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有想过如果自己拥有不一样的家庭，她会是什么样的。

    但好像想的再多也没有用，现实就是，她就是出生在了这样的家庭里。

    她无法拥有真正自由的权利，所有的“自由”之下，暗藏着的是另类的“监视”。

    六岁的沈漫就懂得了分寸。

    别人拒绝过的东西不必再给、和别人交流要小心别人的雷点、出去和别人玩要先为别人考虑。

    别人、别人、别人。

    在这样的教育下，沈漫特别“大方”，和朋友出去玩她会先问别人什么想法，别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她再去找方法解决。

    “你这样教育孩子是不行的，她不能为自己着想吗。”

    沈漫父亲说的挺对的，但是喻清沅女士不这么认为，她认为这是培养孩子无私的第一步。

    沈漫第一次见到薄知眠还是一次聚会。

    大人们觥筹交错，孩子们嬉皮大闹，沈漫坐在角落里看着窗外独自失神。

    其他小朋友不敢和沈漫搭话，也没人提出要带上她一起玩儿，因为她很恐怖。

    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来个人和她讲话，都会被瞪回来。

    沈漫也没想过去融入他们，一旦融入，意味着那个【慷慨】的人设又要开始发挥作用。

    她也想自私一点，不要什么都给别人，不想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但她习惯了慷慨，自私对于她就像是羞辱词，听到都感觉格外刺耳。

    “沈漫。”

    有人叫她。

    沈漫回过头，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怎么了？”

    看到来人是薄知眠，她那张脸笑得更深几分，“找我打游戏？行啊，这次我让让你，让你赢得轻松点。”

    只有跟薄知眠呆在一块，她才能感受到片刻的自由。

    至于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熟的，沈漫自己都记得不太清了，或许是看脸，薄知眠从小就长得很讨人喜欢。

    “大放阙词。”薄知眠递给她游戏机，沈漫接过挑了挑眉毛，“这么小就说这么高级的词语啊薄知眠同学，不要装成熟哦！你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进入游戏的空隙，薄知眠轻笑一声：“你自己跟我也差不多，别在我面前装，装不下去的。”

    两个小狐狸心知肚明，相比于现在，他们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同伴。

    薄知眠见过最奇怪的小孩只有一个沈漫。

    第一眼觉得这个女孩长得很灵气，但可惜眼睛没有神。

    他们第一次相遇应该是在中班的时候，凑巧是幼儿园一个班的，沈漫是转学进来的。

    “同学们，这位是沈漫小朋友哦~她第一天转入学校有点害羞，希望大家好好和她相处哦~”幼儿园老师说完就把站在一边的沈漫推到正中间，几个孩子不禁发出感慨：“这也太漂亮了，感觉比薄知眠还要漂亮。”

    老师听到这话笑了笑：“薄知眠小朋友可是男孩子，不能用漂亮形容哦！”

    “可是老师。”沈漫抓了抓老师的衣角，“漂亮这个词不就是形容美好的东西吗？为什么要给一个词冠上性别呢？”

    或许是没想到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老师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确实有问题，说道：“沈漫小朋友说得对，不应该给任何东西添加别的因素。那沈漫小朋友想坐在哪里呢？”

    问到这个问题，沈漫安静了一会儿才说：“老师让我坐在哪里都可以的。”

    老师也想了想：“要不坐在薄知眠的旁边好不好呀？”

    “好的老师，那我就坐在他旁边吧。”

    初遇就是这样，后来发生了什么薄知眠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后来发生了一次打架事件，他这才意识到，沈漫这样的小孩是在装乖。

    当时和沈漫玩的很好的一个女生，性子软弱的很，想玩什么总是玩不到，但只要跟沈漫在一起玩，想玩的东西都可以玩得到，两人就这么成为了朋友。

    小时候的男生都很幼稚，为了博取漂亮女孩的喜欢，就喜欢用独特的方式刷存在感，于是他们就盯上了跟她一起玩的女生。

    一次集体游戏中，他们三番五次干扰那个女生玩游戏，甚至在项目中故意绊倒她让她摔跤。

    而那个女生在摔倒后蹭破了膝盖，流出了鲜血。

    几个男生吓坏了，纷纷躲在人群后面不说话，沈漫先是瞪了他们一眼，就陪着哭泣的女生去教室找老师解决。

    等老师开始上药沈漫又悄悄溜走，她大步流星走到那几个男孩身边，冷漠的看着他们。

    “一、二、三。”她的手指一一点过那三个男生，“她的摔倒是你们干的吧，我们全部人看到了，监控录像也拍到了，你们想抵赖也没用了，回家叫你们父母准备赔钱吧。”

    几个男生被她这么一说恼羞成怒，狠狠推了她一把：“少瞎说了！这一切都得怪你！”

    沈漫被推倒在地上，发出了“咚”的响声。

    薄知眠也看不下去了，他刚迈出一步想把地上的沈漫拉起来，怎料对方直接噌的起身，冲着推到她的男生一脚上去。

    “你妈/的，谁给你勇气推我！自己做了错事不承认，还赖在我头上？你他/妈几岁了！”沈漫没忍住爆了粗口，对于只有四岁多的小孩，他们是第一次听到同龄人说出这样的话，这和平日淑德的沈漫，完全是两个人。

    被踢到的男生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师已经来了。

    “你们三个，跟我来办公室一趟，七七和你们的家长马上会来。”

    处理小孩打架这件事不难，麻烦的就是家长，就在两边的家长还在周旋医药费的时候，沈漫坐在班上一语不发。

    “喝点这个吗？”一瓶绿色的饮料被放到沈漫面前，她没说话只是去拧瓶盖，很轻松的就打开了，“谢谢你帮我拧瓶盖。”

    “你怎么不谢谢我给你喝饮料啊？”薄知眠拖了把凳子坐在她面前，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平常也没人需要他安慰，但现在不知怎么的，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点……小可怜。

    青柠的酸甜味充斥口腔，沈漫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也并不讨厌。

    “这东西不便宜啊，就这么给我了？”沈漫对这个牌子的饮料有点了解，她说着看向对面的薄知眠。

    薄知眠倒是没想那么多：“能让你开心点就行了，管它贵不贵呢。”

    也就是以前，要是换到现在，沈漫铁定要被他这句话撩到。但那时沈漫不懂，只是很烦躁自己居然被人推倒在地上。

    “今天的饮料谢谢你。”沈漫把瓶盖拧好擦了擦嘴，“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义不容辞。”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到老师回来了才坐会原位。

    “我这才发现。”薄知眠轻声在她耳边说，温润的吐气均匀喷向耳朵，她一时觉得有点发热。

    “什么？”

    “你也不是像第一眼看见的那样，是个很乖的乖小孩。”

    “……当然不是，我这是装的。只有这样，妈妈才会喜欢我，别人才会夸奖我。好了别说了，老师要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沈漫又说：“装乖小孩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如果别人欺负我，我只要反击别人就会愣住，我还能趁机多打几拳。”

    薄知眠：“……”真是恐怖的女孩，惹不起。

    后来薄知眠再回想这件事的时候，还会跟沈漫去聊，虽然沈漫记不清很多了，但薄知眠记得，他会耐心的和她讲这件事。帮沈漫去回忆他们小时候的经历，是他为数不多乐此不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