑被安排在张家堡东侧城门,接到命令,便从东边绕过去直击王性善侧方。
寨门处最关键位置则交给了师晏平,他除去麾下三百人,张鼎还将虞显玉部与刘俊宏的巡检队调给他,如此一来师晏平备又恢复到了五百人。
他们此次只要能撑住第一波,就算立了大功。
“堡主,王性善不足三里便抵达我们张家堡。
他们此次出击共带了两千五百多名步卒与四百名骑兵。”
正当张鼎思考有什么遗漏的时候,斥候快马飞奔到了张鼎身前。
“好,我知道了,你归队吧。”
“诺!”
张鼎眯眼盯着正南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黑影。
张家堡外的师晏平也得知了消息,他将阵型设为前三后二的半月阵型。
其中前方三队是前盾后枪的队形,他们分别是自己麾下三员悍将:孟谈,丁武义,江庆安三人所带领的三队精兵,靠着寨樯结成一个半月型阵法。
师晏平深知刘俊宏与虞显玉部战斗力稍弱,故而将他们放在自己身边,以作支援。
待王性善带兵逐渐靠近,众人都紧张了起来。
毕竟在没有交战之前,敌人的数量是自己的足足六倍,他们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有些紧张。
随后王性善将兵停在了师晏平二百步之外。
并布置传统阵型,骑兵在后,火铳弓兵在中,步兵在前。
可是阵型却非常散乱,布了半天都未布成。
师晏平虽然鄙夷他们如此散漫,却也不敢大意,于是未趁此时机进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站好队。
一刻钟之后终于稳定了下来,随即只见一手持大枪,身穿重甲的骑士大胆的骑到了师晏平阵前。
“谋逆贼子,还不投降,我王师已至,定杀得尔等片甲不留。”
这员骑将挥着大枪,雄厚的声音一阵乱喷。
而师晏平这边都寂静无声,那骑将见无人答自己,觉得有些被看轻了。
遂指着阵中的师晏平笑道:“那小白脸,毛都没长齐竟敢造反,有胆量的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一战定雌雄。”
听到别人叫他小白脸,师晏平终于绷不住了,他剑眉一倒,大声讥讽:“莽夫,你是不是三国志通俗演义看得太多了,在这里乱吠?跟个娃娃似的。”
此话激怒了那骑将,不理会身后王性善的呼喝,他仗着这身重甲,纵马单枪闯敌阵,端的一个威风凛凛。
可是他却小看了这盾阵,远处看去只是些盾牌,真当他接近之后,忽然平静的盾面就如同刺猬一般,扎出来十几支长枪。
他虽然有重甲保护,可马匹却没有,直接被扎了十几枪,他也随着惯性飞进了阵中。
阵中一员身材魁梧的壮汉见那骑将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就提着狼牙锤走过去帮他一下。
“忒,尔等小人,还不把我扶起来,正面再战一回!以多欺少算什么好---”
“啪。”
还未等那骑将放完狠话,就被师晏平麾下悍将丁武义砸中头颅帮他了却了性命。
这丁武义二十六岁,原是边军,受军官欺压,一怒之下杀掉百户,亡命天涯,在张鼎第一次扩军之际加入张家堡,其体魄雄壮,双臂有力,进攻黑风寨时立大功而被任命为第二备队官。
他砸死骑将之后甩了甩狼牙锤上血迹,瓮声瓮气道:“这甲是我的嗷,都别跟我抢。”
然后托起尸体就扔到了城墙边上,准备战后再扒下他的盔甲。
“靖安!”王性善看的真切,自家小舅子任性妄为不听人劝阻,这下好了,丢掉性命,可自己回去怎么向妻子交代啊。
想到这里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张鼎,狗崽子,几次坏我好事,杀我亲人,我必要将你剥皮拆骨!来人,给我上!”
王性善身边传令兵听从命令挥棋指挥,队伍中一阵尘土飞扬。
师晏平等了一会儿,他们才转换完毕。
火器营稀稀拉拉几百杆火枪,一字排列在最前方。
师晏平听说过这个东西,连忙让盾兵举起盾牌,其余人则躲在盾兵身后。
“噼里啪啦-”一阵炒豆子的声音夹杂着炸裂声,响了起来。
师晏平这里除了少数原边军见过火器,其余以前是普通百姓而来的士卒都被吓了一大跳。
可也只是声音吓人,因为两军相距二百多步,那火枪一阵发射,竟没有一个破防的。
反而因为质量问题,一下子炸膛死了王性善那边十几个士卒。
“兄弟们,这盾牌是实木与铁皮混合而成,他们的火器破不了防的!”江庆安为大伙鼓舞士气。
他的话刚说完,对面的各种火箭,火鸦,火雷等一系列火器,伴随着火枪的再次发射,打了过来。
“轰。”此次进攻倒是造成了一些伤害,几支大盾都被炸的开裂,还有的人燃起了大火,哇哇直叫,吓得附近众兵将慌乱起来。
“稳住,稳住!有火救火不要乱!”师晏平见阵型乱了起来,赶紧四处跑动,安抚大家情绪。
若是敌军此时抓住机会攻过来,定有机会冲散他们。
但王性善部也混乱了起来,因为这些火器质量都不行,有的威力强有的威力弱,并十分不稳定。
于是乎在造成了师晏平部的伤亡之后,己方的损伤更为严重。
一时间两方都在镇抚自家的士卒。
城内张鼎见此情形向一旁的李晔说道:“火器还是非常有用的,可惜我们现在根本没能力建造,也没渠道购买。”
李晔认同的点了点头:“火器的确强大,但我还是认为军队的信念与士气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若是一支没有信念没有士气的军队,他们就算拿着再厉害的武器也会被打的落荒而逃,除非火器威力悬殊到一定差距。”
张鼎惊讶的看了看李晔:“没成想你今日还说了一番很有道理的话,不错,不错。”
张鼎在门内有些悠闲,可门外的师晏平却已经陷入到血战之中。
原来是王性善见火器如此不堪大用,便让步卒进攻。
他手下参将亲自带兵攻了上来。
这参将乃是杨嘉谟时期留下来的老将欧阳珍,还是有些本领的。
他将这群混乱的明军指挥的有声有色,与师晏平战在一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师晏平这边还是略胜一筹。
原因无他,王性善部的士兵终究大部分都是新抓来的壮丁,本就不愿意拼死拼活。
再加上中层将领皆是靠着溜须拍马而上,一个个贪生怕死,稍微有些伤亡,就丢下部队向后逃去。
虽有欧阳珍这样的老将也无法阻止前方的颓势。
张鼎见此情形在门内拍了一下手掌高兴地喊道:“好!快传令商季威,带骑兵给我冲过去。”
张鼎抓住时机,让商季威先行出击。
因为师晏平这边战了一个时辰,手下士卒已经非常疲累。
可另一边的明军更加劳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为此虞显玉与刘俊宏也被派去帮忙,将他们死死地限制在原地,没能前进一步。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从东侧响了起来。
商季威带着三百七十名骑兵突然出现,冲向王性善的大纛旗。
王性善见此情形猛地一惊:“娘的,差点着了道,这小子还真阴啊!刘定,带着我的家丁拦住他们。”
王性善的二百多家丁都是精锐骑兵,加上军中的一百多骑兵,兵力与商季威的骑兵相差不大,于是刘定带兵过去与商季威纠缠在一起,一时间谁都不能奈何谁。
“报,王性善身边的最后一支骑兵出击了,他的身边只剩下百十人步兵卫队了!”斥候再次来报。
张鼎轻呼了一口气:“赢了。”
随即派人传令,让师晏平让出一条道来。
此等命令放在一般的部队,可能只是空谈,但在张鼎麾下,他可以忍受武艺,气力不行,但遵守军令,言行禁止,还有阵型的演化,却是非常重视。
命令既出,没过多久,士卒们在师晏平与五个队官的指挥下,从整体分散成了一队队的个体。
他们将阵型缩小,防守更为严密,也留出了几条通道。
头晕脑花的王性善部士卒见敌人缩退还以为是大获全胜,欢呼着挤了上去。
“轰隆隆------”
这时张鼎带着骑兵从城门冲了出来,他们沿着师晏平留的通道过去。
见骑兵袭来,最前方的士卒首先看到,惊恐万分,转头朝着后面使劲挤想要逃命。
但他们人多,拥挤在寨口这一小片区域,根本就没有展开阵型。
欧阳珍喊的嗓子都要哑了,可后方的士卒还以为赢了,往前面挤着去抢东西,根本不听他的命令。
没有办法欧阳珍只能带着家丁手起刀落斩了不少士卒,这才惊醒了他们。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嚓-。”
砍头的声音如切菜般利落,如此速度,根本挡不住。
接触的一刹那,前方的士卒便飞了出去,胸骨凹陷,其余明军下意识的让到一边。
张鼎就沿着这条路线一路杀了出去,直奔王性善本部。
此时王性善的家丁刘定察觉不对想要反身回援,却被商季威死死缠住。
师晏平带着将士们发起进攻,最后这些步卒也都撑不住了开始溃败。
“投降不杀!”
除了凌厉的攻势,虞显玉派人大喊口号。
崩溃的明军跪了一地,只有顽固分子继续逃亡。
“让他们互相检举,将军官都给我供出来,贪赃枉法,欺压士卒的直接就地斩杀。”
师晏平急的追杀逃兵,便留下虞显玉与刘俊宏不到二百个人看守一千多将近两千的逃兵。
众将都没意见,因为他们知道,这群明军士气已崩,不可能再反抗,留下二百人看守已经足够了。
另一边张鼎带兵直奔王性善,王性善怕死,让亲卫在此阻拦之后,带着身边侍卫向后逃去。
他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身下马儿长着八条腿。
张鼎的骑兵,一个冲锋便击溃了亲卫队。
随后张鼎命李晔,谢必安,文擎部清理战场支援商季威,而他自己带着吴先觉一百骑兵追击王性善。
王性善的马是良马,张鼎一时间还追不上,只能先杀掉落在后边的侍卫。
就这样追追赶赶,追到了甘州城附近。
城内的参将见一群骑兵袭来,非常吃惊,他们知道王性善去袭击张家堡,谁知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奶奶的,是总兵,我认识他的盔甲。”一名游击眼尖立马就看到了仓皇逃窜者身上的金色甲胄,这在甘州这穷地方可是独一份的。
众将见来人不过一百骑,立马组织了守城的七百多明军冲了出去。
“救下总兵,升官发财!”那参将也不废话,短短几个字就将守军激的哇哇乱叫。
城下不远处,王性善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张鼎见到嘴的鸭子马上就要飞了,而自己与王性善就差了三十多步,却一直无法赶上,顿时气的痛骂了几句。
吴先觉闻言咽了口唾沫,他平日里弓术一般,在马上更是一般,但此刻突然爆发了自己的潜能,抽弓射箭一气呵成,射到马后腿的腘窝之上。
“哗---”马匹重重的摔在地上,王性善一下子飞了十几米,脸部亲切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脸的下半部分直接被扯掉,只剩下一层皮托在两腮。
“先觉好样的,你立了大功了!”张鼎哈哈大叫,他不知道吴先觉其实瞄准的是王性善的背部。
另一侧从城内奔来的参将,刚出城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目眦欲裂提起武器大骂:“贼子休得放肆。”
张鼎部却根本没有害怕这七百人,他们张家堡的气势已经打了起来。
根本没有废话,张鼎等百骑直接踏过王性善将他踏成了肉沫。
随后骑兵冲进守军之中,刚开始木矛还造成了一些伤害,可张鼎部来回冲杀犹如战神,没多久便将这七百人冲垮。
他们哭喊着逃回甘州,紧闭大门。
张鼎也未追击,而是在城下对着城墙之上的明军吼了一嗓子,随后拿起弓箭,射了一箭。
此箭虽然没造成伤害,可却吓得兵将们一个个的弯下了腰,竟然连还击都不敢还。
张鼎哈哈大笑,带着亲卫队返回张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