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没打开车厢门的时候。

    肯恩便听到里面两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诺亚·莫尔顿先生，还有诺曼·布尔沃的声音。

    看起来两人过的还算不错。

    肯恩将手放在车厢上，接着轻轻将大门推开——

    “……”

    肯恩沉默着看着眼前的车厢。

    在他领口处的维多丽雅惊奇的开口说道：“这就是术士居住的地方吗……”

    “不，这是个别例子，你看过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是朱莉安娜收拾的好吧。”

    在他们眼前的。

    比起【居所】。

    更像是盛放垃圾的回收站。

    没有扔掉的外卖盒子。

    开了口子没喝完的酒瓶。

    还有地下许多的杂物，譬如说破旧的老；放在地上几乎晾干，疑似某种特殊生物的肉干；圣骑士的大剑，刻画着印章的长袍……

    就像是盛放陈年物品的仓库。

    肯恩闻了闻。

    顺着酒味，看向垃圾堆的深处——

    一老一少，两个术士正歪扭扭的躺在一起，他们身上衣服上还覆盖着一些血渍，一些尘土——

    肯恩强调开口道：

    “相信我，这是极个别的术士居住的地方。”

    肯恩一定要避免这只魅魔升起术士都是邋遢人士的这种奇怪想法。

    肯恩还是在意基础形象的。

    更何况术士的居所一般也都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譬如说艾米的父亲——伊登，伊登他

    的术士天赋并不足以称得天才，但他曾经的居所也十分整齐，各种典籍，珍贵物品，实验材料都收拾的井井有条，而且家中的一切家具都要求最高级的家具，可以说过的很精致了。

    维多丽雅没有继续说话。

    而在肯恩和维多丽雅谈话的时候。

    诺亚的手掌颤抖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太多人的到来。

    或者是肯恩和维多丽雅的谈话打扰了他的美梦。

    诺亚缓缓睁开双眼。

    茫然的擦了擦眼睛，条件反射的想要伸手拿酒葫芦——但是拿了个空，他在醉倒的时候似乎把葫芦丢掉了什么地方。

    不管了……

    老诺亚的目光扫向几人。

    他擦了擦眼睛，踉跄的站了起来，惊喜的看着肯恩，快速开口说道：“瑟维斯，是阿狄森先生将你带来的？我还以为以你的名气，等到我们离开，查尔斯都找不到你。”

    老术士对着肯恩上下来回看了看。

    术士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

    脸色也很健康，不像是他，诺曼，查尔斯一样，天天脸上全是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要饿晕过去了。

    肯恩和善的看着老术士，微笑道：“机缘巧合罢了，最少我们现在集合到一起了……”

    他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开口说道：“叙旧的事情之后再说吧，莫尔顿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肯恩认真的开口问道：“我需要关于那个卢卡斯遗址的情报。”

    “遗址……”

    诺亚·莫尔顿眨了眨眼，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

    他原本还有些睡眼朦胧，但随着回忆，他脸上还带着的微笑缓缓消失了。

    他摸着半边胡子，缓声问道：

    “你是在说……我出事的那个卢卡斯遗址吗？”

    老术士敏锐的注意到肯恩的语气比较坚决，脸色也更加凝重。

    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来话长，总结就是归源教在这个城市的角落盘踞，只有卢卡斯的遗址可以帮我们抓住他们的尾巴。”

    “……我好像没有讲过当年在那个遗址中的经历。”

    老诺亚摸了摸胡子。

    他也开口说道：“这里的遗址在过去纪元中算不上难缠和珍贵，虽然卢卡斯家族很诡异，但只要小心，还是可以越过陷阱和防护，赚个大钱没什么问题。”

    老术士的胡子依旧只有一边。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灰色羽翼这里，太混乱了，在灰色羽翼附近的遗址区里，只要遇到人，那么遇到的就是敌人……

    还有些疯狂的教派和邪教徒，卢卡斯家族在某些疯狂者的眼中占据着有很重要的位置，那些人相信卢卡斯家族曾经接触过最深层次的神明，了解过灵界的奥秘。”

    老术士话语顿了一下，严肃的开口说道：“不管怎么小心，只要开启遗迹，就会遇到他们，他们就像是失去理智一样无法交流，与他们见面除了彻底诛杀他们外毫无他法……最开始我们是这样想的。”

    肯恩静静的听着老术士的话语。

    老诺亚当年遇到的应该不是邪教徒。

    而是归源教的信徒。

    黑乌鸦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那些疯子一样的教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要闻到卢卡斯遗迹的味道，就会一群群的聚集起来，蜂拥而至。

    卢卡斯家族到底遇到过什么，肯恩最有发言权，他因缘巧合获得的那本书里记载了卢卡斯家族对灵界，灵魂，瑟维斯的研究，还有他们和死神的接触。

    他确实有那些疯子追求的东西。

    诺亚转过头看向肯恩，他现在只有一半胡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脸上的严肃表情让人无法用滑稽来破坏气氛，他开口说道：

    “我当时也是四环术士，你应该知道，四环术士在这个城市中，不过是个棋子。”

    肯恩点点头，他同意道：“没错。”

    只有成就史诗级，才能在这个城市中拥有一些话语权。

    或者是拥有史诗级以上的战力。

    如果肯恩没有击败疯狗哈利，只是单纯被通缉，那么他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流量。

    这个城市的人很单纯的喜好强者。

    越是混乱的地方。

    对力量的追求越是纯净。

    无论肯恩是利用了什么手段击败的疯狗哈利，人们只会记得他什将那个令人惧怕的疯狗哈利击败的强者，而这样的强者往往会改变灰色羽翼的格局……前提是他没有被抓去带给雷利大小姐。

    诺亚平静的开口说道：“我是跟着两名毕业的学长来到的这里，冒险者协会曾经是这个城市中较为强大的势力，门槛极低，而且因为在其他地方组办的经验，冒险者协会的组织性很强，在当时……在冒险者协会的衬托下，蔷薇花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组织，不入流的组织罢了。”

    诺亚回忆道：“因为当时，那两名学长，都是六环的术士。”

    六环的术士。

    史诗级的术士！

    肯恩瞳孔一缩。

    因为术士进阶门槛太高，就算是相信命运，信仰邪神，努力学习……

    但只要天赋不够，那么连三环都难以突破。

    所以阿勒特魔法学院好几年都出不了一个真正被承认的【毕业生】，三环小毕业的含金量已经足够高了。

    五环术士。

    已经满足了毕业最基础，也是最难的部分，六环……可以说这两名学长是真正的阿勒特魔法学院毕业生。

    术士在五环时会发生一次质变。

    不仅是拥有自我的本源。

    而且灵魂延展性增强，精神力活性化。

    可以在大脑中提前构筑好术式模型，在施展术式的时候，无需再刻画印章。

    拥有两个六环术士的帮派，气势可比现在的机车党要强的多。

    诺亚耸了耸肩，他似乎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们术士是什么样的性格，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并不是所有术士都是这样。”

    “嗯……但是在一定特殊条件下，我们的身份不拘束于秩序侧和混沌测。”

    老诺亚委婉的开口说道。

    查尔斯皱了皱眉头，他开口问道：“我还需要继续听下去吗？”

    “喔，你当然可以听下去。”

    诺亚开口说道：“因为圣殿也不拘束于混沌测和秩序侧，不是所有地方的圣殿都是老阿狄森培养出来的，圣殿是维护秩序的存在，你们需要的是清除掉异端，而不是维护凡间的所谓秩序。”

    他自嘲般开口说道：“不过在当时，我的一名学长做的比圣殿绝了一些，足够的利益让他靠近向了异端。”

    肯恩对此倒是毫无意外。

    术士对秩序的要求，在于秩序的环境下可以更好的进行试验。

    艾米的父亲伊登，虽然是邪教徒，但肯恩相信他的实验室不会是什么诡异的献祭场，他的实验室一定是秩序分明的地方，可以更好的进行对照实验和排除不良因素。

    但如果有足够的利益。

    好处可以超过风险三倍甚至三倍以上，那么术士也会铤而走险，与异端合作也很正常。

    毕竟魔导师阿勒特在混沌时代中也曾经大放异彩。

    肯恩的师傅诺拉，也是一名在混乱和异端夹缝中长大的诡术魔女。

    “当时有一名兽人来到了这个城市，她的身上拿着一块还没有被消化完成的神格碎片。”

    诺亚缓声开口道：“你可能听说过她的名字，我有调查过她，她现在还呆在灰色羽翼中，现在大家叫她黑乌鸦……”

    黑乌鸦。

    肯恩想起那个呆呆的，机械人一样的白色少女。

    她中午为了自己殿后，和残翼展开了战斗，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平安离开。

    诺亚脸色变差，心有余悸的说道：“她是有白色羽毛的鸟类兽人，你如果在城市里看到她，立即转身离开！”

    “为什么？”

    “因为……当时冒险者协会覆灭的原因便是，一名学长在贪心之下，与邪教徒合作投入了抓捕黑色乌鸦的行列中……”

    诺亚回忆着二三十年前的记忆。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

    毕竟他已经是四环的术士。

    术士的三环是个坎。

    一旦越过三环，窥视到自己本源的全貌，就意味着道路已通，五环已成！

    只需要砸资源就好了。

    但是。

    一道黑色的羽毛，凭空出现。

    六环的术士，在他身侧，正和他谈笑风生的高阶术士，突然面色一变。

    一根根黑色的羽毛突然从那术士身上长出。

    在两人惊惧的眼神中。

    六环的术士，毫无预兆的扭曲起来，全身上下长满了羽毛，难以言喻的痛苦将他包裹。

    任何术式都无法驱散那恐怖的诅咒。

    他身上的血肉活化起来，大块大块的噱肉撕开肉体，展开翅膀，化为一只又一只黑色的乌鸦。

    而更恐怖的是。

    当那人身上血肉几乎脱离干净。

    大脑都被戳空。

    理论上来说早就该死了，完全不可能保留意识的时候。

    他依旧在毫无风度，痛苦的惨叫着。

    当时的诺亚，被吓呆了。

    他在恐惧中有看到。

    一双绿色的眼睛，从黑暗中冒出。

    那个少女安静的看着。

    她的嘴角咧开。

    在自己的眼中，像是一个绿色的诡异笑脸。

    那女人在享受着折磨。

    她在愉悦的笑着。

    自己因为害怕，没有动静。

    直到史诗级，六环的术士身上一块血肉，一点软骨都没有。

    惨叫声戛然而止。

    原本有说有笑的学长，六环的术士，在什么地方都足以拥有一席之地的人，倒在了地上。

    一根根骨头失去支撑拆散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多半是因为恐惧，产生的耳鸣。

    那杀猪一样的嘶吼惨叫，虽然很难听，但他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那个惨叫声，那声音依旧回荡在自己耳边，像是死不瞑目的幽灵。

    “冒险者协会的副会长死在外面，魂灯突兀的灭了，而正会长在寻找她的时候，在遗迹区的时候，遇到了她……”

    他将副会长的死简略的跳过。

    冒险者协会的活动，并不是只限于组成小组进行探险。

    那时候的冒险者协会，已经不是个小势力，他们在进行冒险活动的时候，会有数百人同时参加。

    然后遇到了那个嗜血成性的女人。

    在诡异的笑声中，一个又一个的人凄惨的死去。

    “很多人死在了那里，血染红了那里的地面，而那个遗址，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启的，血肉和痛苦的灵魂，碰巧将卢卡斯家族的术式扭曲并破坏……而我和会长逃入了那个遗址中。”

    他认真的开口说道：“我也是在那里遇到了邪教徒……那些邪教徒本来就在那里，他们本就居住在遗迹之中，我的灵魂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破坏的……”

    诺亚想了想，又开口说道：“不过也是因为那个遗址，我们成功在黑乌鸦手中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