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紫冉

第十五章有所念人

    当晦暗散尽,是否终会星河长明。

    若是循梦而行,勇于向阳而生,眼无世俗光,是否会有云开散雾时。

    徽派宾客云集的宅邸里

    本应是两家交好的大喜日子,然而此刻气氛却显得有些僵硬,一旁的塔塔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便自作主张掀开盖头,对着冒牌族长连连唤着阿父。

    “阿父,快快入座吧,塔塔没事,就等着和卢霖一起叩拜您们呢。”塔塔一脸担忧温顺地说道。

    谁知她阿父却一反常态,举起一只手做出了制止的动作道:“不急,本族长今日前来不是来当高堂的,塔塔啊,你可知今天会有一件比你嫁人更有趣之事?”说完,还露出一脸狡猾的奸笑。

    塔塔听言,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阿父。

    “哼哼,我就知道,你定然不知,那便正好让为父告诉你吧。”接着走到人群中央,敞开双臂,昂首挺胸,大声道:“今日是小女和卢家小子的大喜之日,各位能前来贺喜,我公羊索达不胜感激,不过各位可知为何好端端地,会下起白色花雨,这并不是他们卢家人耍的什么把戏,而是他!”说着目光灼热地看向人群中仿若谪仙的男子。

    径直地朝其走过去,声色俱厉道:“就你那小小隐藏气息的手段,还瞒不过本族长,这里是人族的领域,岂容得你这妖魔猖獗此处。”

    百里流依旧站如松柏,神态自若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随意地眨了一下眼缓缓开口道:“你说我是妖魔可有证据?”

    卢长老见状,上前劝阻道:“公羊家的领头人啊,你说话可要讲真凭实据啊,人家公子一看就是大门大户出身,又有着卓尔不凡的气质,你这,未免太大动干戈了,不如还是随我去高堂上座吧,莫要让咱们的子女等急了。”

    谁料却惹得人家大族长怒目横眉的瞪着自己,这属实是要猫拿耗子,本想给他个台阶下,反倒让他蹬鼻子上脸了,这未来亲家却这般难对付,不识抬举。

    “妖魔就在此处,本族长岂能坐视不理,若是让他奸计得逞了,害了在场的哪个大家甲胄,你吃罪的起嘛!本族长这是在帮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公羊修黎睥睨道。

    这时迟迟等不到进行下一步礼成的卢霖,气急败坏的跑过来横插一杠,露出怒不可歇的面孔,还带着几分催促挑衅的意味对着塔塔的阿父道:“我说您也这都到场了,还在磨蹭个什么劲儿,快些随我父入座吧,宾客们可大都是饿着肚子来的,就等开席呢。”

    可卢霖错了,眼前人并非塔塔的阿父,而是已经被人夺了舍的居心叵测之人,自然是不会惯着他的。

    “小子,你找死!敢和本族长这么说话的人,早就饮恨西北了,你一个小门小派的纨绔子弟,也配跟本族长叫板。”冒牌族长公羊修黎说的话,对于卢家来说字字戳心,丝毫不给他们半分面子。

    面对已经撕破脸,下不开锅的局面,所幸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流苏树的内丹一定要到手,既然他公羊修黎已是整个公羊的族长,那便现在就发号施令,活捉了那孽障。

    公羊修黎清了清嗓子,故作为民除害的丑恶嘴脸,大声命令道:“所有公羊家的驱魔师都给本族长听好了,定要活捉这个妖魔,现在给我把卢家大宅团团围住,开始布阵,切勿让这孽障逃脱了!!!”

    卢长老听了之后,脑回路错愕了半天,硬是没缓过来。

    刹那间就差一步就能抱得美人归的人,愣是被公羊修黎这般猛如虎的操作给气的跳了起来。

    卢霖气的大声嚷嚷道:“真是疯了,疯了疯了,这岳父大人是个不择不扣的疯子!”

    一边的塔塔再也淡定不下去了,面如土色,焦急地跑到百里流面前,抬头四目相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我都表明了我的意思,你我都有各自的立场,趁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快走吧!”

    呵,这个人类小丫头,还真有意思。

    百里流依旧不为所动,但是面对塔塔紧张的追问下,还是道出了原由,“我只是想着来最后看看你,没有别的目的,你大可不必这么惊慌,但若是你真的改变主意了,想随我离开,我也可以带你走。”

    “好啊,你你,你竟然早就有相好的了,竟想红杏出墙,岳父大人您您快派人把这个嚣张的臭小子拿下,让女婿把他烹了,剁了喂狗!”卢霖又一反常态道。

    此话刚出,一阵强而有力的魔气,就把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卢霖击退地退避三舍,摔了一个大马趴。

    塔塔觉得这个百里流还真是不可理喻,便斥责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该伤他。”

    百里流不屑一顾耸耸肩道:“我并未想伤他,是他自找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虽嘴上只是这样淡淡地说着,但却对塔塔产生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塔塔皱眉直言道:“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他怔默了一下,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抚弄着她的一绺鬓发,声音低哑撩人的回应道:“好。”

    突然霸道地把她揽入怀中,热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双臂越发收紧,一只手抚在她的后脑勺轻轻按在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地方,温柔说道:“你听,它在为你跳动。”

    好快......

    塔塔面色有些殷红,不觉间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砰砰跳动地频率快了起来。

    百里流的眼眸里载满了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看来,你也倾心我。”接着放开她,步伐沉稳地朝出口走去。

    “想走?门都没有!”公羊影影率领几个厉害的族人,挡住了百里流的去路。

    “表姐,你这是何意?”塔塔慌了神,不明所以地问道。

    影影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对着公羊族外的人说道:“还请各位速速离开,不然休怪我公羊家清场了。”

    “清场,这个小姑娘要做什么?”某宾客甲

    “这里不是卢家地盘嘛,她在这颐指气使众人作甚?”某宾客乙

    “这这公羊家吃罪不起,还是走为上策吧。”某宾客丙

    “哼,我就不走,她一个毛头丫头,听都没听过,难不成还能翻天不成。”某宾客丁

    卢门主从座位上起身走过来,目光上下打量着影影,眸光一沉,冷声道:“呵呵,小姑娘,你这般胡闹,可要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讨苦头吃喽。”

    骤然间公羊家所有在场的族人,都一副准备迎战的戒备姿态,公羊一族的人大都有着骨子里的骄傲,都带着些许自命清高,是万万不许旁人对他们一族有任何威胁之处的。

    “表姐,你和阿父到底怎么了,怎么都失去了理智,这里是他们卢家,是不是阿父不舍得我嫁入卢家才故意和你商量好这么做的?”塔塔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为了给影影一个台阶下,她知道影影的目的,只是不想她一错再错下去了。

    听到这话,影影快速踱步到塔塔面前,一只手不分轻重地攥紧塔塔的衣领,愤然道:“我到底怎么了,你不是最心知肚明吗?何必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让所有人都怜惜你,又或者说你是想让卢家那个蠢少爷对你怜香惜玉。”说着说着带上了几分挑衅。

    卢霖一瘸一拐地在两个家仆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到影影面前,“哟哟哟,小妮子人不大,脾气倒不小,不如与你表妹一起嫁给我,允你当个妾室,让我来调教调教你如何?”

    影影用力一把提起塔塔,不屑于卢霖的言语轻浮,而是专注地看着塔塔说道:“如此登徒子,你倒是不挑。”

    塔塔撇过脸,不屑于回答。

    “也对,一个举止言语轻浮,一个是被家族抛弃的废物大小姐,你们倒也登对,哈哈哈。”

    “她不是废物。”百里流一个瞬身闪现到影影面前说着,接着一个迅身抬腿把她踢飞了出去,重重地踢到了远处的墙面上,墙面瞬间凹陷出现道道深邃裂痕。

    接着影影跌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握拳砸向地面,愤怒燃烧了理智,鲜血从口中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最后匍匐在地上,被赶来的两个族人带回治疗。

    “表姐她,你这般用力做什么,表姐她可是下一任的族长。”塔塔略带责备对其说道。

    面对塔塔不明不白地抱怨,百里流没有做出回应与解释,下意识地去碰她的手,却被塔塔躲开了,心中一紧,用力地提紧塔塔的手腕,他不想被她冷落,可塔塔也是个倔强的主儿,即使手腕发红疼痛,也绝不吭声,直到他看到她那陌生的神情,才所幸放开她。

    等塔塔缓过神来,才发现他们竟然被族人包围了。

    直到他们的大族长走过来,才自觉地为其让出一条路。

    “阿父,他不是妖怪!”看着阿父的步步紧逼,塔塔敞开双手挡在百里流面前道。

    百里流低头看着塔塔的背影,心中一股暖流涌过,原来不论前方的路多么险峻,他至少都不是自己孤身一人在前进。

    “住口!还不给为父过来,你难道想离经叛道,袒护这孽畜不成。”公羊修黎装模作样道。

    “不是的阿父,你对塔塔的教导,塔塔这一生都会铭记。”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你难道真要忤逆阿父,与妖魔为伍!”公羊修黎依旧居高不下,对着塔塔假装义正严词地提醒道。

    塔塔啊,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怪不得叔伯狠心了。

    “阿父,他不是妖怪,他是女儿心中,最爱的人啊。”

    塔塔微笑着回头看着百里流,接着拉着他的手,就要送他离开这里。

    “抓住他!!!绝不能让他离开这里。”公羊修黎单手指着百里流,势必要达成自己的私欲。

    驱魔师们灵力开始运转,众人整齐划一不停地变幻着手势,口中念起降魔咒,随之他们脚下便呈现出来一个法阵,塔塔试图挣脱,却发现被法阵封锁住了行动,使得身体动弹不得,接着他们头顶上方形成了一个灵力罩,看似薄如蝉翼的罩子,却是固若金汤,牢牢地把二人困在了里面。

    塔塔不可置信地看着族人们,原本以为阿父会秉承着不让女儿涉险的原则,好让她送百里流离开,从而放他一马。

    不过看现在这架势,阿父竟也是连她也不放过了吗?

    阿父,真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么......

    施法的族人中有几个昔日以往跟塔塔走得十分近的友人,看到塔塔大小姐如同妖魔般被大家施法困入阵中,有些局促不安地放了水,没有过多的配合众人,而是壮着胆子有些结巴的呼唤族长大人道:“族长,咱们的……大……大小姐,还在里面,要是再继续,进一步启动阵法的话,大小姐会……受不住的,定有性命之忧啊,族长大人。”

    公羊修黎一脸淡漠,悠哉得意的笑了起来,对着扯谎道:“放心,本族长心中有数,你们尽管使出全力,若真能制服这妖魔,回头自会重赏你们每一个人。”

    卢门主远远地后退张望着,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心中暗道:“这天怕是要变了,公羊索达这个家伙,竟然真的舍得对自己女儿痛下杀手,如此心机毒辣之人,幸好这场婚事没有顺利进行,如若不然,怕是会给卢家带来灭顶之灾啊。”

    “门主,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卢长老问询道。

    “不要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吧。”卢门主回应道。

    “爹!你快去阻止他们,不然儿子,儿子到嘴的鸭子就飞了……”卢霖不甘心说道。

    “胡闹!你以为你爹真有什么通天的大本领,那可是高手云集的驱魔师一族,逆子,你爹我若去了,怕是有去无回了。”卢长老觉得自己真是无奈,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

    许是同情,卢门主拍了拍卢长老的肩膀,内心嗤笑,表示理解。

    “爹,你快去啊,我的鸭子啊,不,我的美人儿啊,完了,全完了……”卢霖揪着头发抓狂道。

    而此时形式险峻的阵法中

    百里流泰然自若的看着,被阵法折磨的呼吸有些急促,憋的满脸透红,直流虚汗的塔塔。

    突然目光透露着凶悍冷酷,冰冷地环视着正在施法的公羊家的驱魔师们,淡淡地对塔塔说道:“接下来,他们要准备出招了,怕么?”

    塔塔虽难受的呼吸困难,但她自幼骨子里就透着铮铮铁骨,岂能退缩。

    艰难地挤出两个字道:“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