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求仙

第三十六章 考校

    十二日后,顾良一行人回到净林门。轻水尊者带着五人交还飞舟、回殿上汇报了任务,再由徐天整理卷宗,便无他事,几人相继离去。

    顾良回到归元宗,先去归元宗殿正厅前的空地上找桑秋尊者,竟没找到。顾良又以天眼扫视整座山头,依着归元观息法来到自己房间外。

    顾良好奇地看着在火堆前犯难的桑秋尊者,后者扭头瞥了眼顾良,问道:“怎么晚回来这么多天?”

    问罢,桑秋尊者又嘀咕道:“怎么就结丹了呢……你结丹以后,随随便便不就能找到这里了吗?都没法考校你观息法练得如何了……”

    合着你是故意藏在这里等我来找啊!顾良翻了个白眼,权当没听见桑秋尊者的嘀咕,答道:“我结丹时耽搁了点时间,晚回来了几日。”

    顾良一边说,一边看向火堆底下、木炭之上的一团焦黑的固体,这应该不是木炭吧?顾良问道:“宗主,你在这儿干什么?”

    桑秋尊者叹口气,一挥手将火堆撤去,连堆底的木炭和那团焦黑也一并抹去,只留下顾良搭的石围。桑秋尊者说道:“我算着时日觉得你该回来了,那我就有烤鸭吃了。谁料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我又犯馋,便自己烤。可肉老了不说,还没半点味道,就扔进火里烧了。”

    顾良觉得好笑,燃起一团火,道:“想吃烤鸭,不得刷调味吗?”

    说着,顾良取出储物袋里备好的鸭与调料,正准备涂抹,不料桑秋尊者伸手一拦。顾良一愣,却听桑秋尊者道:“先不吃了,你既然结丹了,便先不急着吃。”

    桑秋尊者站起身来,道:“突破之后考校过功法没有?”

    “还没呢。”顾良跟上去,“一直在外面,结丹后没再多耽误时间立马就回来了。”

    “嗯,所以先考校过功法再说。”桑秋尊者往练功场走去,随手从储物袋里抽出一只烤鸭腿。顾良盯着烤鸭腿,旋即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想想也是,小时候的烧鸭、烧鸡都是桑秋尊者从储物袋中拿出来的,虽说后来料理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但桑秋尊者怎么可能不会烤烤鸭?

    桑秋尊者边吃边道:“考校过功法,再闭关几个月。你既然已经结丹,用功法时便不能再如筑基时那般像稚嫩了。”

    “还闭关啊?”顾良苦了脸。去觅灵会前他就花了十个月闭关,好不容易出去放松两个月,修为也有突破,不曾想一回来就要闭关。

    “金丹以后,修为长进便不像炼气、筑基时那么快了,取不得巧的——元婴以后更是如此。”桑秋尊者吃罢鸡腿,飞下归元宗的山头,向一个行礼的弟子颔首示意,随后继续对顾良道,“突破之前要闭关为突破寻找契机、突破之后要闭关调整功法、悟道要潜心闭关、领悟神通也要闭关,自金丹往后,闭关便如家常便饭了。”

    顾良小声嘀咕道:“我怎么没见你闭关过……”

    “你把闭关想得太狭窄了。”桑秋尊者摇摇头。这语气一出来,顾良便猜到他又要自吹自擂了。果不其然,桑秋尊者继续说道:“唉,也不怪你们,毕竟不是哪个都能如我这般天资卓越、悟性超绝的……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顾良抬手揉眼,解释道,“是有沙子吹进了眼,难受得很。”

    桑秋尊者轻哼一声,道:“闭关,也不全是青灯古佛、寂室枯坐。就如我在这山上,看似是荒度时日,实则未尝有一日懈怠修炼——”

    “分明有次你喝得酩酊大醉,睡了两日……”顾良小声嘀咕道。

    桑秋尊者眉头一竖,怒问:“你说什么?”

    “我说宗主高见!”

    “这还差不多。”桑秋尊者揣起手,“修行之路,苦也苦、闲也闲。有向道之心,纵在闲暇时,亦可修炼感悟,演化神通。”

    顾良大喜,问道:“那我是不是也不用一直坐在闭关室里了?”

    “你不行。”

    “为什么?”

    桑秋尊者:“你天资驽钝,痴憨傻笨,不进闭关室,没过两天就放跑了心思。再者你刚突破,需纠正改变之处如海上浪、林中叶,还是去闭关室里好生打坐罢。”

    顾良撇撇嘴,“就是双标呗。”

    桑秋尊者转过身,他没理会顾良的小声嘟囔,目光微敛地看着顾良,道:“方才忘与你说了:火识用得不错,不过——”桑秋尊者的眼中闪起道白光,“往后要小心。”

    …………

    在练功场里花了三日时间,顾良将所有神通术法皆尽全力施展一遍,让桑秋尊者审视威力。待最后一样炽炎指施展,桑秋尊者袍袖一挥将其接下,随后思索片刻,评价道:“三流。”

    “三流?”顾良一下子毛了。三天时间不眠不休,次次用尽灵力,三天辛苦疲惫,才得个三流的评价?顾良急道:“怎么会才三流?”

    桑秋尊者少见顾良压不住脾气的时候,此刻心下一乐,决定搓搓顾良的锐气,道:“三流还是往高了说的,纵使在三流里,也是垫底的那一类。”

    “我不服!”顾良喊道。他在筑基后期时,被桑秋尊者评价为筑基顶尖。如今结丹,反倒一下子跌到三流末,这跌得未免也太狠了。

    桑秋尊者呵呵一笑,搬出张桌子,道:“说道说道?”

    “说道说道!”顾良重重点头,也坐下来。炽炎指焚气霸道一如既往,结丹后仍用不尽全部灵力,故而此刻顾良并未脱力,反倒精神奕奕。

    桑秋尊者摆好茶盏,等顾良倒完茶,便道:“先拿你修为来说,初入结丹,尚未令丹哈相融,是也不是?”

    “是。”顾良忍气吞声,不得不承认。金丹后的修行便不单是吐纳灵气,桑秋尊者此前已与他说过,顾良只能认着。

    “那修为便在拖你的后腿。”桑秋尊者扳出一根手指,再道,“你从小便锤炼气脉,论及气道功夫,自然是胜过寻常人的。但树不可无根,水不可失源。气道之根源便是修为,气脉配上修为,算你个寻常,你认不认?”

    桑秋尊者论到这时,顾良心里的火气已开始消退。他深吸一口气,心火一卷,收敛恼怒,调理过心情,再无之前毛躁之色。顾良平静地点头认下,道:“是。”

    “不错。”桑秋尊者微微颔首,将戏谑收了两分,再扳起一根手指,评价道,“你那炽炎指威力颇大,但是酝酿久、动静大,在斗法时难打中人,你说,是也不是?”

    “是。”顾良点头,炽炎指属于杀招,但是容易被闪避,需将对手消耗到力竭时才容易打中人,这一项弱势他之前便想过,很快却抛之脑后了。此刻桑秋尊者明言指出,算是将炽炎指的劣势摆到明面上来。

    桑秋尊者见顾良不否认,便点点头,道:“配上火识,算为尚可,认也不认?”

    顾良一顿。火识不止能催动炽炎指,还能加持于术法,用齐元乙木剑、小旗、冰法、五行换气法时都能以火识气息附带炙灼知晓;炽炎指虽酝酿慢,但是威力不小,两者加起来只算尚可,显然有失公允。但是顾良已收束心思,决定忍气吞声、知耻后勇、卧薪尝胆,便不争辩,只道:“是。”

    桑秋尊者挑挑眉,再扳手指,道:“你那柄飞剑,是为上品法器,但我已与你说过法器之劣,且你只此一件法器,独木难支,只算寻常,认不认?”

    顾良点头称是,不辩驳。

    “再说你的那件法宝。”桑秋尊者这次没扳手指,“能将其炼至第一境界,实属不易。虽说有用,但你不通阵道,难以将其活用,只有护身、敛息之法用得熟练。左右是第一境界的法宝,说个差强人意,认也不认?”

    “不只有护身敛息可用。”顾良这次反驳了。差强人意虽然好过寻常、尚可的评价,但小旗可不止是差强人意。

    桑秋尊者满意地点点头,道:“法宝确实该辩一辩,你且说说,还有什么用?”

    顾良唤出小旗,将其往地上一插,布出阵法。阵内四十九宫,除元宫外,剩余四十八宫阴阳变化,既有幻象神殇,又有炫目蔽识。阵内弥漫有火识气息,焚灵、焚识、焚气。

    顾良道:“这是布阵之效,可作困敌只用。单论阵道宗主定然不满意,再看看别的。”

    说罢,顾良将阵法一收,将小旗托于掌心,身周围有九张飘渺的砂黄符纸,纸上绘有符纹,散着晦暗的光,将顾良隐藏在明明暗暗的光芒下。桑秋尊者抽了抽鼻子,闻到阵古旧之味。他目中白光一闪,微微颔首。

    “这九张符纸的护身之效宗主你此前已明白了,我再让你看看它们的攻敌之效。”顾良说罢,招手一指,九张符纸一道道射向远处,如九支拖曳着黄光的箭矢。桑秋尊者伸手一挥,拦下那九张符纸,只见那些符纸扎在空中,便听九道雷声轰鸣炸在空中,当空轰出一个窟窿,吹得狂风大作、烟云倒卷。

    “不错。”桑秋尊者微微颔首,这九张符纸炸在一处,威力比炽炎指还高出许多。桑秋尊者看向顾良,问道:“你那杆旗呢,还能用么?”

    “并未休眠,还能布阵、敛息。”顾良摸着小旗,答道,“不过没法以凝望护主了。”

    桑秋尊者示意顾良将小旗收起,坐回石桌前,思量片刻,道:“要不,你去学学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