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道之无悔忏书

第二十七章:偏执成疾的爱

    “死人不需要知道答案。”

    玄灵子冷言冷语,站在那里像樽冰雕,动作却出其不意,迎面抛出一张黄色符纸。

    萄芊芊眼疾手快,甩出五雷扇上挑飞挡住,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符纸打落在地。

    玄灵子愣在原地,李宣慷俯身拾起才发现,这并非是道门的符。

    相比和合不同,这符上画的是两位女子,且身体交叠,像是连理枝般相互攀附缠绕。拿在手里也愈发滚烫,接触到的指尖像是被数十根针针灸,酥酥麻麻,有些痉挛。

    “不对劲,这符不对劲!快劈了它!”

    听到赵玄奇呼喊,李宣慷不假思索抽出怀犀剑,对着诡异符纸就是狠狠一划,顷刻间青光四射,符纸杂着火星化为灰烬。

    “古法有记,阴阳逆转还生术,需在月圆之夜杀生,取出新鲜的牛黄染透宣纸。浸泡七天七夜后,用槐树木枝熏烤变硬,以红曲与死者生前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血混合做墨,符成后,借用处子身的少女之血,滋养此符。便能生枉死,死还生,借尸还魂。”

    赵玄奇走到玄灵子面前,看着那张惨白里透着怒红的脸,想着此等阴险毒辣的招数,厌恶之态尽数显现:“我说的没错吧?”

    玄灵子不觉羞愧,大言不惭道:“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既如此,复活吾妻有何不可!”

    “呸!真是痴人说梦。”

    赵玄奇嫌弃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像是年关踩到狗屎牛粪,横竖都觉得晦气:“你妻子究竟死于谁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马后炮有用,当初又何必为之?”

    这话让玄灵子臊红了脸,眼见当初那段事情的真相即将暴露,恼羞成怒地甩袖进攻。

    只见这招式犹如风驰电掣,几人合力抵挡,几个回合下来便再难支撑。

    “这家伙……搞啥子,招招都怎个阴险毒辣,往人朝死路上逼嘛!”

    羌灵此刻被玄灵子的炁力强压着,这种闻所未闻的流体与自己的灵力相冲,奈何身上的葫芦里装再多的蛊,都毫无用武之地。

    “前辈,伤天害理的邪术不可取,就此作罢莫要一错再错了!”

    李宣慷的话让整个局面适得其反,玄灵子怒火中烧道:“一错再错?只要她能活着,让天下所有人死都值得!你这竖子,又有何资格来同道爷说教!”

    语毕,只见玄灵子念叨着什么不知名的咒,将几人定住后,随即伴着一股邪性的妖风,闪现到李宣慷头顶。伸剑指点于上连百会,下通神庭的上星穴猛然发力,原神竟再次被封在了幻境中。

    这一次,李宣慷看到了萄芊芊,同样也看到了曲折音。

    当然,还有宋青泽。

    彼时,宋曲二人正在府上回廊把头的凉亭处。

    萄芊芊在牡丹花丛后暗中观察时打了个喷嚏。当她顺势拉着李宣慷蹲下时,意外发现对方根本看不到他们。

    既然看不到,就可以放下心中顾虑了。

    萄芊芊纳闷道:“我们怎么又回来了?周满志难道又要再死一次?”

    李宣慷盯着宋曲二人目不转睛,道:“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泽郎,你真的想好,要离开这里了吗?”

    宋青泽将壶里的茶涮洗一遍,注入新水后倒出第一杯茶时,萄芊芊看到对方从指甲缝中藏了药,本能想去制止,却被李宣慷按住。

    萄芊芊见他摇头的功夫,曲折音已经将白毫银针一饮而尽,随即耳畔便听到宋青泽的声音。

    “你很聪明,但……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方才那杯茶,放了些迷药。”

    “你现在感到难受,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

    宋青泽眼眶变得有些微红,样子也疯癫起来,相比中了迷药的曲折音,他现在看起来好像更难受。

    “为什么……”

    许是中了迷药的缘故,曲折音的声音气息很微弱,宋青泽皱眉苦笑,反问道:“为什么?与周姓皇室联姻,你以为我们能走到哪里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过最普通最平凡的日子,而不是带着你东躲西藏一辈子啊!”

    “……还是说,逃的时间久了,你就妥协了?”

    宋青泽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看着曲折音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霜似的雾气。

    他在害怕,怕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掺杂了别的什么本不应该有的东西,甚至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妥协,周氏的婚约,是父亲订下……我心里从始至终,都是你。”

    明明日日相伴,曲折音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位久违重逢的故人:“其实,我早知你是金陵的宋青泽,但你自称南风先生,你便是。我知道,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即便如此,我还是怕,生离远比死别要痛苦。”宋青泽变得异常平静,仿佛刚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很快做出了一个令李宣慷都感到震惊的举动。

    噗通一声,曲折音跌落塘中,宋青泽看着她挣扎,心里痛苦万分,却全然没有要救的意思。

    是啊,人就是他推的,他又怎会去救?

    李宣慷和萄芊芊傻了眼,全然未曾注意到膝下的牡丹,在那一刻尽数凋零,混在昨夜刚下过雨的泥土中,残败覆尘,不堪入目。

    “对不起,阿音,我真的不想这样。”

    宋青泽疯了似的摇头,看着溺水挣扎的人心如刀绞:“可只要你还在,那在豺狼就会像盯着肉一样,是不会放过你的,与其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不知他从何处拿出一柄匕首,视死如归地直直捅进胸口,倒没有想象中的疼,只是感觉胸前压了千斤重的石头,沉的喘不过气。

    血氤氲出来,隔着衣服不断渗透,沾染到手上。宋青泽摸了一把身侧的瑶琴,见七根米色琴弦中段变得赤红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琴抛到塘里:“阿音别怕,我来陪你。”

    “这就……死了?”

    萄芊芊还未在震惊中缓过来,李宣慷在一旁突然说了声抱歉。

    “什么?”萄芊芊问道。

    李宣慷表情凝重,看起来好像是对宋曲二人的死耿耿于怀。

    见他不语,萄芊芊不再追问。她还是不懂,宋青泽究竟为何要杀掉心上人。

    如果是殉情,曲折音在这种情况下,能算作是自愿吗?

    “这回想起来了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玄灵子的质问声将二人唤回,萄芊芊收回思绪,已经回到了庙里。

    “生离比死别痛苦,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死别!与心上人阴阳相隔的痛苦,你根本不会懂!今日尔等坏我计划,那便留下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