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味渐阑如嚼蜡

1.愚昧

    上一世,人到中午,单身未婚,最后因为过劳死的(工作狂)医生赵午明,死前的遗愿是,如果有来世,他再也不要学医了——白白浪费了他188的身高和一副玉面郎君般的好相貌。

    于是,他重生了。

    原来济世救人真的能死后转生啊?

    这一世,他名为继国午明,家族是世代以武士为职的继国一族,而他是继国族长的嫡子,未来的继国家主继承人。没想到放下了手术刀,拿起的却是武士刀。在终于搞懂古日语后,得知自己将来要做什么的午明表面平静,心里在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他以后该不会还得为了工作杀人吧?!哦出生的这个年代就是这么混乱的啊那没事了……个鬼。

    午明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彼时,他已经是扬名十里八荒的最强武士。十里八荒最美的小美人朱乃听说了他的事迹,央求父亲指名他到家中做客,然后隔着帘子偷偷看他。

    不久后,从父亲口中得知朱乃心悦自己的午明,点头同意正式和朱乃见一面。

    朱乃的品性完美符合午明对未来妻子的幻想,却对朱乃喜欢自己这件事感到手足无措……因为朱乃今年才14岁……虽然……这个国家……14岁的少女已经可以嫁人了……

    午明小心翼翼地问朱乃愿不愿意先和自己定下亲事,等到她18岁的时候,他再迎娶她过门。

    朱乃羞红着脸,好一会儿没说话,但还是开口问了一下缘由。

    原因就是他实在没办法跟未成年结婚呀……况且他也还未成年,只比朱乃大两岁。但是说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我告诉你缘由,你听了不要恼我。我的母亲曾说,其实十七八岁以后生育对男人身体好,女人不易滑胎,子嗣也会更健康。”

    朱乃听了,不知道脑补到哪里去了,竟然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梨花带雨地落下泪来。

    午明被吓了一跳,好一顿哄才把人哄到眉开眼笑。

    先定亲的事就这么定下,只不过午明的未来岳父对他想要那么晚才迎娶朱乃的事情颇有微辞。在听女儿朱乃说,午明是为了她才做下这样的决定后,未来岳父才对他有了几分好颜色。

    四年后,两人结为夫妻。

    不到一年的时间,朱乃就怀有身孕。在外出差的午明收到朱乃的来信,在任务结束后就急急忙忙赶回家中,却因为没带伴手礼,而被朱乃使着小性子说了一通,才得以亲亲抱抱他娇惯的妻子。

    嗯,本来朱乃脾气性格很温柔的,都是他的错。

    午明选择性遗忘了朱乃生气时有多凶,简直是完全把礼仪抛在脑后,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的程度——他和朱乃从来没有争吵互殴过,大概是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给她脾气受。要他细数朱乃有多好,他简直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午明觉得他能娶到称心如意的妻子朱乃,绝对是前世积德修来的福分。

    所以朱乃第一次孕吐的时候,可把午明心疼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朱乃的脸色惨白成那样儿。他急吼吼地让阿系(朱乃的贴身侍女)去问他一早请来宅邸中住下的产婆弘子婆婆,问她“朱乃该吃些什么才好?”。

    梅子干什么的已经给朱乃准备上了。

    午明上一世是医生不错,但是他不是妇科医生。再者,关心则乱,弘子婆婆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笑得乐不可支,告知他女人孕吐期间应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要注意些什么后,捂着嘴笑着离开了,估计是找人唠嗑去了。

    在朱乃临盆的一个月前是弘子婆婆的自由活动时间,午明虽然请她到宅邸中长住,却不拘束她去哪。除了弘子婆婆,负责照顾朱乃生活起居、保护其生命安危的人,还有4个手脚麻利的助产婆婆(弘子婆婆年纪最大),一个女医师(其医学造诣是午明勉强认可的),以及朱乃陪嫁的十来个仆从侍女(午明挑挑拣拣留下了听话懂事的,不安分的一律解雇),和午明特意培养的死士若干、随身女武士若干。

    午明没忘了他这一世是生在古代。对于古代女子而言,生产被称之为过“鬼门关”毫不夸张。就他打听到的能平安诞下子嗣的女子就不到五成,加之因为战乱而导致的人口不足,不少家族,无论贫富贵贱,几乎都是默认孩子要多生。

    为了照顾朱乃,午明没再外出工作。他看着朱乃的肚子一天天地跟吹气球似地膨胀起来,简直是心惊肉跳。等到了预产期,朱乃的肚子已经大到让她难以行动了。在听完医师的建议后,午明决定让朱乃提前半个月生产。

    因为不放心朱乃,午明严禁闲杂人等靠近产房百米,随后不顾助产婆婆的劝阻冲进产房陪产。

    早在朱乃被搀扶进产房时,听到她因为惊慌不安而叫他的名字,午明的心就已经揪起来了。

    (午明一开始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就是为了不让他陪产的事情传出去,陪妻子生产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什么美名。)

    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午明心里松了口气,而当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他安抚朱乃睡下,然后低声问了弘子婆婆,这两个孩子是否都是男孩。

    “回家主大人……都是男孩。”

    “嗯,知道了。”

    双生子在这儿是不祥之兆的象征,据说是因为双生之子常常会因为争夺家产而兄弟反目,严重者甚至会导致家族败落。午明对此当然是嗤之以鼻,也并不打算像其他家族那样,培养先出生的长子为继承人,而后出生的次子,则在其八九十岁的时候将其送往寺庙当僧侣。

    午明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的样貌,在看到次子从左额处蔓延到脸颊的暗红色火焰般的斑纹时,他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办,外人绝对会嚼舌根的吧……

    啊……救命,朱乃要是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绝对会暴怒的……

    午明捂着脸沉思了一会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在场的人都塞了封口费,命她们不准和任何人提起二少爷的斑纹。接下来还得再肃清一下府邸上下,于是午明匆忙出了产房,派人召集全府上下的人召开紧急会议。

    至少在次子的小成人礼前,午明不想听到外面有任何关于他次子出生就有着“不详”胎记的传闻。

    在两个孩子年满周岁后,他们的名字被正式定下,记入族谱。

    长子岩胜,由他取名,次子缘一,则是朱乃取的名字。因为朱乃偏爱不哭不闹,总是过分安静乖巧的缘一,所以主动表示要给他取名。午明没什么意见,他觉得朱乃说的都对,“缘一”,“缘一”好,这名字真好听,比他取的“岩胜”好听多了。

    朱乃听到他这样说,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

    坐在软垫上疯狂批阅折子的午明擦了擦头上的汗,抬头看见妻子的笑脸,心想:卧槽,这辈子值了。

    要是他能早点退休就更好了……当家主感觉也没比医生轻松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