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尸界篇

《大荒篇》第八章 帝药八斋

    天界神坛共有两座,一座名为猗天,另一座名为苏门。猗天神坛通往当今诸神所处的天界,而苏门神坛则更为古老,通往古神休眠之地——栗广之野。这两座神坛位于阴阳鱼法阵的两个阵眼,任何想要强闯天界神坛的生灵,必然会被法阵的神力撕得粉碎。

    这两座天界神坛位于埙民之国,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国度。相传这个国家的先祖乘着巨石从天而降,在天界神坛周围建造了埙民之国,他们一族世世代代守卫在天界神坛的外围。

    我虽然从金乌的记忆中得知了这些信息,当我带着白狐青丘来到天界神坛时,还是被埙民国的神坛守卫吓了一跳:那是两个高如山岳的神怪,人首狼身,一左一右地护在神坛两旁。他们名为奢比尸,乃是埙民一族所驯养的守护神兽。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奢比尸看到我接近,开口问道,声如雷震。

    青丘吓得从我肩头跳下来,躲到了我身后。别看它变成西王母的时候张牙舞爪的极具威严,一变回本相白狐,比谁都胆小。我有点怀疑它变出昆仑和西王母的幻象主要是为了吓唬别人保全自己。

    我抬头大声地对奢比尸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奢比尸听到“天帝口谕“四个字,把大如房屋的脑袋凑了过来,在我额头的伤口上嗅了好一阵子,知道我所说不假之后,便重新趴下不再理睬我。

    我见奢比尸没有阻拦,便大着胆子踏进了神坛法阵之中。这个阴阳双鱼法阵从外面看不甚广大,可是一进入其内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法阵本身就是一个结界,结界内鸟语花香,天高地广,一派祥和气象。猗天、苏门两座天界神坛就在草木深处,神坛上两只五采神鸟舒展双翅正在半空中飞翔。它们浑身的羽毛流光异采,飞翔的体态轻盈灵动,有如舞蹈一般。

    “太漂亮了,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凤凰?“我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我的声音惊动了五采鸟,它们张口长啼,声音清亮悠扬,随后便双双向我飞了过来。

    “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刚才说什么?“飞得近了,五采鸟中的一个开口说道,它们的啼声悦耳,然而口吐人言时的嗓音却如同锯木,着实令人感到稀奇。

    我连忙答道:“我刚才看到两位在空中飞舞的身姿,忍不住说了句简直像传说中的凤凰一样。“

    “啊呸!“另一只五采鸟闻言大怒,“凤凰算什么东西,怎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你这黄口小儿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说出如此无礼的话。我们念在你有口无心,这次便饶你性命。说,你到这天界神坛所为何事?“

    我见两只神鸟发了怒,不敢再随便说话,只得一五一十地把如何遇到黄鸟,又如何受它之托,要通过天界神坛去见女娲之事说了一遍。

    两只神鸟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你说的那个黄鸟与我们是旧识。当初就是它把这看守天界神坛之职交给我们的。“

    另一个说:“既然是黄鸟所托,相必它一定把它的神官印信交给了你。快快出示神官印信,我们便让你通过。“

    “神官印信?“我大惑,之前还从未听说过有此等物件。

    “没错,如果没有黄鸟的神官印信,如何证明你所言不假?“

    我摊了摊手表示身上没有黄鸟的神官印信。

    一只五采鸟见状,便道:“果真拿不出来,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你只要到这神坛周围八个方位上的药斋去取来我们要的八味药材,我们就让你过去。“

    “没错,“另一只说道,“那八个药斋都是黄鸟的后裔在看守,如同你能拿到那八味药材,就足以说明你的确是受了黄鸟所托。“

    我见别无他法,只得答应了下来。五采鸟丢给我一片写着八种药草名称的竹简,嘱咐完八个药斋各自的方位之后便飞走了。

    “这种不着调的事怎么能应承下来呢?“青丘埋怨道,“你又不认识黄鸟的后裔,凭什么向人家要东西?“

    它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后悔。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帮五采鸟取药,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我叹了口气,往东南方向一指,说:“那个药斋离得最近,我们先到那里去吧。“

    还没走到近前,一股浓烈的药草气味就薰得眼泪差一点流出来。我咳了两声,说:“真不愧是药斋,厉害厉害!“

    青丘说:“这八个药斋可不是普通的药斋,它们是帝俊飞升前在大地八极所设的八个炼丹炉的所在。帝俊成神之后这八个药斋便没有了用武之地,于是他便把它们齐集到这阴阳鱼结界之中,令神鸟们看守着。“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要取得药材,还得过守斋神鸟这一关,真是让人头痛。“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

    这药斋木门木墙,外面还围了一圈木篱,院落里面种满了我不认识的奇异药草,有的赤红如霞,有的形如婴孩,有的半虫半草,还有的不安份地晃来晃去,好像随时都会脱土而出。

    我推开篱笆院落的门走了进去,抬手敲了敲药斋的木门。

    “有人吗?“

    我听到药斋里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木门忽拉一下子打开了。门洞里站着一个通身火红的大鸟。

    大鸟恶狠狠地瞪着我:“是谁在我炼丹的时候来打扰我?“

    我说:“想必你就是守护这药斋的神鸟吧,我是……“

    “够了!“大鸟打断了我的话,“我才不管你是谁,快点离开!“

    “可是,我要取……“我刚想递上手中写着药草名称的竹简,就被大鸟一把抢了过去。

    它看了一眼后又把竹简丢给了我,然后转身进到药斋里面开始四处翻找。它拉开靠墙的一排排盛着药材的木匣子,胡乱地扒拉着。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哈,原来在这里!“

    大鸟终于找到了药材,迈着大脚丫子咕咚咕咚地跑过来,把药草丢给我,一句话也不说,重重地关上了药斋的门。

    药斋里传来大鸟四处走动的声响,我捡起药草出了小院,有点不敢相信居然这么轻易就取到了药材。

    “说不定五采鸟说的是真的,这些神鸟是黄鸟的后裔,所以它们才会不加思索地让我把药取走。“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说不通,也就不再追究,收好药草后往下一个药斋走去。

    这个药斋乃纯白玉石所筑,从上到下晶莹剔透,看着就让人喜爱。受了上次成功取药的鼓舞,我大着胆子上前敲门。

    “有人吗?“

    然而,药斋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回应。

    我又敲了几下门,等了好久都不见有人来开门,以为守斋的神鸟不在,正想退出去,这时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门缝里一双惊恐的小眼睛望着我们:“你们找谁?“

    “原来你在家啊!“我说,“我是来取药的!“

    可能是我的声音吓到了它,那神鸟——虽然我只从门缝里看到它的眼睛,但是猜它一定是守斋的神鸟——呀地大叫一声,猛地把门关上了。

    我和青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阵子,药斋的门再次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先前的那双小眼睛又出现了,它怯怯地问我要取什么药。我把简片递了过去,它接过之后再次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门再次打开了一条缝,一只长满羽毛的手把简片与药材一同从缝里塞了出来。

    看来,这只守护神鸟虽然有点害羞,可它说到底是个乐于助人的好神鸟。

    我抬手想跟它道声谢,顺便再夸它两句,没想到这个动作却吓到了它。它猛地关上门,尖叫着逃进了药斋深处。

    离开药斋后,青丘一个劲儿地埋怨,说都怪我动作太粗鲁,把神鸟给吓到了。

    “你看清那只神鸟羽毛的颜色了吗?“我说,“好像跟上一只不一样。“

    青丘说它只开了一条门缝,哪里看得清它的羽毛是红还是黑,于是我只好作罢。

    第三座药斋的守斋神鸟黄羽白冠,第一眼看到时我还以为是先前托付给我们帝俊口信的那只黄鸟,忍不住脱口而出:“原来你没死!“

    黄鸟问我何出此言,我这才意识到它与先前那只黄鸟不是同一只——虽然它们长得很像,可是还是有些许差异。

    听我讲完了黄鸟的事,守斋神鸟说我们遇到的是他的曾爷爷。

    “既然你们受我曾爷爷所托,我自然会尽力相助。“守斋神鸟说,“你们拿着这药草回去复命吧,祝你们早日把帝俊的口信交给女娲大神。“

    第四座药斋的守斋神鸟也没有为难我们——那是一只浑身翠绿的神鸟,我去的时候它正在打盹,我跟它说话它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又开时打呼了。我见叫不醒它,便自己动手,花了点工夫从收藏颇丰的药斋中找到了五采鸟要的那味药。走的时候我对还在呼呼大睡的绿鸟道了别,但是它依然没有理睬我们。

    “这也太顺利了吧?“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本来以为难比登天的取药任务,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便接连到手。这都要怪五采鸟让我们去取药的时候说得太郑重其事了。

    接下来是正北方向的药斋。那座药斋尽数由寒冰砌成,离得很远时就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冰砖表面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竟如同无数面镜子一般把人影照得清清楚楚。

    “我美吗?“

    我正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奇异景观,药斋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浑身流光溢彩的青鸟。这只青鸟的羽毛又滑又亮,光可鉴人。它扭动着长长的脖子顾盼生姿,出声向我们询问。

    看来这只青鸟就是这里的守斋神鸟了。

    “美极了,美艳不可方物,美得没有朋友……“我搜肠刮肚把平生所能想到的溢美之辞毫不吝啬地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青鸟听了我的赞美,开心得头上的羽冠都展开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了一个懂得欣赏我的美貌的人。从今以后,你我就是至交,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青鸟说道。

    “那太好了,正好我需要取一味药。“我不失时机地递上了简片。

    离开的时候,我不仅取到了五采鸟要的药材,还捧着一大堆极其名贵难得的仙药——那是青鸟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我收下的礼物,说有延年益寿的滋补奇效。我正头痛如何处置堆礼品,结果还没等我们逛完所有的药斋,它们就已经统统进到了青丘这只贪嘴的小白狐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