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换物，或者，用秘密和故事来换。”

    楚南皱起了眉头，疑惑的问道：“比如？”

    神棍微微一笑：“比如，你的那些收藏品，比如，你的能力，再比如，你的过去。”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里的确有一件好东西可以给你当礼物。”

    说罢，神棍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颗如血般深红的宝石和一条闪闪发光的银制吊坠。

    “在荒野的最深处名为“夜幕”的无人区，在那里有一种古时代便存在的蝙蝠，被称作血红夜蝠，它们喜好吸取高质量的血液，随着吸取的鲜血越来越多，他们的也心脏会越来越强大，在使它们体型变得更大的同时还会产生向血液原主人方向的变异。”

    “这颗心脏取自年龄超过五百年以上的龙种蝠王身上，并且，这其中纯种龙血的含量超过百分之九十。非常适合肉体修炼者，无论是作为修炼道具还是武器材料都是优中之优。”

    虽然楚南不知道什么是血红夜蝠，但他知道“夜幕”这一概念。

    因为某些原因，智脑在荒野之上的权限非常之低，只能观察到模糊的影像，而在一些地方甚至完全没有视野，这些地方就被称作“夜幕”，夜幕里面有着一套自己的食物链，连一般的【S】级误入都得小心翼翼的逃出来，危险程度十分之高。

    神棍应该还不至于会去骗楚南，楚南也的的确确感觉到了一股血肉能量在其中涌动，虽说来历不能确定，可功能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楚南不知在心中思索着什么，神棍在沉默片刻后又开始介绍起项链。

    “这个项链……是世界上最后一位半神死前的作品，可以给予他人好运。”

    楚南点了点头，等待片刻之后，神棍还是一言不发，他忍不住问道：“没了？”

    神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被楚南询问时才抬起头来，脸上的哀伤一闪而过，随后便是那标志性的微笑。

    “没有了，就这些，但我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这的确是半神的作品，而且是死前费劲心血制作而成的，这些我觉得足以说明它的价值了。”

    楚南低头沉吟，思考着得失，虽然他本来只是想找个普通材料做个简单的灵魂武装，但有这么好的材料自然更好，就像无归者所说，哪个设计师会把高等级的能力放在普通材料里呢？

    但他好像只买得起一个……

    神棍似乎看出了他的忧愁，笑着说道：“哦，对了，我忘记说了，项链不算商品，也不收你钱。其实是想托你帮我带给彩儿的，你应该知道彩儿是谁吧，就是铁手…你明白的，因为某种原因，公司里的大家都去不了，礼物本来想着给铁手的，但今天看到你就顺手给你好了，毕竟你应该算是第一个能陪她过生日的“朋友”了。”

    你这是忘记说了？你就是想逗我玩！

    楚南捂了捂额头，心中有些无语。

    抛开年龄不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知道大概的价格，但是我相信，我给出的价码绝对是高于你的物品的。”

    楚南微微一笑，忍着剧痛从影子中切下一块碎片，凝聚成硬币状后，用大拇指弹给神棍。

    神棍右手横向一扫，稳稳的抓住了硬币，看着硬币上雕刻的火焰花纹，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试试用心灵牵引，把它想象成你的“阶梯”。”

    听闻此话，神棍有些许震惊，他怎么知道“阶梯”？！

    可随后想到楚南身上带着的秘密后，他便释然了，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牵引。随着硬币不断融化，神棍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

    待硬币消散殆尽后，神棍露出狂喜的表情，急忙问道：“还有吗？”

    楚南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瘫了瘫手道：“没了，就一个，我活到现在也就仅仅见过这一个半成品，还是费了好大劲才砍死的。”

    神棍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的确，能遇到一个实属不易，他能得到一个也该知足了。

    等等！砍死？！神棍回过神来，瞪大了他那看不见的双眼。

    楚南灿灿的问道：“价值也该足够了吧？虽然只能让你不再坠落……但我的确没别的东西可以帮你的了……”

    神棍连忙说道：“够了，够了，太够了，不，应该说太感谢你了。”

    楚南把项链和宝石收起：“等价交换嘛，是吧。既然交易完成了，那我就先去别的地方逛逛了，回见。”挥了挥手之后，楚南便继续摇摇晃晃地逛起店来。

    看着楚南渐渐消失于人海之中的背影，神棍心中有些酸涩。

    这两件东西明显不是等价的，亦或者说，楚南只是找个借口送给他。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楚南的主动示好呢。

    哒，哒，哒，高跟鞋声逐渐变得清晰，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我就去上了个卫生间，血蝠之心呢？”

    神棍看向无归者回道：“刚刚楚南来了，我就卖给他了。”

    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他买得起？不会刷的老板卡吧……不对啊，我这也不收现金啊。”

    “他修好了我的“阶梯”。”

    “就这，你就把我九死一生才搞来的镇店之宝卖…他给你的“阶梯”修好了？！是我想的那个吗？”

    神棍点了点头：“就是那个。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那枚戒指吗？就当作是买你的血蝠之心了。”

    说着便将手中的戒指摘下，放在一脸茫然的无归者手中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手中的戒指，无归者摸了摸自己的头，消化着刚刚的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自言自语道：“楚南……那么厉害的吗？”

    楚南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做了他心中一直想做的事情罢了。

    压抑自己的确可以活很久，可这样活着还有意义吗？

    奥古斯汀重新让楚南意识到这件事，于是，心中便再次明悟。

    随便买了些小饰品，楚南看天色渐晚，便走出了市场，乘上列车，返回了第七区。

    走在路上，他又遇见了刚刚那个问他问题的流民。

    那流民在奥古斯汀的街道上游荡着，破烂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今天的住所。

    忽然，一个穿着整齐西装的男子走到他面前，和他交谈起来。面对流民的询问，那男子脸上带着笑容，不断的点着头。

    交谈结束之后，流民深深鞠了一躬，脸上露出了笑容，跟着男子离开。

    看到这，楚南打消了心中的念头，本来他还准备带那个流民去他原来住的那个桥洞，但既然有好心人帮助，也就不需要他了。

    楚南走在路上，心里想着，奥古斯汀还是好人多啊。

    等等？！奥古斯汀怎么可能有好人。

    楚南急忙往回跑，走到刚刚遇见那个流民的路口。

    看见的却是，西服男子拖着一个带着血红色的麻袋，从暗巷中走到垃圾桶旁，将其狠狠地甩了进去。

    楚南有些沉默了。

    他走了过去，把一脸惊恐的西装男子拽进暗巷，狠狠的摔在墙角。

    他咬紧牙关，忍住心中的杀意，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坐在墙角的男人愣了一下：“因为他是流民，不愿意签合同啊。”

    回答之快，仿佛在说“人必须要吃饭”这样人尽皆知的事情。

    楚南嘴角疯狂抽搐，掏出血誓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西装男子直接吓的不敢动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还在那解释道：“他是个没有能力，但却又不想签合同的流民，我没杀错。”

    楚南真想一刀砍死这个男人。

    但仔细想想……错的真的是他吗？

    错的…是奥古斯汀…不，是智脑。

    这种在奥古斯汀流浪，没有工作的流民，在智脑眼中是必须清除的垃圾，而这些“腐虫”也只是为了活着。

    楚南手中的血誓化为烟尘消散，他退了两步，示意西装男子起身，后者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楚南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你难道不也是流民吗？”

    西装男子又愣住了：“我的确是流民，但为什么要用也？总不能您觉得我和刚刚那小子一样吧。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我选择了正确的道路，用尽全力活下来。和他可不一样。”

    楚南带上了帽子，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

    他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谢谢。”

    楚南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为什么谢谢？”

    “因为您明明是上位者，但在杀我的时候却忍住了，所以我要感谢您。”

    楚南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懂什么叫感谢吗？！”

    但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但，这不怪你。”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上位者”走到了巷口，才再次停下了脚步：“我不杀你的原因是，我和你不同。”

    身影离开了暗巷，灯光照在满身灰尘的西装男身上，照亮了他那疑惑的脸庞。

    楚南想到垃圾桶面前最后看看那个孩子，可他却不敢掀开盖子。

    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终究染上了血的颜色。

    走在路上的楚南双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那是火焰与决心。

    强行安抚心中躁动的灵魂武装，与之前不同的是，化为碎片的武器已经有了些许粘合的感觉。

    楚南眯起了眼睛。

    时间还是不多了啊，【阴影】已经有些抑制不住了……他必须在【阴影】控制他之前，找机会将那些丢失的东西寻回。

    在已经完成起义的“家”里，他自然可以理所应当的装作普通人。

    可在奥古斯汀，失去了一切的他，只想听从内心的声音。

    他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曾见过太阳，所以，也只有他，能够变成太阳。

    楚南抿住了嘴唇：对不起了，楚仁怀，大家，我想，我已经找到活着的意义了，和曾经的你们一样。

    他虚握住了空气，仿佛回到了五岁时，抓住楚仁怀手掌的那一刻。

    你愿意加入我吗？为了世界上一切活着的美好而战斗，直至生命的终结。

    那个温柔的男人问道。

    年幼的楚南没做任何回答。

    直到，楚南再次孤身一人，再也没有机会回答。

    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除了自己，他又能说给谁听呢？

    但如果是自己的话，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