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殊缘:一世深情唯许卿

第七章 早做打算

    程珲承又去郊外军营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

    阳光明媚,天空蓝得像一片汪洋大海,几朵白云悠闲地点缀着高高挂起的天空,鸟儿似乎也贪恋着蓝空的美,盘旋在空中,迟迟不肯离去。

    【含华院】

    刚吃过午饭,裴姝媛便坐在院子的凉亭里乘凉。

    这时,程珲承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从未见过的沉重。见状,裴姝媛起身上前迎接:

    “回来了。”

    “嗯,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好,那您说吧,我听着。”说完,裴姝媛又坐了下来。

    “进去说吧。”说完,他就拉着她走进了屋子。

    “唉不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他拉进了屋子。

    他抓她手的力度明明不大,却还是疼得她立马挣开他的手。

    裴姝媛有点生气地说:“什么事这么神秘啊?”

    他松开了她的手,开口道:“是关于你爹的事。”

    听毕她的心脏像被扯似的通了一下,而后极力压制:

    “我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说出来你千万要忍住。”

    “嗯,我没那么脆弱。”

    他从手中拿出一封已经发黄的信封,接着对她说“这是老师最后的遗言,你看看。”

    听毕,裴姝媛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接过信封,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爱女姝媛亲启”

    她忍住激动的心,打开了信封,里面写的是:

    姝媛,是爹不好,这些年,让你和你娘受委屈了,为父在这里要说一声对不起。

    你娘和爷爷也曾问我为什么要狠心抛下他们,去追求自己所谓的大业。我知道你们都怨过我,但是姝媛,爹爹还是想说,国将不国,何以为家?爹爹生于这个国家,受过它的恩赐,乌鸦尚能懂得反哺养育它的母亲,作为七尺男儿,作为子民,面对风雨飘摇的祖国,我岂能置之不顾?为父的诸多无奈,望你能够理解。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些年,老督军待我如亲兄弟般,父亲无以为报,若能为他而死,也死而无无憾了。

    你这个婚约是为父与老督军亲自定下的,爹爹知道,你因此而怨过我,不解我为何要干涉你的终身幸福。

    虽然千千万万的言语在心中难以言说,但爹非常明白一点,那就是你叔父绝非善类,爹爹害怕去世之后,你叔父会为了一时之利,而将你嫁给那些无能之徒,我儿这么优秀,岂能毁在那些人的手里。

    为父之所以把你嫁给督军,是因为为父知道,督军是个好人,为父也相信他能够替我好好地照顾你。

    为父对你没有太大的期望,只希望你能够做到:无论生在何时,无论身在何地,都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都不要背弃养育自己的祖国。你千万要明白,宁可成为这乱世之下的孤魂野鬼,也不要做万人唾弃的卖国贼。

    最后,爹爹希望你能够在往后的日子里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右下角的落款处赫然写着:爱你的父亲,写于1917年秋,北锡城郊外军营。

    看到这,裴姝媛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过脸庞,话也说不清楚:“他说……他说她是……”

    见状,程珲承替自己的师傅打起不平来:“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师父挺可怜的,他追求自己的理想,明明没有错,却还要背负那么多的埋怨,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看到他站在窗前独自发呆的样子了。”

    他越说她就哭得越猛,可不管她怎么哭,好像心中都有一颗沉重的石头,怎么也甩不掉。

    是啊,她是怨过父亲,她怨他把自己送到了这个牢笼,怨他为何丢下自己不管。可如今看来,一直都是她自己错怪父亲了。

    “是我错怪他了,都是我。”裴姝媛捂胸喃喃道。

    见状,程珲承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真丝手帕,然后递给她,环手揽住她,“好了,都过去了。”

    裴姝媛接过手帕,擦起眼泪,程珲承接着说:“师傅生前牵挂的一直都是师母和你,他无数次对我说你们是他最放不下的执念,他还让我好好保护你们,不让你们受任何委屈。”

    他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愧对了他的托付,没保护好师母,让她还这么年轻就随他而去了。”

    她本来想说“这不怪你”的,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像开了水闸一样再次涌了出来。

    裴姝媛内心暗讽:

    是啊,这怎么能怪他呢,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预知一切呢。

    见她这样,程珲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把她拥在怀里,裴姝媛也一下子把心里的不痛快发泄了出来。

    此刻,她之前内心的不解全解开了。

    原来,父亲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遭遇不测,于是便提前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不为别的,只因自己是他的女儿,是他最挂念的人。他也是一个父亲,他也像千千万万的父亲一样,爱自己的女儿。

    姜还是老的辣,裴父早就知道弟弟不是个安分的主,一直觊觎裴家当家人的位置,所以,在临走的那天,他又特意向弟弟强调了一遍不会与其争家产,只求他能够送自己的女儿上完大学。

    原来,他早就自己的女儿做好了打算。

    于裴姝媛而言,父亲在她的记忆中实在说不上深刻,因为他长年漂泊在外。

    据说,在与裴母成婚的第二年,他便离开了家。在裴姝媛五岁那年,裴老爷子病危,他才不得不回来,也不得不接继了家业。

    三年后,他把家业丢给了尚在玩乐中的弟弟裴良昌,就又踏上了漂泊之旅。再后来,便传来了他与老督军战死沙场的消息。

    裴姝媛记得,五岁到八岁的那段时间,是父亲陪伴自己最多的时光。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一个外表严厉,内心温柔的人。

    记得有一次,为了不让父亲离开,她故意把他的行李藏了起来,后来,下人们发现之后,裴老爷子便生气地要以“小偷”的名义罚她跪祠堂,那时还是父亲站了出来,说她是念父心切,情有可原,最后,裴老爷子还是看在了他面子上才免了对孙女的惩罚。

    等到她哭累了,不哭的时候,程珲承才扶她坐下,随后慷慨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定会护你周全的。”

    “我考虑了好久,打算把你送到学校去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学业,你可愿意?这也是我唯一能为老师完成的心愿了。”

    “什么?”闻言,裴姝媛站了起来,惊奇地说道。

    “你不愿意?”

    “当然不会。”裴姝媛立马否定,毕竟,这是她非常渴望的事,随即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太突然了,况且老夫人会不会不同意。”

    程珲承摆了摆手,“不会,这个主意,还是娘和我一起出的呢。”

    裴姝媛觉得上学是她的梦想,是她自己的事,让别人来为她的梦想买单就是她的不对了。毕竟,在这乱世,他一个军阀,要养那么多人,还要付她不少的学费,压力着实不小。

    于是便说:“这不妥,这太麻烦你们了,督军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

    程珲承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我们程家有负于你父亲,所以我们有义务为你父亲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你明白吗?”

    她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是,姝媛明白。”

    程珲承伸出食指点了她的额头一下,“既然明白,那以后像这种傻话就不要再说了。”

    “是。”

    程珲承笑了笑,然后又抬手搭上她的肩膀,“以后就不要那么客气了,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大哥吧,长兄为父,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的。”

    “大……大哥?”裴姝媛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便重复道。

    “对!”程珲承笑着,又接着说:“来,叫声大哥我听听。”

    啊?大哥你没事吧?

    这突然的转变,让她反应不过来,“大……大……”

    注意到自己有些急了,程珲承立马解释道:“是我太急了,都依你吧,不习惯的话就不叫。”说完,伸手点了她的鼻头,“就以你的喜好来!”

    “被他怎么一搞,她的脸立马罩上了一层红晕,“好,谢……”

    一听到“谢”字,程珲承假装生气道:“都说多少遍了,不要那么客气嘛。”

    “嗯,好,我记住了。”

    程珲承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眸子里尽是柔情,“所以你记住了,以后程家就是你的家,无论受了什么委屈,或是谁欺负了你,你只管来找我。”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这一幕远远看,倒像是哥哥和妹妹。

    她抬眸凝视着他,不说话,却被他误认为她是在怕自己,于是又笑着补充道:“你不要这么怕我,我不是坏人,至少……对你不是。”

    “嗯。”裴姝媛的内心再次感动,为这个女人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