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味渐阑如嚼蜡

2.碧螺春

    之后阿柳又拜访了加茂、夜蛾、乐岩寺、五条等家族……得知近几百年里,五条家拥有祖传bug级能力“六眼”的人至今仍未诞生,直播间的观众们暗戳戳地怂恿阿柳去旅游。当初阿柳重返日本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直播间突然有观众提起“六眼”的拥有者长相俊美,勾起了大家的兴致。

    〖主播☆阿柳:先去禅院家拿我的身份证明。〗

    距离阿柳上次拜访禅院家族也有小半年了,想必禅院家主已经帮她把证明身份的等一应物件准备齐全。

    果不其然——

    在阿柳下一次登门拜访禅院家的时候,禅院家主就将封有各种证件的密封袋交到她手中。

    其中个人信息方面——

    氏名:志方文音

    生年月日:昭和54年8月30日

    性别:女

    住所:东京都XX市XXXX(禅院友赠的一座宅邸,位置距离禅院族地不远。)

    此后如直播间的观众所愿,阿柳在日本进行了为期6年的全国旅游,期间产生的费用,包括她以后生活学习所需的一切费用,皆由御三家报销,直到阿柳订婚为止……这是御三家在自认为“志方文音”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的前提下,对她进行的前期投资,也可以说是拉拢。金钱攻势毫无起效的情况毕竟是少数。

    不巧,阿柳/“志方文音”刚好是那少数。

    1986年,卡点入学的阿柳跳级成为国小六年级生,并于次年毕业升入国中,之后她就再没跳级过,老老实实地当了三年初中生。

    1989年,阿柳在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报道。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简称“东京咒术高专”,对外称是“宗教学校”,实则是一个专门培养咒术师学习和对抗诅咒的地方。和东京咒术高专同样性质的学校,还有京都咒术高专,两地相隔“不远”,乃是姐妹学院。

    东京咒术高专虽然占地面积广大,但是跟阿柳同期的1年级新生只有九十九由基一个。

    九十九由基跟阿柳的马甲“志方文音”同龄,身材高挑、长相明艳,头发和眼睛都是漂亮的烁金色(“志方文音”看不见,瞳色和发色这些是九十九由基告诉她的,九十九由基还夸赞“志方文音”的眼睛颜色也很漂亮)。九十九由基是标准的混血美女,并且咒术天赋也不错,以特级咒术师的身份入学。

    咒术界等级划分由低到高为:4级、3级、准2级、2级、准1级、1级、特级,其中“特级”囊括所有超1级强者,所以,有时“特级”跟“特级”之间,战斗实力也会出现很大差距。

    目前,整个咒术界只有九十九由基一个特级咒术师,此外,全校在读的学生加起来都不超过十指之数,由此可见咒术师的稀少。也因此,即使是像“志方文音”这样的1年级新生也会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接下来是马甲“志方文音”视角)

    新生一般先从“调查诅咒”和“寻找失踪被困人员”这种低级的任务做起,因志方文音的同期只有九十九由基一个人,她这“4级”咒术师得以和特级的九十九由基组队执行任务。在一起组队做任务的过程中,九十九由基和志方文音的关系越发好了起来,志方文音也终于知道九十九由基为何偶尔露出脆弱的表情——如同一个绝症晚期的重病患者。

    “文音酱,你知道'星浆体'吗?……我啊,是'星浆体'哦,在不久的将来,就要被迫去往那个地方和天元'同化'的'星浆体'。”提到“星浆体”这个字眼的时候,九十九由基的语气满是讽刺与不甘,“我之所以这么努力变强,就是为了摆脱这一命运。可是……我担心高专的人为了让'同化'顺利进行而强迫你做一些事情……”

    闻言,抬脚走出温泉池的志方文音似乎是觉得荒诞可笑般,转身面向还在温泉里泡着的九十九由基,半开玩笑地说:“我现在也是'特级'了啊~谁能强迫我?你?”

    九十九由基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志方文音所表达的潜台词后,她乐不可支地捧腹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呐呐,文音酱,我们两个,哈哈,我们两个现在是咒术界最强的特级欸~哈哈哈哈,怎么会有'特级'被强迫和天元'同化',连存在也被抹消这种事情发生呀!哈哈哈哈哈……”

    ……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都答应那群人愿意和天元'同化'了吗!?”

    原本打算趁夜独自前往薨星宫面见天元的九十九由基,在薨星宫外看到了这个时候本应在宿舍睡觉的人。她唯一的好友,志方文音。

    “啊?哦,是老师让我来护送你,顺便见你最后一面,什么的……”志方文音努力回忆了一下她的班主任对她交代过的事情,可惜她对于无关紧要的消息一般都选择性地“过滤”掉了,所以只能回忆起个大概内容。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吗~?”

    “我高兴个鬼啊……”

    “那~跟'妈咪'抱一个~?”

    “妈咪看我:(心口中箭)主播居然自称“妈咪”了,她心里有我!!”

    【系统消息:“妈咪看我”打赏“玫瑰”x99!】

    “窝窝头一块钱四个:当初林北劝你不要自作多情,没想到你小子是油盐不进啊”

    “乐:乐.jpg”

    “原画建模3D炒粉肛肠科医生:没救了,下一个。”

    “……你有时候说的话真的,挺气人的。”

    九十九由基走向志方文音,两人安静无言地拥抱了一会儿,志方文音突然开口问她:“你是心甘情愿和天元'同化'的吗?”

    “当然……不是了。”

    “我知道了。”

    “?”

    九十九由基闻言有些困惑,但是她也不知道她见到天元后是否还有拒绝“同化”的权利。以最糟糕的情况为前提——她一旦见过天元,“同化仪式”就会强行开启,所以在她看来,现在是她和志方文音所见的最后一面,应该好好珍惜这所剩不多的时光。

    因此,她没有多想。

    直到一阵困意袭来,倒在志方文音怀里的九十九由基眼睁睁地看着志方文音扶着她靠坐在墙角后,头也不回地进入了薨星宫本殿内部。

    “文音……”你想干什么?

    九十九由基陷入梦乡。

    (回到阿柳视角)

    另一边——

    “志方文音”已经抵达薨星宫内,位于巨树根部处的结界外。

    “天元,缩在“龟壳”里太久不用脑子已经老化了吗?怎么见到老朋友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天元:“……”

    天元从结界内走出,她心情有些复杂。发生在高专的事她都一清二楚,当然也知道阿柳化名“志方文音”入学东京咒术高专的事情。本以为千年前的老友失踪了那么多年想必是已经死了,她甚至给老友立了个碑……结果老友不仅没死,还改了个名,以自己后羿的身份现世。而且这昔日老友不仅容颜没有老去半分,反而还年轻了几岁,反观她,还需要靠术式和星浆体“同化”,使得肉体时间重启回年轻时期才能维持理智。

    自从千年前咒术师们联合讨伐宿傩失败后,天元身为除阿柳外咒术界中的“结界术”最强者,为了强化保护咒术师的据点——现在的咒术高专的结界以及那些辅助监督的结界术(避免宿傩寻仇),选择放弃诸如“自由”一类的东西,镇守结界内部的薨星宫之中。她现在这幅人类姿态,是她和上一个星浆体'同化'五百年后的模样……天元的头部像是一个长着四只眼的拇指,又或者说,像是仿造了四眼的“宿傩”,很难说天元不曾想过拥有“诅咒之王”宿傩那样强大的实力。

    其实天元也并非做不到——

    天元拥有能使自己“不死”的术式,但是“不死”并不意味着“不老”。一旦天元因为寿命耗尽而即将“老死”,她的身体为了阻止这一情况发生,就会自动进化为另一种高纬度存在,届时,她说不定会超越宿傩。可是即将“进化”时的感觉就好像是被丢进一个完全空白的世界里,时间概念和意识都在逐渐消失……

    如果意识死去,“她”还会是她吗?天元不敢担保她进化后不会成为人类的对立面,甚至于有可能威胁整个世界的安危。她也无法接受她一心保护的咒术界,将来有可能毁在她手里。

    所以,“同化仪式”出现了。

    “星浆体”,是灵魂、肉体和天元高度契合的特殊人类。至少每五百年一次,天元需要通过和星浆体“同化”来重塑肉身,使得她的术式初始化,来避免触发“进化”。可无论是天元和咒术界的其他人,都没有问过星浆体们是否愿意被当成“星浆体”,在年纪轻轻的时候“死去”。

    “怎么老了反而喜欢欺负小辈呢?她们在哭哦。”

    阿柳伸手指了指天元。她的神识感知到几个年轻少女的灵魂被迫纠缠在天元的灵魂上,发出常人无法听到的哭声。

    天元知道阿柳虽然目盲,却能“看见”一些即使是咒术师也看不见的东西。当年她曾问过阿柳这是否是她独有的特殊术式,类似于五条家的“六眼”的非同一般的“感知”。阿柳没有回答,想来是默认了。这种能力说不定是阿柳舍弃视觉换来的,天元不好多问。

    “能和我说说,她们怎么样了吗?”

    虽然是“同化”,天元却无法和体内的星浆体们的灵魂交流,仿佛是被拒绝了交流。

    “啊,只是在哭个不停,怪吵的——欸~现在没有哭了。”

    “……你别吓唬她们。”

    阿柳哼笑一声,指了指结界内部:“不请我进去坐坐?”

    位于这座薨星宫内部的结界如同细胞壁般,只有天元认可的人才得以进出,但是如果结界术强于天元,或者和天元不相上下的话,强行进入也并非难事。比如说阿柳和羂索,这两个人都是天元千年前就认识的老朋友,关系甚笃,好到什么程度呢?曾有一段时间相互传授他们各自的原创术式的地步。

    只是羂索他后来……

    回想起往事,天元叹息一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率先进入结界。

    “喝点什么吗?”

    “嗯,跟以前一样。碧螺春(茶叶)还有吧?”

    “一直给你备着。下棋还是玩牌?”

    “下棋吧,很久没找人弈过棋了。”

    几分钟后。

    两人围着一张摆上棋盘的矮桌对坐,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弈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