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味渐阑如嚼蜡

6.捕光者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鬼舞仕无惨!!你这肮脏的男人!终于死了!哈哈哈哈哈!!!”

    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随着无惨细胞的死去而崩坏,珠世大喜过望,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这次没跟无惨一起出门,所以没能亲眼看到无惨被人手刃。

    珠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推开门冲出屋子,想要在临死前沐浴阳光。

    天快亮了。

    珠世泪流满面,在黎明的辉光中拥抱了死亡。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

    鬼杀队宣布解散。

    之后柱们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留下来,直到参加完纤云和缘一的婚礼。

    由于纤云和缘一是杀死鬼舞仕无惨的功臣,以及一直以来两人都对他们鬼杀队多有贡献,所以鬼杀队全体上下都极力表示要帮他们筹备婚礼。缘一推脱不过只好接受,纤云则是乐得清闲。

    婚礼结束后,缘一和纤云继续踏上旅途,即使食人之鬼尽诛,他还记挂着这世上,可能还有正在受苦受难的人。

    某一天。

    缘一忽然想起两年前,他曾从食人之鬼的爪牙下救下的一个人,于是便跟纤云提起想要去拜访一下他。

    “谁?”纤云茫然地问。

    缘一抱着她撒娇。

    “灶门炭吉,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是我两年前救的。师父,你真的是完全不记别人名字啊,好歹是我难得结交的一个朋友呢。”

    纤云伸手揉搓缘一的脸颊肉:“记'继国缘一'这个名字,就够辛苦了啦~!”

    事实是纤云觉得那人无关紧要,缘一救的人也不少,她又不打算干涉他的交友圈子……鬼杀队全体上下那么多人,纤云一个名字都没记,反而是记了缘一给他的鎹鸦取的名字,叫做“饼太郎”。

    大概是因为当初她送给缘一的第一样东西,是她随手买来垫肚子的烧饼。

    后来饼太郎寿终正寝,缘一还为此心情低落了一段时间。

    ……

    纤云陪同缘一找到灶门炭吉时,炭吉正在陪自己的孩子玩乐。见到两人前来拜访,炭吉很高兴。

    缘一和炭吉坐在走廊边交谈,纤云则被炭吉的妻子朱弥子夫人拉去另一边聊天。

    “纤云夫人,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多谢你们救下了我丈夫的命。这两年来丈夫时常和我提起你们二人,我从丈夫口中听说你还是继国先生的师父,就感到由衷的敬佩!我一直想见到你,你真是了不起……”

    朱弥子夫人是和丈夫炭吉一样开朗的人,并且……还有点自来熟跟话唠。

    纤云对这种人比较苦手,她干巴巴地应了几句,“不用客气”、“嗯嗯”、“啊~谢谢”,朱弥子夫人也能气都不带喘地继续滔滔不绝下去,期间还能分心照顾还在襁褓里的幼子。灶门一家已经是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了,好厉害。

    因为灶门夫妻的挽留,缘一和纤云在他们家留宿了一段时日。期间,缘一和纤云两人都分别被朱弥子夫人软磨硬泡地请求展示自己常用的武技。

    缘一最是心软,第一个点头应下。

    当缘一用普通人也能肉眼看清的速度,缓慢挥舞长刀的时候,纤云就在一旁吹奏竹笛。每每她一曲终了,他也刚好展示完烂熟于心的日之呼吸·十二式刀法。

    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缘一取出自己的竹笛,像纤云刚才那样在一旁吹奏她曾传授的另一首曲子。

    本不打算出手表演的纤云,见状只好无奈地抽出木剑鞘里的贪食长剑,像缘一方才那样以缓慢的速度展示剑技。纤云会的剑技不少,但要说常用的剑技,其实是最基础的那九式——刺、劈、撩、挂、云、点、崩、截、剪腕花。

    一套动作仿佛打太极般慢慢展示过,缘一刚好也吹完了曲子。

    两人再次相视一笑。

    “哇~哇~哇~♪”

    灶门家的两个孩子随他们的母亲一起雀跃欢呼。其实这两孩子看不懂,只不过看见大人们都很开心,所以也为之喜悦而已。

    在灶门家留宿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很欢乐,只是晚上的时候因为房子隔音不好,纤云又故意使坏不肯设下隔音结界,缘一怕发出声音吵到灶门一家休息,忍受她的撩拨忍得有点辛苦。

    等告别了灶门一家,当天夜里缘一就准备报复回去。

    纤云将手抵着缘一的胸膛,不许他靠近,娇嗔道:“刀法就算了,为师知道你的性子,可你怎么把耳坠,都送出去了呢~?你不是,很珍惜的吗?那可是,你母亲送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

    缘一抓住她的手,只是笑。

    纤云瞪了他一会儿,抽出手,将自己左耳的格伦之心宝石耳坠取下来给他戴上:“这是为师亲手做的,可不能送了哦~否则,你就别想,我再跟你好了。”

    “一定。”

    两人重新腻歪在一起。

    ……

    缘一很喜欢孩子,纤云早就发现了。

    所以在一个风朗气清的日子里,纤云跟缘一坦白,他们不会有孩子。至于理由,她谎称自己没有生育能力。

    如果纤云跟同等阶的存在努力个成百上千年,说不定才会有一个孩子,这是强大的代价。而纤云跟缘一,生命等阶相差太大不说,缘一也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去耗。纤云不会给自己的男人喂延年益寿的丹药,能活多久看他们自己。

    缘一虽然遗憾自己跟纤云不能有孩子,却选择第一时间安慰纤云,怕她因为不能生育而伤心难过。

    他想了想,说:“那往后几十年,师父的眼里就都只有我一个人了。”

    “贫嘴~♡”

    纤云展眉一笑。

    之后,没人再提起这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缘一逐渐老去。与此同时,纤云的话越来越多。因为她知道,等身边没了缘一,她又会回到独自一人有话无处言说的境地。

    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夜晚,和纤云相互依偎着看月亮的缘一悄然没了声息。

    “今天的月色真美啊。”

    纤云笑了一声。

    赤红的火以她为中心四散,将她和缘一亲手建造的房屋、花草、树木等一切都焚烧殆尽……又埋葬了缘一。置身火海的纤云毫发无损,她捡起灰烬里的格伦之心,戴在左耳,又捡起深红鹤氅抖落上面的灰烬,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松手离开此地。

    '没意思。'

    深红鹤氅落在满是焚烧过后的灰烬之中,砸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天空轰鸣一声,瀑雨倾盆。

    纤云漫无目的地行走时,缘一的魂魄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担心纤云,又不知道她其实能看到自己的灵魂体。于是一人一魂就这么行走了数日。

    一天早晨。

    纤云突然停下脚步,转身。

    好像时光重叠,近百年来容貌没有丝毫变化的美丽女人含笑望着缘一……的魂魄,抬步靠近。

    纤云伸手捧起缘一魂魄的脸:“缘一再跟着为师,不去轮回,为师就把你,吃了哦~”

    能看到也碰得到,也就是说,能做。

    魂魄不会脸红。

    缘一无奈地看着喜欢说奇怪话的师父,最后一次,满是眷恋地将她拥在怀里。

    “保重……我爱你。”

    “……”

    缘一的魂魄去投身轮回了。

    此后的两百多年里,纤云几乎没有说过话。

    因为没有发现值得与之交谈的人,纤云一直都是以隐身状态行走在这世上。期间,她还曾飞到这个世界的种花家,回顾了一番遥远记忆里的山川河流,即使这个世界的种花家并非她原本出生的世界的故国,但也能聊以慰藉。

    ……

    看遍这山河后,纤云进入异空间洞府,着手于“关于改良食人之鬼畸变之源”实验研究,发现吞食蓝色彼岸花能让食人之鬼细胞不再畏惧日光。

    纤云取出正常的红色彼岸花进行比对实验,并进一步分析,得知蓝色彼岸花所含的一种特殊……(以下省略),得知食人之鬼属于——残次品。

    不难想,纤云长期追杀鬼舞仕无惨,对其苟脾气还算了解。结合所有已知信息,她可以大胆猜测,有能人异士为了给苟东西治病而献出世代祖传的药方,药方中“蓝色彼岸花”属于重要材料之一。苟东西成了残次品,一种可能是他服药后病情加重,以为受骗而杀死这能人异士,导致能人异士来不及取来蓝色彼岸花就丧命,二种可能是能人异士找不到蓝色彼岸花。

    纤云隐身离开蓝色彼岸花的生长范围时,发现附近有一间荒废了起码上百年的房子,屋内的家具都已经积灰腐朽,原本应该是有人时不时前来照料那片罕见的蓝色彼岸花的。所以……

    '那位不知姓名的仁兄,你死得好惨啊~♪'

    纤云获得不畏惧日光的食人之鬼细胞后,考虑到食人的局限性,又对其进行改造……靠进食日光生存是个不错的决定,但是如果因为晒不到太阳而饿死,为免也太植物了,说起来,人类长期晒不到太阳也会病死。

    '那就以光能为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吧。'

    纤云看着在巨大水晶柱里游弋的肉块,陷入沉思。

    '是将其培养成人形生物?'

    '还是将其作为一种“传承”放逐出去?'

    '要不……干脆吃了吧?'

    碰——!

    水晶柱里的肉块撞向柱顶的金属板,疯狂颤抖着想要极力远离纤云。

    '真是不经吓~'

    纤云继续实验。

    最终获得的实验品名为“捕光者”,保留根据不同人的生长方向激发不同异能的能力,保留并放大会被紫藤花毒杀的弱点。捕光者细胞无自主意识、以光为食,其共生者大概能成为很好的“日之呼吸”传承者,可惜分裂超过一定数量后就无法再分裂,说明“捕光者”不具有食人之鬼那样的传染性。

    实验结束,纤云离开洞府。

    远处传来靡靡之音,引得纤云不禁侧目。

    她决定隐身过去看看,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