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儿？怎么越来越往下了？”安娜问。周围墙壁上的画像越来越少，石砌的走廊在黑暗中延伸。

    “嘿嘿，马上就要到了。”薇拉看起来兴致高涨，这时她已经领着安娜下了六层楼，正顺着大理石楼梯进入下面的门厅。

    她们来到霍格沃兹城堡的正下方，薇拉清楚地记得通往厨房的地道，沿着赫奇帕奇地下室的楼梯一直往前，前方的灯火越来越明亮。

    安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天就在学校里跑这么远，她跟着薇拉走下一道石阶，下面不是一条昏暗阴森的地下通道。相反，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宽阔的石廊里，火把照得四周很明亮，到处装饰着令人愉快的图画，上面画的主要是吃的东西。

    【她是想带你去厨房啊，我知道一条更近的路，更亮，也好走的多，要知道......】

    “前面是厨房吗？”安娜没有理会某个自吹自擂的石头，她拍拍薇拉的肩膀问道。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要告诉我你把《霍格沃兹：一段校史》当做睡前的助眠读物，我会受不了的。”薇拉轻笑一声，走到一副画着水果的画作前，轻轻地挠了挠画面左侧的一只梨子。

    “你这是在......？”

    那只梨子吃吃地笑了起来，在她的面前变成了一只绿色的门把手，露出了通往霍格沃兹厨房的入口。

    薇拉抓住它把门拉开，用力推了一下安娜的后背，把她推了进去。

    匆匆一瞥之间，安娜只看见一个天花板很高的大房间，面积和上面的礼堂一样大，周围的石墙边堆着许多闪闪发光的铜锅和铜盆，房间另一头有个砖砌的大壁炉。还没等她看得更清楚，一群矮小的精灵就朝着她冲过来——“小姐，尊敬的小姐，为您服务！”

    它们齐刷刷地站在两个女孩面前，晃动着自己细长的鼻子和蝙蝠翅膀一样的大耳朵，垫着脚尖等待着她们的命令。

    “来一壶茶，再来点小点心吧，谢谢啦——”薇拉驾轻就熟地发号施令。

    立刻，就有六个家养小精灵从他后面匆匆跑上来，端着一只很大的银托盘，上面放着一把茶壶，还放着安娜和薇拉的杯子、一壶牛奶和一大盘饼干。

    安娜盯着忙忙碌碌的小精灵们，直到它们用夹心饼干和曲奇把自己的手掌和口袋填满才回过神。

    “呃，谢谢，有牛小排吗？”安娜以让人吃惊的速度习惯了这一切，她一边嚼着饼干，一边冲着那个她不知道名字的小精灵问。

    “就来！就来！”它们齐声应诺。

    “薇拉，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薇拉·戈登躺在壁炉边的软垫上，凝视着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突然感到一阵疲惫的满足。

    “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她问自己。

    她就这样看着安娜，这个在她从前的记忆中没有丝毫痕迹的女孩，思绪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面的松鼠，翻来覆去地想着往事。

    前世在医院的日日夜夜仍然折磨着她，为什么她就不能将那些全部都抛诸脑后呢？打卡点的滴滴声在她的脑海中跳了两下，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目之所及的魔法物件上。

    然而，声音还是响起了——“医生——手术有多少成功率呢？”老人用干枯的手指抓住她的衣角。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100％，毫无疑问。”她想要这么回答，当手术成功之后她会这么回答，她是最受欢迎的，手术成功率最高的医生。

    “喂！可别错过我今晚的生日派对，你会准时来的吧？关于上次你说的，那个——哎呀！我会给你答复......”

    她挂断了电话，准备进入无菌室，“当然会来，当然。”她期待着在派对上听到她说出和她相同的三个字。

    三个小时后，她的病人死于大出血，没有借口，没有办法对着家属的脸说出自己已经尽力，她失败了，这就是结局。

    叮铃铃！她接起办公室的电话，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凌晨一点二十七分，“对不起，我......”电话那头的女声那样说。

    她挂掉电话，瑟缩在冰凉的办公椅上。

    “喂？喂！你不吃点吗？”安娜举起手掌在她的面前晃晃。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这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过往前行呢？说到底，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念念不忘那个散发着阴冷味道的办公室，以及“我们的医生”这个称呼呢？

    一切的一切都已远去，只剩她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被俘虏了似的，吃着无滋无味，陌生的饭菜，然后随波逐流，扮演一个过客。

    安娜把一块肉松蛋糕塞进她的手心，她却毫无反应。

    【她怪怪的。】蓝宝石简短地评价道。

    “她只是心情突然不好，女孩子都是这样，你是不会懂的。”安娜说。

    薇拉就这样任由自己的思绪飘荡，直到一个带着香味与温度的东西靠在她的腿上——是蛋糕吗？

    “我不饿......”她刚想说，却发现那不是什么蛋糕，而是安娜毛茸茸的脑袋。

    “你介意我这样睡一觉吗？”安娜枕着她的腿问。

    “啊？”她伸出手拈起安娜的发丝，那满头亮金色的头发散发出好闻的气味，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请便。”

    “请便？”安娜含含糊糊地重复着她的话，没有注意到薇拉的脸色红得像刚喝了一瓶杜松子酒。

    “别难过，薇拉......”安娜的声音轻地像说梦话，“别难过，当这一切都过去的时候，亲爱的......”

    薇拉就这样听着她自说自话，家养小精灵们都四散而去，不知道藏在哪里。

    “我很开心，谢谢......”安娜随意地说着，“牛肉饼对我来说太咸了......”

    她似乎不介意薇拉是不是在听自己说话，她就这样自己把自己哄睡着了。

    在这个午后，壁炉里的火光摇曳，安娜睡得很沉，薇拉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睫毛，毫无睡意，却如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