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局长！DC区灭门一案的凶手早已落网，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结案，请问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局长！请问…”

    “何先生！您作为…”

    在市警察局外，围堵着一群举着话筒，胸前戴着牌子的记者。

    他们的身后，一位位摄影师举着黑洞洞的镜头，这一刻赵立只觉得比无数把枪口指着的感觉还要更上一层楼。

    这不仅仅是来自“盟友”们的枪口，还是瞄准灵魂，肆意屠杀的枪口。

    记者的话语，就是这些大枪的子弹。

    赵立走在何清辉前面，亲自把他送到了警察局门口，身边的警员们纷纷挤开那些记者们，为二人打开一条道路。

    警员中不乏脾气暴的，好几次想要破口大骂。

    不过在与记者以及社会舆论打交道这方面上，赵立早已提醒过无数次。

    任何一个行为，很可能会变成暗中枪口的破绽。

    一个不小心，就是身败名裂。

    为此，赵立特地还安排过专门的课程，专门教导警员们。

    搁十几年之前，在那个网络还不够发达的时代，哪会要这么费心思。

    那时候遇到棘手的案子，还经常让新闻部门帮忙，在广播和报纸上发表嫌疑人得特点或者征求有效线索。

    赵立走到警局大门口便停下了脚步，何清辉走到拥挤的人群与空荡的警局之间回过头，还没开口，赵立便先发话了：

    “请你放心，我们H市警局绝对会给何老一个真相，以告慰在天之灵！”

    何关山早年在外地打拼，有些人脉和资金后便回到H市发展。

    期间对H市的经济发展起到了不小的带动作用，除此之外还经常参与慈善事业，周边县城得一些希望小学都有他的身影参与过。

    所以赵立的一声何老，也算担得起。

    何清辉对于赵局长口中的“真相”二字有些敏感，眉头微皱，不过很快微笑起来：

    “我相信赵局长，更相信我们市警察局的各位兄弟姐妹们。”

    “虽然这次案件性格十分恶劣，我内心也愤怒不已，恨不得跟着赵局长一起参与案件的侦破。”

    “但说到底我们只是一介百姓，只要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何某在所不辞。”

    话毕，何清辉想要转身离去，可是一转头面对的又是茫茫多的“枪口”，一时间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不过很快，在人群的边缘便有一群黑色西装的人们挤了进来，为何清辉打开一条过路的口子。

    少数记者见状，转移枪口找上何清辉，大部分得记者还是盘踞在警局门口。

    赵立站在警局门口，见何清辉消失在视野中后，微笑着对那些如同嗷嗷待哺得雏鸟们说了一堆官话套话，可偏偏还让人听不出来，可谓是深谙其中之道。

    待到火候差不多了，赵立转身回到主楼内，才刚进大门，就看见周壹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急匆匆地跑出来。

    若不是赵立反应够快，及时避开，两人就要直接撞个满怀了。

    “怎么了？这么急？”

    赵立似乎很少见过周壹如此着急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周壹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可刚张嘴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又把嘴闭了回去。

    赵立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猜测。

    思考了一会儿，周壹再次开口：

    “还有多久的时间？”

    赵立似乎没有想到周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很快理解了周壹口中的时间意味着什么。

    “本来的话，应该最多还能争取到三天时间，可现在嘛…”

    赵立说着回头望了望门口的人群们，周壹并没有跟着看过去，似乎早已预料到了。

    “一天有吗？”

    赵立闻言，看了看左手腕的手表。

    “估计晚饭之前省里面就会来电话了。”

    “我要去一趟S市。”

    周壹一边说着，手机还在查着最新的航班情况，一副刻不容缓的模样。

    赵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对着电话那头吩咐了不少东西，只不过周壹都没有心思去听，而是筛选着最快抵达S市的航班。

    H市处于内陆南方，S市则在邻省的最东方，靠近海岸。

    做为港口城市，S市一点都不辜负港口城市该有的富饶与繁华，相较H市，S市里随便搬出一个中小企业说不定都能和天闰集团掰掰手腕。

    不过H市也有自己的历史底蕴，文化氛围也足够浓重，有着不小的潜力。

    赵立挂断电话后，开口说道：

    “我会在最后的一天半里搜集所有的证据材料，”

    “11月7日的上午，这桩案子就会结案。”

    周壹闻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说话的过程中，周壹全程没有抬头。

    在自己的话音落下后，周壹似乎找到了合适的航班，立马向赵立告别便往外冲去。

    “铁锤！你去送送！”

    一位刚从警察局门口疏散完的高个警员听到局长的吩咐，立马站得笔直说了一声收到。

    见到铁锤准备直接开着车带周壹从正门直接出去的时候，赵立只觉得心中一阵恼火，刚想大吼又看见门口还有没有离开的记者，便又作罢。

    赵立招呼来小顾，对他说道：

    “你让那个愣子从后门走，别他妈的再啥事不想了。”

    小顾一点头，连忙往车场冲去。

    吩咐完小顾后，赵立又喊专案小组开了一次会议，让他们把整个案件所有的相关人士，包括每一个人最近联系的，或者经常来往的人之间的关系都梳理了一遍。

    每个人走到白板前都会贴上几张照片，一来二去，白板上一下就被密密麻麻的相片和文字给占满了。

    赵立坐在座位上，眼睛时而盯着白板，时而看着桌上的电脑，同时还在听着小组成员的汇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有余，赵立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白板，最终在郑工民这条线的最外围，看到了一副老者的照片。

    “杨斗钦？这是谁？”

    赵立看着这名字，感觉有些熟悉可又确确实实不曾见过这人。

    组长听到杨斗钦这个名字，也是一愣，转过头找了半天才在白板的边缘看到那个画像。

    见到组长都有些迷茫，赵立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此时，坐在最旁边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小男子悄悄举起手。

    “局长，这是我贴的。”

    组长皱着眉头将视线投过来，这将刚刚进入刑侦队不久的孟源给吓了一跳。

    孟源虽然身体瘦小，个子也不算太高，看起来就不是很能打。

    不过刑侦队可不是要一群只会打架的莽夫，而之所以孟源能进入刑侦队并加入此次的专案组，便是看中了他那不俗的网络技术以及天赋般的信息筛选能力。

    似乎在无数的叶子中，他总能找到与众不同的一片。

    这次，也是如此。

    在局长的示意下，孟源先是偷偷瞥了一眼组长，而后才缓缓开口：

    “杨斗钦，S市人，76岁，早年就读于一所名校，后取得心理学博士学位，之后跟着导师干了一段时间，不久便在S市的中心医院当起了心理医生。”

    “在中心医院呆了几年，也治疗过不少病人，不论是能力还是人品，其实都非常好。”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杨斗钦的位置一直升不上去。”

    “在一次小型医闹事件后，杨斗钦自己引咎辞职，然后开了一家心理咨询所，做起了私人心理医生的行当。”

    “辞职不过半年，杨斗钦就帮助S市一位大老板治疗好了心病，随后便在S市的上层圈子里混出了名堂，口碑也越来越好。”

    “以至于今日，杨斗钦在S市都快成为了心理方面的神医，前些天他突发疾病送入医院还在头条上挂了一段时间。”

    一说起话来，孟源便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吐字清晰，条理清楚，同时一边说还一边拿出了自己的电脑，与上面记录的内容对照着说，确保自己没有遗漏。

    “那它和郑工民又有什么关系？”

    听了孟源的一席话，赵立倒是对杨斗钦有了一定的了解，同时也知道先前那淡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只是还是不知道一位在S市的大医生与本市的企业家是怎么联系上的。

    “10月28日，郑工民前往S市商谈生意，后来与杨斗钦见面，具体原因未知，可能是对方老板给引荐的。”

    孟源看着文档里密密麻麻的图片和文字，眼珠如同水面上的蜻蜓，停则如水，动则闪逝。

    在这个文档中，有着数不清的截图。

    这些截图都是在各大社交媒体上截下来的，有些是一句平常的抱怨，有时是一段分享生活的视频。

    正是这些点点滴滴的，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让孟源拼凑出“郑工民曾和杨斗钦见面”这个联系来。

    而这一切，孟源并没有什么大数据处理的软件或仪器，一切都只是通过他那近乎直觉的判断力和强大的信息筛选天赋。

    “杨斗钦…”

    赵立默念着这个名字，而后又看着照片中面色平淡的老人，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周壹这次去的目的。

    “心理学家对战心理学家么，这是什么鬼剧情。”

    脑中没来由的想法让赵立忍不住笑了出来，孟源说完话后，又恢复了那战战兢兢的样子，见到赵局长突然发笑，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发言哪里有问题，立马对着文档开始检查起来，其中还不忘偷偷瞥一眼组长。

    “那不成两人搁那互相催眠？”

    精神一直紧绷着的赵立这次任由自己的思绪随意飞扬，一时间便又续回周壹和杨斗钦的“对战”当中。

    赵立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对于周壹那套什么梦境探索，制造梦境，售卖梦境的说法，其实一直没有多怀疑。

    只不过他一直告诉自己，过去的东西便永远让他停留在过去。

    不能为了夏日的一瞥而错过冬夜里的火炉美景啤酒。

    昨日的担子，让赵立买不起周壹售卖的梦境，也让他不敢去买那一夜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