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朝门

第二十二章 远娶近嫁2

    刘香香在尽心尽力为大家讲述她所见所闻的同时,还不忘仔细给大家刻画了一下女人的模样。

    “这下对啦,总算有个人可以管住刘石匠那个二流子了,不然大家从石厂坡路过,都是心惊胆战的!”杨乡长小儿媳如释重负地感叹了句。

    于是,大家又不约而同记起杨大雷那次揍刘石匠的事情来。

    刘石匠是烂朝门出了名的恶棍单身汉,满嘴黄牙,吃喝嫖赌样样占全;附近的女人们,都对刘石匠避而远之。他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就建在大家去镇上的必经之道——石厂坡。

    石场坡地势高,专产石头。周围除了庄稼地,就是取石头后留下的长满芭茅,洋槐、等杂树杂草的大片荒地和坟地。

    因为石厂坡水源少,就刘石匠一家的破房子孤零零立地在那里。

    女人们路过石厂坡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结伴而行,她们怕坟地,也怕碰到刘石匠;如果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有谁独自碰到刘石匠的话,都只顾埋头走路,装聋作哑不看他。

    做了妈妈的女人们,不仅避免自己单独行走,也那样告诫自己的女儿们。

    前些年,刘石匠几乎一年360天都呆在石厂坡,不是在他的二分庄稼地里忙活,就在石厂里磨洋工,替人打些石板或猪槽等生活用具。

    常常地,人们看见形影单只的刘石匠一个人坐在石厂坡最高的位置,抽着劣质香烟,在吞云吐雾中,要么对着路过的人指桑骂槐,说些下流话;要么故意大声咳嗽,再骂天骂地。

    前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杨大雷从镇上办事回来,正好碰到刘石匠在骂从学校回来的秦青青。

    杨大雷二话不说,跑上前去,几拳头就把刘石匠打翻在地。

    从那以后,刘石匠看见女人和学生再不乱说乱骂,只默不作声地愣愣看着,看得人胆战心惊,后背发凉。

    杨大雷也无计可施,毕竟人家看人又不犯法。

    “那倒是真的,以后女人们都不用再害怕了。”刘香香附和道。

    “如果女人真和红牛眼大儿媳差不多的话,应该是很不错的啦。”杨乡长夫人如是说。

    “是呀,刘石匠这回可是捡到宝了!”杨乡长大儿子媳补充了一句。

    “只是不知道这么好的媳妇,刘石匠能否留得住呢——可别像陈老六媳妇那样,到头来又空欢喜一场。”唐一清最喜欢杞人忧天,总爱把事情往坏处想。

    “我也觉得,等女人了解了刘石匠的为人,肯定不会跟他了!”杨乡长三儿媳发表了她的看法。

    “不,我打赌这女人能留下来!没听说是女人自己愿意来的么?啊——你们是没看到两人有多好!呵呵,他们一路上都有说有笑,打情骂俏——要不是女人自己心甘情愿,谁还能强迫她在刘石匠那跟猪圈一样的家里待下去啊?呵呵——”刘香香用手擦了擦笑出泪花的眼睛,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这倒是,姻缘天注定,说不清楚哎!”杨乡长小儿媳中肯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女人家的命哎,不好说——像龅牙女子,现在看起来是多憔悴啊。这一瘦下来,那龅牙更难看了……”杨乡长三儿媳撇了撇嘴,眼神里充满了惋惜。

    “我看——龅牙多半是想念山西那两个孩子吧!可怜呀——自己还是个没妈的孩子呢,又带出两个没妈的孩子来!”唐一清很可怜龅牙姑娘,总是有意无意地去关心她。

    “龅牙妹现在估计还不到二十岁吧,被骗走那年也就十六七,这才过几年呀……哎!”杨乡长夫人自问自答地感叹道。

    说到这里,刘香香觉得是教育孩子们的好机会。她扭头看看身旁几个听得津津有味的女孩子,一本正经地提醒她们:“你们这些女孩子可得听好了,不好好听父母的话,像龅牙姑娘那样——遇到人贩子,一辈子可就生不如死了!”

    秦青青落榜在家,心情正郁闷,听了刘香香的忠告,不以为然地顶了句:“哼,在你眼里,就没有好人!”

    刘香香收住笑,耐住性子,又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一年下来,刘香香通过和秦青青之间的较量,发现女儿的确是长大了。

    这些日子,刘香香也开始学会慢慢收敛自己的脾气来。

    女孩子们听到刘香香母女的对话,相视一笑,互吐舌头,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刚放暑假,孩子们都不用上学,听大人们闲聊是假期的必修课。

    那是一个对杨家大院人们来说,特别平常的一个夏夜,月明星稀,蛙声阵阵。整个烂朝门笼罩在或明或暗的夜色中,四周好似蒙上了不可捉摸的神秘色彩。

    一如既往地,孩子们载歌载舞,自得其乐。

    大人们不紧不慢地摇着蒲扇,津津有味地摆谈着农门阵,一派祥和。

    院坝正中的竹躺椅上,照例坐着头发花白的杨乡长。

    杨乡长旁边的一张小方桌上,放着跟随了他多年的乳白色保温茶杯,茶杯里不时散发出茉莉花茶的清香。和杨乡长并排坐的,是他瘦骨嶙峋的夫人。

    杨乡长左侧的几条木头长凳上,坐着他17岁的小女儿杨冬梅和光头邻居秦富贵一家;右侧和对面,分别坐的是杨乡长的几个儿子和儿媳。

    几家人像开会一样,热热闹闹围着在一起,谈天说地,谈笑风生。

    大家手里那不时晃动着的蒲扇,在月光下时隐时现,像百花鸡在扑打着翅膀。

    “呵呵,我说女人这辈子啊——有三关得闯,出娘胎、嫁人、生孩子,关关都是鬼门关。这三关中,最重要的一关就是嫁人了;嫁的好坏与否,直接影响到生命的长度和宽度;至于第一关和第三关,闯得过去与否,结果就是生与死,很简单,不复杂。”杨乡长夫人偏着头,为自己扇了一蒲扇,又继续她的感慨:“像老黑那媳妇,哎——要是当初娘家有人来帮忙照管,怎么会死在月子里……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婴儿,多可惜呀!”

    “那是的!”刘香香赶忙附和,仿佛在和谁有些生气似地,使劲用蒲扇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瞪着她的凹陷眼说:“所以说,有些人他就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