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还够支持二小时三十三分钟——这是路明非在下潜前特意要求的。

    “路明非？好久，啊不，又见面了，过得真快啊，哈哈。”叶胜摸着后脑勺，笑着打着哈哈，嘴角仍残留着一丝充血的红。

    “又见面了，确实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再见面，而且是在这种地方。”酒德亚纪面露微笑，相较于前者的豪放，她更显腼腆。

    “果真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刚入学就能执行任务了！”叶胜感慨，还不忘向亚纪咂个嘴，似是得意地提醒对方某事。

    “哪里哪里，这次任务还得多靠二位啦！我也就走个过场！”路明非摸摸头，尴尬地笑了笑。

    奇怪，这两人真的是这么热情的吗？

    虽然确实很……那啥就是了。

    “明非啊，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把门打开的吗？”叶胜双手微微地虚抱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着那因意外而生的怀里残留的味道，嘴里喃喃。

    “啊！”路明非面露惊恐，像是又回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没事，如果不好……”

    “问题不大，缓一下就好，”路明非摆了摆手，打断了叶胜，“我当时下水之后，就往青铜城那走，我只是想去看一下，毕竟那么大一个东西，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谁不想去看看呢……”说着，路明非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又嘟起嘴，楚楚可怜。

    “停停停，讲就讲，别恶心人啊！”叶胜忽然感觉心脏收到一阵剧烈的冲击，一滩不可言状的事物冲上他的喉头——那怕不是昨天的饭菜。

    “我就沿着那墙走啊走，然后就看到了一坨模糊的东西，我就觉得既然这座城市的历史这么悠久，那这一定会是什么宝贝……等一下，曼斯教授能听到我说的话吗？”语意骤断，路明非突如其然地问到。

    “路明非同学，你放心，只要不是有关龙族的事物，卡塞尔学院一概不会敕令回收学生在任务中正常得到的事物。”曼斯教授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卧……咳咳，为了学院的发展，为对龙族了解层次的深化，为了我毕生所追求的真理，我觉得我有义务，和责任，去探查那所谓何物。”虽得到了曼斯教授的承诺，路明非的语气仍是愈发强烈了起来，整个人好像都变得高大尚了，“所以我靠近了不知模样的那坨，但因为上方覆盖了一层铜锈，所以我就伸手欲要将那东西擦拭，让真理再次显现在凡世灯火的照耀之下。”

    “可，就在我的手向那事物前进时，它就像活过来了似的，嗖的一下就窜了出来，又酷喳的一下咬住了我的手臂，”路明非抚摸着自己的左手前臂，似是久久不能忘怀，“那时，我才看清那是怎样狰狞的东西——它是来自地狱的恶魔，那刻却如西方的吸血鬼般在吮吸我的血液，终于在我将要虚脱前松了口。它似乎是打了个饱嗝，然后……然后它的嘴就不断扩大，形成了我们刚走进的门。”他的瞳孔仍是扩张到极大，似乎还未从极度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空气沉寂了，每个人都沉默着，似乎谁都有事情在思考，谁都不愿再开口，不论江里江外。

    “那是活灵，”仍是曼斯教授，“用最纯净的物质容纳精神，而后作为这里的守卫，只有高纯度的龙族血液才能让他暂时满足。”

    “这本是钥匙的活。”他在话语末尾添到。

    是啊，这本是那个密党费尽心力，才因一次偶然才能得到的血统强度高到离谱，却不能够长大的家伙的活。

    众人都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无疑又得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且不会因为血统原因而不能长大。

    只是，这样的东西，真的还是……人吗？

    “最纯净的物质，是……死物吗？”路明非忽地抬头，问到。

    “对，炼金术的本质就是将物质杀死，再赋予其新的生命。”酒德亚纪回答。

    “好了，我可爱的疑问宝宝……们，该干正事啦！”叶胜仰起了头，说。

    探照灯的光柱终于离开了地面，射向四方，青铜宫殿的全貌也终于展露出来。恢弘宽敞是这座殿宇的主旋律，它似是从巨人的世界迁移而来，无比的巨大，又无比的复杂，墙壁的尽头是无数的齿轮在不停转动，它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炼金机械，处处细节却又仍如昂贵的钟表般精密纷繁。

    青色的穹顶上刻满了晦涩古老的花纹，一直延伸至四周墙壁。那是一颗大树，枝叶繁茂，奇怪地伸展着，交织着，相互弯曲交错成无法解读的字符。

    酒德亚纪面露痴相，她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龙文？”

    “叶胜，你拍左半部分，我拍右半部分。”她转向身旁的叶胜，却发现那人已经开始拍摄整幅画面的左半部分——他们之间一直有这样的默契。

    于是立马拿出口袋中的防水摄像机，将整个穹顶分成两大部，再分割成小块，开始顺次拍摄，数据立刻传送回摩尼亚赫号上，错综复杂的花纹在屏幕上缓缓出现，逐渐构建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备份！快备份！传回本部去！这是意外收获！”曼斯教授似面对食物的苍蝇般兴奋地搓着双手，继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之后，人类第一次获得了如此巨量的龙类资料。虽然暂时还无法解读，不过这对于以文字传递力量的龙族而言，这即意味着最为本质，最为精纯的力量。

    正如路明非所言，此次行动确使学院的发展以及对龙族的了解更进了一大步，抵达一个新的层次，详情可参考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哔—，哔-，哔，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逐渐清晰的“杂图”上，没人注意到，生命监视仪上，属于叶胜与酒德亚纪心跳的波浪线两个波峰之间的距离开始逐渐缩短，他们心跳在瞬时由每分钟55次极速增长至一百。

    一个又一个的字符透过酒德亚纪的观景窗进入她的脑海，亚纪感到一阵恍惚，似是因缺氧而引起的晕眩，她开始更加急促地呼吸，或者说是喘气，心跳随膈部肌肉舒张与收缩的增快而增快。一个个如画的字符在脑海中串联起来，似一棵参天的大树在她的心中扎根，但她却看不清那树的状貌，只觉得餐具攒聚在一块变幻成了数张人脸，靠近却再度变幻成她试着平复心跳，但眼前却是逐渐变得模糊，面色逐渐因血流增快而夹带一抹潮红。

    “哔——，哔——”

    不同于先前，显示器变成了红色，发出刺耳的警报——那是二人的心跳超过了一百的红线。

    “叶胜，亚纪，你们的心跳在增快，你们没事吧？”赛尔玛终于发现了异常，声音略带紧张。

    “没事，只是有点晕。”亚纪回答，刚收回口袋的折刀泛着异样的光。

    “信号中断！”摩尼亚赫号上，赛尔玛惊呼，“我们与他们之间的数据传输中断了！”

    “收线！收线！还有人吗？路明非怎样？”曼斯教授攥紧了拳头。

    “卧槽！有内鬼！”似是为了回应曼斯教授的问题，扩音器中传来路明非惊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