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后续:东行记

第十三回:无意冒犯玉帝,郡中三年无雨

    第十三回:无意冒犯玉帝,郡中三年无雨

    却说功德佛师徒四人,别那玉华州,奔上大路,行经数日,忽然见到一座城池相近,功德佛道:“斗战佛,你看那前面城池,可是东土大唐么?”

    斗战佛摇摇手说道:“不是,不是!如来说东土大唐称蛮夷之地,虽然有的地方得到开化,但只有唐朝一个罢了,四境之内都是蛮夷,并有一座大山,称之为两界山,山西为鞑靼,山东为大唐,更何况那大唐境内尽是些贤能之辈,应该是灵山边境的外郡,到边前方才明白。”

    不一时至城外,功德佛下马,入到三层门里,见那民事荒凉,街头无人,哪有半点昌盛的样子,又到市口之间,见到许多穿青衣者,左右摆列,有几个冠带者,立于房檐之下。

    他四个顺着街道行走,那些人更不逊避,猪净坛使者愚笨,直接把长嘴向前一拱,叫道:“让路,让路!”

    那些人猛抬头,看见猪净坛使者这般模样,一个个是骨软筋麻,跌跌撞撞,都是说道:“猪成妖精了,猪成妖精了,快跑啊!”

    唬得那屋檐下冠带者,战战兢兢躬身问道:“那方来者?”

    功德佛恐他们闯祸惹事,一马当先对众人说道:“贫僧自那灵山下拜大唐王朝长安求见唐王者,路过宝方,一则不知地名,二则未落人家,才进城甚失回避,望列公恕罪。”

    那官人方才施礼说道:“此处乃灵山外郡,地名凤仙郡。已经三年干旱之久,郡侯差我等在此出榜,招求法师祈雨救民。”

    斗战佛闻言道:“你的榜文何在?”

    众官道:“榜文在此,适间才打扫廊檐,还未张挂。”

    斗战佛道:“拿来我看看。”

    众官即将榜文展开,挂在檐下。

    斗战佛四众上前同看,那官人却才榜上写道——

    灵山域凤仙郡郡侯上官,颁发榜单以聘请明师,招求大法师,兹因郡土宽弘,军民殷实,连续三年亢旱,累岁干荒,民田塘而军地薄,河道浅而沟浍空。

    井中无水,泉底无津。

    富室聊以全生,穷民难以活命。

    斗粟百金之价,束薪五两之资。

    十岁女易米三升,五岁男随人带去。

    城中惧法,典衣当物以存身;乡下欺公,打劫吃人而顾命。

    为此出给榜文,仰望十方贤哲,褥雨救民,恩当重报。

    愿以千金奉谢,决不虚言,须至榜者。

    兹因斗战佛看罢,对众官道:“郡侯上官何也?”

    众官道:“上官乃是姓。此我郡侯之姓也。”

    斗战佛笑道:“此姓却少。”

    净坛使者道:“哥哥不曾读书。百家姓后有一句上官、欧阳。”

    功德佛道:“徒弟们,且休闲讲。那个会求雨,与他求一场甘雨,以济民瘼,此乃万善之事;如不会,就行,莫误了走路。”

    斗战佛道:“祈雨有什么难事!想当初我斗战佛翻江搅海,换斗移星,踢天弄井,吐雾喷云,担山赶月,唤雨呼风,那一件儿不是幼年耍子的勾当!有什么稀罕!”

    众官听说,着两个急去郡中报道:“老爷,有喜了!”

    那郡侯正焚香默祝,听得报声喜至,即问:“何喜?”

    那官道:“今日领榜,方至市口张挂,即有四个和尚,称灵山差往大唐长安拜唐王求经者,见榜即道能祈甘雨,特来报知。”

    那郡侯即整衣步行,不用轿马多人,径至市口,以礼敦请。

    忽有人报道:“郡侯老爷来了。”

    众人闪过,仪仗队位列两侧,很是气派。

    那郡侯一见功德佛,不怕他徒弟丑恶,当街心倒身下拜道:“下官乃凤仙郡郡侯上官氏,熏沐拜请老师祈雨救民。望师大舍慈悲,运神功,拔济,拔济!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功德佛答礼道:“此间不是讲话处。侍贫僧到那寺观,却好行事。”

    郡侯道:“老师同到小衙,自有洁净之处。”

    师徒们遂牵马挑担,径至府中,一一相见。

    郡侯即命看茶摆斋。少顷斋至,那净坛使者放量舌餐,如同饿虎,哪有半点使者样。

    唬得那些捧盘的心惊胆战,一往一来,添汤添饭,就如走马灯儿一般,刚刚供上,直吃得饱满方休。

    斋毕,全由功德佛谢了斋,却问:“郡侯大人,贵处干旱几时了?”

    郡侯道:敝地大邦天竺国,风仙外郡吾司牧。

    一连三载遇干荒,草子不生绝五谷。

    大小人家买卖难,十门九户俱啼哭。

    三停饿死二停人,一停还似风中烛。

    下官出榜遍求贤,幸遇真僧来我国。

    若施寸雨济黎民,愿奉千金酬厚德!

    斗战佛听说,满面喜生,呵呵的笑道:“莫说,莫说!若说千金为谢,半点甘雨全无。但论积功累德,老孙送你一场大雨。”

    那郡侯原来十分清正贤良,爱民心重,即请斗战佛上坐,低头下拜道:“老师果舍慈悲,下官必不敢悖德。”

    斗战佛道:“且莫讲话,请起。但烦你好生看着我师父,等老孙行事。”

    金身罗汉道:“哥哥,怎么行事?”

    斗战佛道:“你和净坛使者过来,就在他这堂下随着我做个羽翼,等老孙唤龙来行雨。”

    净坛使者、金身罗汉谨依使令。

    三个人都在堂下,郡侯焚香礼拜。功德佛坐着念经。

    斗战佛念动真言,诵动咒语,即时见正东上,一朵乌云,渐渐落至堂前,乃是东海老龙王敖广。

    那敖广收了云脚,化作人形,走向前,对斗战佛躬身施礼道:“大圣唤小龙来,那方使用?”

    斗战佛道:“请起。累你远来,别无甚事。此间乃凤仙郡,连年干旱,问你如何不来下雨?”

    老龙道:“启上大圣得知,我虽能行雨,乃上天遣用之辈。上天不差,岂敢擅自来此行雨?”

    斗战佛道:“我因路过此方,见久旱民苦,特着你来此施雨求济,如何推托?”

    龙王道:“岂敢推托?但大圣念真言呼唤,不敢不来。一则未奉上天御旨,二则未曾带得行雨神将,怎么动得雨部?大圣既有拔济之心,容小龙回海点兵,烦大圣到天宫奏准,请一道降雨的圣旨,请水官放出龙来,我却好照旨意数目下雨。”

    斗战佛见他说出理来,只得发放老龙回海。

    他即跳出罡斗,对功德佛备言龙王之事。

    功德佛道:“既然如此,你去为之,切莫打诳语。”

    斗战佛即吩咐净坛使者、金身罗汉:“保着师父,我上天宫去也。”

    好大圣,说声去,寂然不见。

    那郡侯胆战心惊道:“孙老爷那里去了?”

    净坛使者笑道:“驾云上天去了。”

    郡侯十分恭敬,传出飞报,教满城大街小巷,不拘公卿士庶,军民人等,家家供养龙王牌位,门设清水缸,缸插杨柳枝,侍奉香火,拜天不题。

    却说斗战佛一驾筋斗云,径到西天门外,早见护国天王引天丁、力士上前迎接道:“大圣,取经之事完乎?”

    斗战佛道:“早哩,今日方才行到灵山域,有一外郡,名凤仙郡。彼处三年不雨,民甚艰苦,老孙欲祈雨拯救。呼得龙王到彼,他言无旨,不敢私自为之,特来朝见玉帝请旨。”

    天王道:“那壁厢敢是不该下雨哩。我向时闻得说:那郡侯撒泼,冒犯天地,上帝见罪,立有米山、面山、黄金大锁,直等此三事倒断,才该下雨。”

    斗战佛不知此意是何,要见玉帝。

    天王不敢拦阻,让他进去。径至通明殿外,又见四大天师迎道:“大圣到此何干?”

    斗战佛道:“因保功德佛,路至天竺国界,凤仙郡无雨,郡侯召师祈雨。老孙呼得龙王,意命降雨,他说未奉玉帝旨意,不敢擅行,特来求旨,以苏民困。”

    四大天师道:“那方不该下雨。”

    斗战佛笑道:“该与不该,烦为引奏引奏,看老孙的人情何如。”

    葛仙翁道:“俗语云:苍蝇包网儿,好大面皮!”

    许旌阳道:“不要乱谈,且只带他进去。”

    邱洪济、张道陵与葛、许四真人引至灵霄殿下,启奏道:“万岁,有孙斗战佛路至天竺国凤仙郡,欲与求雨,特来请旨。”

    玉帝道:“那厮三年前十二月二十五日,朕出行监观万天,浮游三界,驾至他方,见那上官正不仁,将斋天素供,推倒喂狗,口出秽言,造有冒犯之罪,朕即立以三事,在于披香殿内。汝等引孙斗战佛去看。若三事倒断,即降旨与他;如不倒断,且休管闲事。”

    四天师即引斗战佛至披香殿里看时,见有一座米山,约有十丈高下;一座面山,约有二十丈高下。

    米山边有一只拳大之鸡,在那里紧一嘴,慢一嘴,嗛那米吃。

    面山边有一只金毛哈巴狗儿,在那里长一舌,短一舌,餂那面吃。

    左边悬一座铁架子,架上挂一把金锁,约有一尺三四寸长短,锁梃有指头粗细,下面有一盏明灯,灯焰儿燎着那锁梃。

    斗战佛不知其意,回头问天师曰:“此何意也?”

    天师道:“那厮触犯了上天,玉帝立此三事,直等鸡嗛了米尽,狗餂得面尽,灯焰燎断锁梃,那方才该下雨哩。”

    斗战佛闻言,大惊失色,再不敢启奏。

    走出殿,满面含羞。

    四大天师笑道:“大圣不必烦恼,这事只宜作善可解。若有一念善慈,惊动上天,那米、面山即时就倒,锁梃即时就断。你去劝他归善,福自来矣。”

    预知能否成功借来雨,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