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不速之客
灵族避世久矣,千年以来,这是墨钰第二次来到人间。为躲避三界众多耳目,彼时他已藏白发匿蓝眸,幻化成一位温润的翩翩公子。
茅山门前有小童,年方黄口,头顶攒着两个肉包大小的丸子,骑着老牛来回溜达。
墨钰上前问道:“你们茅山之人,哪个会藏魂之术。”
小道童头次看到山下的人,盯着面如冠玉肤似雪的墨钰感叹道:“友友柳眉星目,唇红齿白,貌似初荷落虹,当真是绝美之人!”
墨钰闻言皱眉,耐着性子又问:“茅山之人,谁擅藏魂?”
小道童闻言心里盘算:除了师父,唯一会藏魂的人,就是玄奇师兄,如今他不在,不正是称王称霸的好机会?只见他抓抓耳朵,眼珠一转:“我呀!”
“什么?”墨钰诧异询问道:“擅藏魂者,竟是个黄口小儿?”
小道童眨眨眼,翻身从老牛背上跳下来,甩着杨柳枝招摇地走到墨钰膝下:“对哇对哇,友友有什么事,尽管招呼就好!”
“我……算了。”
萄芊芊的提议,是张宣傲一直以来心驰神往的。但自己叔父不发话,他哪都去不了,更让他费解的是,掌门对谁都很慈爱,唯独对他严苛至极。
张宣傲的失落被萄芊芊尽收眼底,她托腮问他,为什么连试都没试,就直接否决了。
张宣傲摇头,道:“小时候不是没试过,结果被罚的那叫一个惨,嘶,现在想起来我都浑身鸡皮疙瘩。”
“你都说了是小时候!这就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怎知是蛇?!”张宣傲突然跳起来,眼神中充满恐惧,像是真的看到毒蛇似的。
萄芊芊挠头问道:“怎么了小师叔?”
张宣傲稳了稳心神,摇头道:“没事,没事。我才不去苗疆,我可不喜欢和李宣慷待在一起。”
“诶!”萄芊芊抬手拍在膝盖上:“提到师傅,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回来接我!”
张宣傲咋舌道:“接你?你是太低估二师叔喽,他要是慈悲,最早也要明早才能放人。”
“啊?中蛊是情非得已啊,这也算错,也要被罚吗?那我岂不是……”
“掌门和师叔是不会罚你的,你又不是天师府弟子。今夜你只能在客房住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吧。”
“好,谢谢小师叔。”
萄芊芊学着李宣慷的样子,向张宣傲抱拳行礼。张宣慷轻咳几声道:“不必如此客气,你既唤我声师叔,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还真有一件事……”萄芊芊小声嘟囔道:“这烤糖饼虽好吃,但我怕凌晨又饿了,以备不时之需,小师叔给我点吃食?不然……”
“可我们平时都是过酉不食的,今日十五全素,估计也没剩下什么了,明日倒是可以给你吃火腿炖豆腐。”
听着张宣傲的话,萄芊芊难掩失落,但听到明天有火腿,立马又笑着道谢。
“真羡慕你,有了好吃的就这么高兴。对了,你跟我来。”
萄芊芊跟着张宣傲,一路来到狐仙堂。只见他跪下后,朝着狐仙像磕了一个头,起来又拜了拜,从供台上的碟子里左右各拿了样东西。左边是和了蜂蜜牛乳的鲜花酥,右边是挂了白色糖霜的柿子饼:“怎么样?这回晚上不会饿了吧?”
“哇~小师叔!你也太好了吧!如果你以后能下山,我一定也给你做好吃的!”
张宣傲看着萄芊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将她带到客房后,只道句:“神安无梦”。
“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别打了好痛啊!”小道童连滚带爬地摔在地上,充满委屈的哭声断断续续,可墨钰依然没有收手的意思:“你错在何处?”
小道童使了吃奶的力气站起来,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摸着脸上的大包:“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但这个时候求饶,肯定没错啦!还有哦,师兄告诉我,伸手不打笑脸人。嘿嘿嘿……”
原本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现下笑起来的模样,难免有些说不出的惊悚。墨钰眯眼,透着嫌弃一甩袖子,那小道童瞬间后栽过去,接连摔了三四个屁墩:“你师兄就没告诉你,不能随便藏魂吗?”
小道童哭喊道:“我,我我我不会藏魂!茅山除了师父,精通藏魂术的,只有我师兄!”
墨钰闻声逼问:“你师兄是何人?”
“他师兄在这儿呢!”
看到赵玄奇及时赶来,小道童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跌跌撞撞跑到他身后。
墨钰嗔笑:“你这泼皮满嘴谎话,我又当如何信你?你说他会藏魂,敢以三山嫡血起誓吗?”
赵玄奇迎前几步,不卑不亢道:“小师弟不懂事,兄台莫要见怪。赵玄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爹生娘养,恩师赐名。这一点,无须怀疑。”
“呵,有趣。”
墨钰冷笑,微弯的眸子深不见底,语气由轻转重:“茅山赵玄奇,人如其名,乃奇人也。”
赵玄奇未动声色,暗中上下打量了几眼,抱拳道:“方才谈到藏魂,不知兄台想知道些什么?”
“道士向来是排忧解难的,可若办错了事,岂不背道而驰?”墨钰同样打量着赵玄奇,此人仪表堂堂,赤胆忠心,并非投机取巧的狡猾贼人,亦非被利欲迷眼的龌龊小人,唯一的可能,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你近期可有藏魂?还是个生气极为薄弱的天魂?”
赵玄奇挠头应是:“兄台都知道,那小爷我何必扯谎?的确是很薄弱,因为是寄宿在他人梦中。”
“何人梦中?”墨钰问。
“萄芊芊啊。”赵玄奇警惕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墨钰道:“我已明了,多谢告知。”
“这人看来……没那么简单啊。”赵玄奇看着墨钰离去的背影感叹道,不时从身后传来小道童的哭声:“呜呜呜,玄奇师兄你怎么才来啊。”
赵玄奇转身走到跟前,哈腰单手将他提起放到牛背上:“还好意思说我?你若不冒充我,也不至于白白挨揍吧?这呀,就叫因果!”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不过师兄,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小道童一双葡萄大的眼睛透着满满的疑惑问。
“那不然呢?我还不依不饶?”赵玄奇做势要掐小道童的耳朵,吓的他连忙双手扣住耳朵:“师兄你是不是还要走啊?找到你那个未来媳妇了吗?”
“嘿你小子,这是你应该关心的吗?”赵玄奇一个脑瓜崩弹在小道童脑门上,随着声惨叫,原本的包好像更肿了几分:“我的事儿你少打听,师父他老人家炼丹,你可要看好炉子!”
“知道啦知道啦,这个我最拿手!”小道童笑地得意,从怀里拿出几颗包好的药丸递给赵玄奇:“师父他老人家叮嘱我,师兄若是回来,就把这些给你,是三日前刚出炉的解毒佳品。”
“好嘛,看来师父他老人家料事如神,一早就算到我会去苗疆啊。”赵玄奇自顾自嘟囔几句,又道:“得亏这次不算远,倘若日后再冒充我,我可救不了你!”
小道童泪眼汪汪委屈道:“我哪里知道,玄奇师兄你有这么多仇家啊。没有下次了,我会好好等师兄回来的!”
赵玄奇点头道:“好,你就等着师兄我给你带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