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寻轮回

第1章 川不平

    隆兴九年,一月,冬入

    西夏,临海处

    “......”

    箫声悠远,如泣如诉。

    万丈悬崖下的海水,似乎应和着曲调的每一次曲折,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崖壁。

    隆隆的撞击,激起千层浪,溅出的水珠,划过了几乎仅在咫尺的太阳,溅落在崖上那吹箫之人的身旁...

    “师父,这是什么曲子?”

    曲声一顿,人影向着身旁看去,可四下无人,唯见一截枯木,一座石碑,一轮红月。

    “此曲...无名”

    人影缓缓将萧移开嘴边,九节萧上布满着鲜血,随着手上的鲜血一滴滴的滑落。

    “不过,现在....此曲名,不平歌”

    人影缓缓抬头,月上红光照映出一个须发皆白,气质沧桑的老者,可似与箫声不同,那老者眼眶泛着红光,眼神带着癫狂,与,隐隐的思念。

    “如果,能再回到十二年前,假如,没有仇恨,那么我或许仍是一位师长,我教着他,他练着剑,在不大的庭院中...”

    “可是,我不能”

    老者身躯缓缓栽倒,手中鲜血不断滴落,有他的,但大多来自身后那一条一直蔓延到山下的血河。

    “此曲,不平歌...我名,川不平”

    “从此,此曲,终了”

    川不平眼中的癫狂一闪,左眼下的疤痕隐隐跳动。

    他,厌恶欺骗,可是六十八载,却,总与欺骗为伴。

    “咔嗒”

    九节萧栽落在地,声音比起那如同神灵低吼的海水撞击,本该弱不可闻,但此刻却是那么的响,如击内心。

    “涯星君,你之所言,神迹何在?”

    “涯星君!你之所言!神迹何在!”

    川不平跪于悬崖间,癫狂的发问,声浪使得整个天地都为之一颤,其旁的枯木连同那一具具铺满血河的干尸也因此化为齑粉。

    可是,天,还是天,月,仍是月

    “哈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如若真有神存,那么世道怎会缺失,如果!真有神存!那么....以我之罪恶,怎不见有神降罚...”

    “如果,真有神在,那么,那一个个追求正道之人,怎会接连的死于我手...”

    “如果,真有神在,那么会不会真的天下大同...”

    川不平不断地喘息,血液流的更多了....

    视线,愈加模糊,混沌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跪在一座庙宇前,不断的哀求。

    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弱小的他,无助的迷茫。

    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对于变强的渴望....

    最后的画面,是四十岁的他,带着慈爱的眼神,看着襁褓中的孩童...

    “隆兴,九年...无期啊,想不到为师居然已与你十年未见..”

    “李中宗,若能再回到十二年前,我一定要问清...你欺骗我的原因...”

    “十二啊,十二,不平啊,不平”

    随着最后一声呢喃,川不平癫狂的眼神逐渐的闭合,身躯猛然坠地,一把带着极度恶意的剑从他的体内缓缓浮出,手柄处一个诡异的眼球不断颤动,一声声令人作呕的吞咽声中,川不平的身躯逐渐化为血水,直到吞噬完毕,剑也失去了踪影。

    红光依旧,唯有一月,一碑,再不见一木,一人。

    古朴的石碑上,四字隐隐浮出,一为,十二,一为,不平。

    黑雾汇聚,将此山彻底封锁

    名,雾眬....

    ......

    ......

    刺眼的阳光顺着一间破烂的木屋,照射在一个躺在破床上的人面上,人似中年,鬓发黝黑,面容硬朗,薄唇,鼻梁高挺,紧闭的眼眸上两个眉毛如剑一般,略微的皱纹更是平添此人气质。

    下一刻,床上之人猛然睁开眼睛,那瞳孔黑白分明,眼神犹如幽谭一般深邃,死死的盯着不知多远距离,那悬挂于天的太阳。

    “唔,奇怪,今天的太阳,怎么好像...变暗了,也变远了...”

    “咣当!”就在此刻,中年人猛然一个起身,不过随之而来的一道钻心般的疼痛让中年人一阵失衡将身旁的木桌撞翻,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

    不过这痛感仅是一刹那,中年人捂着头颅呆坐于床上,他似乎忘了很多事...这种遗忘的感觉使他非常厌烦,也变得暴躁。

    “不对不对,该死的,该死的!我被骗了...雾眬山..那里更本就没有神迹!!”

    咬牙切齿的的语言一字一句的从中年人口中发出,左眼下原本光滑的肌肤居然随着中年人的语言,隐隐出现一道疤痕,而此人,便是川不平!

    川不平隐隐低吼,随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内心中,只剩无尽的仇恨

    “此地,为何如此眼熟..对了!我想起来了!涯星君,你好大狗胆,胆敢欺骗与我!”

    想到这,川不平猛然飞奔到门口抬起一脚欲将大门踹开,可是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以手将门所推。

    随后眼神癫狂之色浮现,右手一抬,一处皮肤猛地脱落,露出了血肉中那诡异的图纹,随后只见川不平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了暴虐的笑容

    “找到你了..”

    仅仅三分钟,一座恢弘的城关伫立与川不平眼前,川不平沉默而立,癫狂的眸子隐隐跳动,似乎隐隐能察觉到其中,涯星君的存在!

    “矩门城”

    川不平抬头看着那居高临下的金色牌匾,上方城墙还站着数十穿着红色铠甲的士兵举着长弓紧紧的对着川不平,不过每个人的额头都开始不断地滴落冷汗,而周遭之人无论武者还是凡俗更是远远避开,不过一分钟,方才还车水马龙的旷阔官道只剩下川不平一人站着。

    “哼,宵小之辈,安敢当我?”川不平冷笑一声,下意识的便高举双手,可是预想的一幕并没有出现,那本该脱落的皮肤居然仍旧完好,看到这,川不平先是一愣,随后假装伸展了一下便收回了双手,但是嘴上仍旧道

    “退下!此番,我为寻仇而来,并不想于官家为敌,武林之事,想必官家也不好插手罢”

    话音刚落,一声声马蹄声传来,城墙下有五人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飞奔而来,而为首那人在即将靠近城门时,猛地一拽缰绳,昂扬的马嘶气势汹汹,明显血脉不低,随后一口清晰可见的白烟从马鼻中喷出。

    马的急停溅起大量尘土,风尘中,马背上的那留着长须,眼神锐利如狼,带着红缨盔帽,身着赤色将军铠的男子手持长枪猛然一指川不平道

    “话虽如此,可是我等可不敢保证你进城之后会不会伤及无辜!而且阁下武威深厚,若是一旦动手,我区区矩门城可经不起您的破坏!”

    男子说话同时,周身爆发出杀气直逼川不平,明显是欲以震慑!

    “官狗!你找死?!”川不平感受到这股压力,猛然暴怒道,可是如此话语非但不能压制那武将,反而也让那武将激起了火气

    “我乃【大武】,正四品,兵炼八阶宣威将军,易恭驰!你又是何人,莫非藐视大武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