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让人忙碌的副业
94年十一月底,怀市已入初冬。
这几天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窗外除了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只能看到不断向下掉的雨点。
大雨似乎没有要消停的趋势,偶尔砸到窗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诺诺,你把这个药吃下去,吃下去病就好了,不会再咳嗽了!”
“咳咳...咳咳...”我听话地把药吃下,这个药包了糖衣,有点甜。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上学了,因为天气的变化,我先是得了感冒,后来又咳嗽不止。在厂医院开着吃了两天的药后,厂医生向伯伯担心会转化成肺病就给我打了屁股针。向伯伯说这个针很有效果就是有时间性。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打一针,直到一组疗程打完才能完全起作用,这个疗程有四针,意味着我晚上还要来打一针。
那时的厂医院是24小时都有人在值班的,政府和厂区领导生怕工厂有什么突发意外导致工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被人背了起来,听声音像是爸爸。不管了,我继续睡觉,我爸爸总不会背着我把我偷偷卖了吧。
“啊!”
“你个周扒皮!”我被痛醒了,我一睁开眼,是在医务室里!
向伯伯正一脸笑意地在给我打针:“周扒皮?谁啊?我吗?”(“周扒皮”是在我们孩子中流传的骂人的话,意思是你又丑又坏!)
这会我已经回过神来了,赶紧说到:“没有,向伯伯,我怎么会骂你,你最好了!是我刚才做梦,梦到了坏人,我在骂他”院里的小孩都知道不能得罪向伯伯,要不然以后打针时会打得很痛。
向伯伯对我爸爸说:“杨建华,针打完了。把你女带回去吧,这么小就会哄人,长大一定不得了!”
“向医生,小孩子说话你别在意。嘿嘿”我爸爸背着我往家走去,我又迷迷糊糊想要睡过去。
“诺诺,爸爸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快快乐乐地长大。希望你能快乐的地玩耍,快乐地吃东西,快乐地大笑。爸爸不喜欢看你现在这样病怏怏地趴着就是睡觉,每天也不怎么吃饭,这样可怜巴巴地。”爸爸边背着我走边说着。
向伯伯的药真的很管用,没出两天我就病好,能去上学,能到处去玩了。后来我爸说那个针不仅管用,还很贵!这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事了。
我现在已经是5年级的小学生了。在92年时,我顺利地通过了考试,连跳两级,跟着原来的(2)班一起升学到了三年级。
这两年,城里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家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我妈下了岗。
我妈的工厂连着大半年没有发工资,然后有一天厂里解散了她们让她们回家,说是工厂要重组,让工人回家等通知,等到通知的能回厂上班,没有等到的就要自己解决就业,当然厂里会给予一笔补偿。要知道在当时,工作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为此政府部门还出面专门作了安抚工作。
怀市肉联厂是市里国营的肉联厂,不但要解决怀市及周边县城近两百万老百姓吃肉的问题,同时还要完成生产各种肉干、腊肉以及猪肉、牛肉罐头的贮备任务。
所以曾经最繁忙的时候,肉联厂每天要宰杀三百多头生猪以及二十多头牛,每天从全市和周边县运往肉联厂的车子络绎不绝。工厂工人三班倒,基本上是人可以休息,厂房和设备却全力运转。
但以前的繁忙景象随着市场经济的到来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肉联厂产能严重不足,每天宰杀的生猪不超过三十头,牛更是一个月也宰不了一头。厂子根本已经养不起一厂的职工。
现在居然要重组,妈妈很是失落。爸爸安慰她,又不是不上班就活不了人,她每年帮别人做的衣服收入都比她工资拿的高。可是妈妈说,如果没有工作就不是工人,只是个家庭妇女。她不想和二姨一样只在家做个家庭妇女,再说家里也没有二姨家的条件。
其实妈妈也清楚肉联厂的情况,早些年有政府的政策扶持,厂子倒也风光过几年。但是现在到处都在改革,这肉联厂没了政策的扶持,早就不行了。她舍不得的是她工人的身份。妈妈作为从当时“工人阶级最光荣”的年代过来的人,对工人这个身份很是珍惜。
可是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洗刷,妈妈就对她以前心心念念的工人身份嗤之以鼻。
后来,我爸在老乡和朋友的帮助下给我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小门脸,爸爸又拿出家里一半的积蓄帮着妈妈开起了“李梦裁缝店”。这家小店开起一年后据说就回了本,当时我爸爸也很是欣慰。
其次就是我爸爸和我小舅舅合伙养鸭子。
说起我小舅舅,不仅是我妈所在的肉联厂受到了市场经济的冲击重组,我小舅他们厂也在精简员工。我小舅为了保住我小舅妈的工作,他主动做了病退。但是一个大男人整天闲在家里也不像样。
我小舅和小舅妈就合计着该做点什么小生意。因为我小舅的手受的是工伤,所以厂里给他在政府部门办有残疾人证,这样不管做点什么生意都还可以享受一些政策优惠。我大舅有一家子要养活,根本腾不出空来。我二姨和二姨父就不用说了,我小舅就找上了我爸,让他和自己合伙做点小生意。我爸本着一家互相帮助的心态,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我爸也只是想着出一些本钱帮个忙。我舅和我爸几年前两人曾一起在过年前从乡里往城里倒卖过一回鸡蛋,赚了些差价。说到经验,两人合计半天也实在是不知道做点什么生意好。
后来还是小舅妈说就干她以前的老本行,在小河边租块地养鸭子。她还把乡下的老技术员给请到城里来。
这下这场面可不是一点钱能解决问题的,我爸拿出了当时所有的积蓄还找老乡和几个玩得好的酒友借了些钱。我爸认为我小舅手有些问题,虽然看着没什么事一样,但还是要多帮帮这个弟弟,就没让我小舅出那么多钱,他想着万一这事没做好,也能让我小舅有个退路,不至于陷在里面。至于他自己,当时我爸工厂的效益很好,有保障。
这一年我们一家人格外忙碌,都各自在忙着各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