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梦境生物
灰白雾气散去,里尔双脚踏在梦境之中。
“咦,怎么还在卧室里?”
里尔左右一看,发现梦中的场景还是尤利尔的卧室。
尤利尔呢,不知道去那里了。
里尔握住门把手,想要推门出去。
没想到这一推,门没推开,墙倒是塌了。
不只是里尔推的一面墙,而是四面墙和头顶的天花板一起塌落。
在里尔惊愕的目光中,卧室像是纸盒一样散开了。
随后,梦境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容。
卧室外面是一片陌生的城市。
里尔知道,梦境的细节程度和做梦人的位置有关,距离做梦人越近,周围的景象越真实,越远则相反。
但是这座梦境城市,不论是远是近,是大是小,都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道路的纹路,异域风情的建筑,甚至是每片树叶的纹路,全都栩栩如生。
里尔甚至还揪了半天树叶,来回对比半天,居然连一片相同的树叶都没有。
侍女说过,人的大脑不会将梦里所有物品的细节都制作出来,那样会让大脑像满负荷的处理器一样,消耗巨大。
但为什么这座城市这样真实?
这里是哪里?真的是尤利尔的梦吗?
里尔皱起眉头,沿着道路行进。
越往城市深处走,里尔越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庞大。
商店,裁缝铺,铁匠铺,居民住宅……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如果不是一个人都没有,里尔都要怀疑自己进入了现实中的城市。
这么大的城市,该怎么找尤利尔呢?
里尔挠了挠头。
“尤利尔先生,你在吗?”
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回响。
“尤利尔?”
里尔一边呼唤尤利尔,一边向前走。
“尤利……”
“请噤声。”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尔的身后传来。
里尔惊讶地回头。
侍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刚刚驻足的地方,仿佛她是被里尔落下一样。
“侍女,你怎么在这里。”
侍女换上了巫女长裙,纯白的裙摆垂到地上,但没有粘上一丝灰尘。
在里尔的印象里,侍女从来只在自己的梦境中出现,怎么这次出现在尤利尔的梦中了?
“因为这里并不是某人的个人梦境,我主。”
侍女从一旁的地摊上拿了个淡金色小铃铛,系在自己手腕上。
“这里是梦的城市一隅,是曾经属于梦境之主的领地。”
梦的城市?
里尔一愣。
梦迷国皇子的记忆幻觉再次浮现。
“也就是说,那段记忆都是真的,梦迷国国王真的制造了一座梦中城市。”
侍女听到里尔的话,居然忍不住嗤笑。
“国王?如果他真的有这种力量,那就是对您最大的嘲讽。”
里尔还想问清楚,但侍女却不再回答。
“好吧,那你知道为什么尤利尔会来到这座梦中城市吗?”
侍女点了点头。
“其实进入梦中城市并不是难事,只要在睡梦中抓住那根引线……”
里尔打断了她的话。
“等等等等,什么引线,我听不懂,请说的简单一点。”
“您可以理解为鱼咬鱼钩,然后被钓进桶里,鱼就是入梦的人,鱼钩就是引线,桶就是梦中城市。”
虽然侍女努力解释了,里尔还是半懂半不懂。
“如果只是咬钩这么简单,那岂不是说每天都有人碰巧抓到引线,误入梦中城市?”
侍女摇摇头。
“没有那么简单,普通人做梦只是在自己的大脑中,不可能神游身外,就绝对不可能抓到引线。”
“那尤利尔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侍女盯着里尔的眼睛。
“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来到梦中城市呢?”
里尔苦恼地挠挠头。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接了个治疗长期失眠的单子而已。”
里尔左想右想,也没想出尤利尔有什么异常。
“侍女,你有什么看法?”
侍女沉思了一下。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找到那位尤利尔,到时候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关键是怎么找到他啊,这么大城市,总不能一点点搜吧?”
“我主,请您释放出梦的丝线。”
里尔照着做了,纯白的细线漂浮在半空中。
因为这里是梦境,所以里尔的能力不用适应现实的法则,无需通过源素牌,可以直接生长丝线。
但照做之后里尔还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如果没感觉到的话,说明这片梦境还没有被您收复。”
侍女不知为什么叹了一下。
“那就让丝线直接和地面接触吧。”
里尔控制丝线轻点地面。
在丝线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有种奇妙的感觉出现在里尔的脑海中。
他的感官似乎蔓延出几公里,附近区域产生的变化尽收眼底。
如果说梦境是一片蜘蛛网,那里尔就像是一只外来蜘蛛用一根丝线连接到这片蛛网上,可以感受到这片蛛网哪里产生了震动。
就想现在,里尔感觉到左后方两公里远处有个什么东西在破坏地面。
见里尔脸色变化,侍女说道。
“感受到了吗,也许那位尤利尔就在那里。”
“那个,侍女啊。”
里尔的脸上不太好看,他似乎“看到”了不太妙的东西。
“梦里,也会有其他生物吗?”
……
尤利尔抱着脑袋,蜷缩在地底。
他感觉自己在经历一个连续梦。
上次入睡时,他并不是没睡着,而是惊醒之后忘了梦中的事情,甚至忘了自己做过梦,然后一无所知地再次入睡。
一整夜反复惊醒,反复忘记自己的梦,一直持续到天明,才顶着黑眼圈起床,以为是失眠。
每日的白天,总是抱怨失眠睡不着,但到了夜里,在梦中,尤利尔又诅咒白天的自己不识好歹。
地面颤抖了一下,缩在地面之下的尤利尔就抖一下。
快让我醒过来啊,快醒过来!
惊醒并失忆不是病症,而是保护机制。
保护尤利尔不再梦中受到伤害,于是自动断开与梦境的连接,脱离梦境。
地面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一点点凿开,有什么东西再往下挖掘。
尤利尔身体一抖,再次下沉,躲到更深的地底。
不要让那个东西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因为强烈的恐惧,尤利尔无意识地控制自己身体在地底移动。
但不论他怎么移动,挖掘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
尤利尔快要疯了。
但就在这时,挖掘声停止了。
尤利尔趁机向远处移动,一点不敢放慢速度,立刻逃向远方。
而在地面上,赶来的里尔和侍女终于见到了这座城市里的第一个生物。
说他不是人吧,两个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每个器官都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甚至还穿着衣服。
但要说它是人吧,四肢像狗一样着地,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在身体上滴溜溜打转,一会儿从腋下转到肚子,一会儿从屁股里冒出来。
并且他的五官看起来有点眼熟。
“尤利尔先生,是你吗?”
里尔站得远一点,大声问话。
“尤利尔”的两个前肢在向下刨地,但没有泥土翻上来,而是地面下的泥土不停地向上滑动,像是倒流的瀑布。
它似乎感受到了里尔的到来,转过头来,旋转的脑袋上,泛白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里尔。
“额,侍女,这玩意儿应该不是尤利尔吧?”
侍女观察了一下,否认道。
“梦中的形象一般都是和现实中相同的,这个家伙应该是梦境生物。”
里尔没听说过,问道。
“梦境生物是什么?”
“就像现实中存在现实生物一样,梦境中也有……小心!”
那头梦境生物箭一般冲向里尔。
它怎么那么快!
里尔的瞳孔一缩。
太快了,根本躲不开!
梦境生物眼看就要扑上里尔的脸,里尔甚至能看到它嘴里甩出来的舌头在旋转。
侍女突然推了里尔一把,里尔猛地摔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
“……侍女,你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吗。”
里尔忍着不适感,站了起来。
一双手扶住了他。
扭头一看,还是侍女。
这么看来,侍女明显比自己快,比自己强。
那这样的话,让侍女来战斗不就可以了吗?
“并不是我的力气大,而是我认为我的力气该有多大。”
侍女提醒里尔。
“这里是梦境,不能依靠现实的规则。”
“对于梦境之主来说,梦境的战斗,是你认为有多强,你自己就有多强。”
里尔忽然明悟了。
“早说啊。”
他忽然信心满满。
“原来如此,我懂了,是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