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一颗心脏开始

第七十三章【青凕蟒】

    船老大的表情扭曲变形,似在忍受极大的痛楚,面门正中的那条血线逐渐撑阔开来。

    “啊!!”

    只听他蓦地里痛吼了一下!在一刹之间,整个脑袋竟突然裂为两半,从中钻出来一只粗大而丑怪的蟒蛇头。

    蟒头大小与人头相仿,亮牙吐信,左拧右张,奋劲直伸出五尺之长,这才停下挣动。在船老大破为两半的头壳上盘绕了几圈,蟒头压低,一双猩红狭长的蛇眼注向塔山等人。

    猩红的蛇信不住抽抖,两排密集的尖牙绿光闪闪,蛇吻一张一翕间,吐出的却是人言:

    “多谢这位爷台。”

    道完一句谢,蟒头便即往上一挺,船老大的尸体登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这下看过去俨是一个蟒头人身的怪物,人的头壳分披在蟒头两侧,一荡一荡,宛如两片衣领。

    沐皓天既感发憷又觉恶心,咬住牙一个音也发不出来,脑子飞转个不停,总算想明白缘由:

    “原来这个怪物被封印在船老大的体内!那也是他们在绿竹淀落水之时所发生的事了,却不知是何等妖邪所为,顷刻间作下这么多妖法。”

    暗暗戒惧,扫视周围,却不见有何异样,幽冥界河悄然无息,万籁俱寂,阴霾森森笼罩其上。

    狼牙棒放射出的暗色红光,照耀着幽冥之地仅有的一点生气。

    塔山皱着眉向那怪物打量了几眼,冷冷道:

    “说!为什么施法困住我们?”

    指诀一招,狼牙棒悬于蟒头人身怪的头顶一丈处,光芒大放。

    那怪物慌忙摆手,可惜双臂已断,略显徒然。

    牠又裂了裂嘴,似乎想要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可惜无论何种表情,做在这副尊容上,也不过平添几分丑怖罢了。

    牠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不再白费力气,仰一眼头顶的狼牙棒,说道:

    “爷台,你这根地火荆棘棒炎力太盛,小人难以承受,不知能否……”

    塔山喝道:

    “别废话!快快说完,自能少受点苦头。”

    海云闻言心一动:

    “原来是地火荆棘,倒也稀奇。”

    地火荆棘,生于万年火山熔洞,经地火岩浆天然淬炼,能够不添加辅材,直接以之炼制法器,是火属性的炼材中十分霸道的一种。但由于满足此物生长条件的火山熔洞炎力暴烈,炙热无比,因此极难寻觅。

    那蟒头怪应是水属性精怪,封印被塔山破除后力量回归,却立刻受到地火炎力的克制,难受至极。

    塔山自也洞察了这一点,便即施法催发地火荆棘棒,炎炎火光当头盖住,震慑得牠不敢稍动。

    蟒头怪眼见塔山不为所动,于是往船板一趴,试图缓解痛楚,趴下后蟒头翘高两尺,吐信道:

    “爷台明鉴爷台明鉴,此事与小人绝无干系!小人……小人……小人也深受其苦哇!!”

    嗫嚅了几下,最后一句竟然夹带了哭声。

    塔山皱眉道:

    “你既是狮子河的河神,自掌一方威严,有什么苦衷直说便是,何必哭哭啼啼!?”

    蟒头怪血口一裂,似乎又想露一个苦笑,说道:

    “狮子河河神,早就给人砍成好几块啦!”

    塔山大吃一惊,正要问询,突然间眼皮一跳,发现正前方亮起几点微光,凝目细辨,只见那些绿幽幽的光漂浮在河面上,正不疾不徐向这边荡来。

    此时相隔虽远,却能穿透浓浓雾气显现。

    他情知必有蹊跷,也无暇详问河神之死,留心盯住远处绿光,快速向蟒头怪物质询:

    “那你是谁?又是谁作妖引我们来?有何目的?一并说明白了!”

    那怪物人身趴地,蟒头朝向塔山,没有发现后方的异常,见他问得甚急,连忙道:

    “小人名为妖呈,但非妖族,亦非山精、水怪之流,而是传承古老的‘青凕蟒’一族,莫看小人生得怪模怪样,实乃半人半神之体……

    “唔……本族祖上曾遭逢大劫,血脉几近断绝,现下听过的人想必已经极少了……但是本族的的确确大有来历!很久以前小人听一位长辈说起过,本族原是上古时期大神共工的后裔,那共工大神司掌天下之水,其真身便是蟒头人身、身披黑鳞、脚踏……”

    各人听牠说了半天,净是一些自吹自擂之言,料想是初脱囫囵,只盼别人能对牠青眼相看。

    塔山大是不耐,一挥手,喝道:

    “行了行了!你的身世就此打住,先拣要紧的说!为什么我们会无缘无故来到此处?”

    妖呈似乎在害怕什么,翘首往左右各看了几眼,这才说道:

    “此事还须得从四年前说起……小人昔日曾受重创,被一个极其厉害的对头打得几乎形神俱灭!

    “幸而本族有一门天赋异能,名唤‘冬蛰’,便是在遇到致命伤害时,使本体凝冰自封,陷入沉睡之中,封冻所形成的‘寒冬凕茧’具备极强的防护力,能保护本体慢慢疗伤、积蓄力量……倘若对方没有再下杀手,即可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实是一项了不起的保命神技……”

    大约是长时间没有与人交流,憋闷已久,随便开一个话头都能开枝散叶,大书特书。

    沐皓天听闻牠说“四年前”,联想到婧灵说过的父母失踪之事,不由得心头一震:

    “四年前?怎么也是四年前?”

    海云则对青凕蟒的天赋异能颇感到兴味,渐渐听得入了神。

    塔山的神情却开始烦躁起来。

    妖呈说话间一直在鉴貌辨色,发现三人中似乎以塔山为首,见此赶紧转入正题:

    “小人受伤后陷入沉睡,于三年前在狮子河的河底醒来。当时狮子河河神还没被人斩为好几块,他察觉我苏醒,还想与我来为难,逼我立下血誓,供他驱使,啧啧啧!那叫……

    “那叫一个异想天开、死的活该!其时我法力未复,就算再不情愿,那也无计可施,正准备暂时妥协,事后另想他法摆脱之,不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冷冽之极的声音透入河中,言道:

    “狮子河河神,臣服,或者死。”

    妖呈复述这句话时,像是想起当时情形,心生余悸,激泠泠打了个寒噤,呆住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那个声音听起来丝毫感情也无,彷佛在告知一件天经地义、又无关紧要之事。河神听了勃然大怒,当即便撇下我不管,一个晃动变化了真身!各河神的血脉,大多承袭上古大神河伯冰夷,真身也甚是威武,并不逊色于我。”

    听到这里,沐皓天、塔山、海云都不禁肚中犯嘀咕:

    “不逊色于你?那看来也算不上太威武。”

    妖呈不知他们的腹诽之言,自顾自又道:

    “河神现出真身后,就凶神恶煞地冲出河去,他冲了出去,然后……那个,这个,诶……”

    长叹一口气,再道:

    “就跟你们说实话罢!我在河底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只是不出片刻光景,那河神老兄整个儿出去,就零零散散的回来了,先是一条长满鳞毛的大腿,接着是一瓣比磨盘还大上几分的屁股,最后是一个他老兄怒目圆睁的首级和小半条胳膊,其他的部件倒不知飞哪儿去了。总之……总之……”

    斗然间金光一阵耀亮。

    海云破口骂道:

    “甘你娘!不就是死了么?说一大堆不相干的来听干毛?总之总之,总之个屁!”

    他受困如此危机四伏之处所,本就心神不宁,听这怪物一二再、再而三的罗里吧嗦,实在忍受不了。

    刀气凌冽,双目如割,那妖呈慌忙加快了语速:

    “是!是!这位小爷说的是!总之把他河神老兄砍成了好几块,那是十分艰难之屁,再想拼凑完整,那更是无法可想之屁……我当场被吓得,介是个魂飞天外,栗栗直抖,情不自禁又想来一发‘冬蛰’……谁知就在这时,那个催命符一样的声音又一次传了下来:

    “青凕蟒,臣服,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