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命实在太硬了

第13章 黄道夔以死相逼

    腊月初九。

    霸府四周人头黑压压一片,地上的雪被踩成了泥。

    霸府外,太平道青羊观首座黄道夔立于雪中,后面有小道士牵着牛车,牛车上赫然是一口漆黑棺材。

    棺材前面还摆有花圈和香台。

    黄道夔的身边,不止有道士,还是几个京城来的官员。

    众人神情悲切,官员头缠白条,手撒白花。

    不用说,棺材里放的就是死去的钦差大臣。

    黄道夔来到天州城督政,非但没有效果,朝廷的钦差大臣居然还暴毙了!

    这位大臣是新平甄家的族人,甄家是天下第一世家,这样的人死了,天州大地都得抖三抖。

    黄道夔被逼到墙角,已经再无退路。

    今日前来,一是要天州给个说法,钦差大臣怎么会遭了山贼!哪个山贼不开眼,敢劫朝廷的钦差?二是要逼问祖家,朝廷的两道圣旨,到底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祖温再三相迎,黄道夔就是不肯进府,执意立于雪中,守着钦差的棺材,等天州给答复。

    祖温气得拂袖而去。

    祖夜挤在人群之中远远瞧着。

    现在钦差被杀,祖夜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家干的,但是后果肯定很严重。

    此事必会让朝廷震怒,再加羌人动迁,华胡断婚,三件事情压着祖家,最近不会太平了。

    祖夜担心的是母亲到底要不要断婚,离开祖家回羌人部落去。

    离开了霸府,祖夜让金儿去找苏小婉。

    苏小婉来到荇里,神情悲伤:“我和你几位婶婶可以回羌地,但是羌人动迁绝对不行。”

    羌人是天州的根本。

    天州也是羌人的根本。

    祖夜道:“让你断婚也不行!”

    苏小婉长叹一声。

    祖夜又想到了桑夫子说过的话,人这一生最难的不是努力,而是选择。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如果诸事都能随心所欲,自然是都要。

    祖幼芳听得母亲的心意,嚎啕大哭,本来就身体不好,哭得凶了血都咳了出来。

    祖幼薇也是气呼呼的,似乎要将自己气炸了。

    “不知道爷爷和他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祖夜送走了母亲之后,便又往霸府而去,这时,霸府外的人群已经被甲士驱散,只有祖家人还围在附近。

    “就是该让羌人散去,该放羊的放羊,该种田的种田!”

    “那怎么行,家宅祖产不要了?”

    “天州这地方本来就是羌人给的!”

    “那又怎么样,现在天州是大正的天州。”

    “你个杂种,你忘了你父是大正人!”

    “你个棺材板板的说谁?”

    “说的就是你!”

    “你个野种!你父都不是我祖家人!”

    “你说什么!”

    “我在说野种,野种懂吗?”

    “你再说一遍!”

    众人乱作一团,祖家小辈众多,有嫡出,有庶出,有华胡混血,还有野爹,本来就矛盾重重,现在遇到大事更是混乱不堪,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大拳头往身上伺候,唯独不能动兵器。

    祖家家训,兄弟械斗杖二十。

    祖夜听得他们叫唤,也不往里去凑,只是远远得瞧着,看霸府会不会出什么布告。

    过得许久,祖夜瞧见霸府外的一个侧门人影一闪而过,他目力惊人,一眼就瞧出了那是祖温。

    现在霸府大门被黄道夔堵了,祖温从侧门溜号,一定有大事。

    祖夜不动声色地离开人群,跟了上去。

    祖家祠堂。

    祖温推开门进去,不多时,祖文靖、祖文韬、祖文略,以及祖良、祖恭、祖让等十几个祖家核心人物都到了。

    大门紧闭。

    祖温的仆人柳爷立于门外,对祖夜道:“小公子止步。”

    祖夜道:“我就在这里等结果。”

    柳爷闭目养神,不多说一个字。

    祖夜坐于石凳之上,让心安静下来,耳力就更强了。

    “族长,这黄道夔如此咄咄逼人,真是欺人太甚!”

    “他是走投无路,必须给朝廷一个交待。”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羌人不能动!”

    “婚也不能断!”

    “钦差死在天州,此事只怕难以善终。”

    “诸位,到底是谁敢冒杀钦差,自己交待。”

    “钦差死在公羊县,当找公羊县令武劲通传话。”

    “一个县令敢做这么大的事?”

    “公羊县归南郡管辖,当传南郡太守董仲卿。”

    “董太守当日就到了天州,他是中原世家,与钦差无冤无仇,如何会行凶!”

    “那也是他疏于军政,南郡土匪横行。”

    “哼,哪个土匪敢打钦差的主意?”

    “必须剿匪!”

    “什么时候了还剿匪,剿匪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肃静。”

    “钦差被杀案要破,此事不必再议。当务之急,是想好怎么跟朝廷交待!”

    “朝廷视我天州为心腹大患,现在钦差死了,必有人大作文章。”

    “现在最重要的是朝廷的态度,钦差怎么死的要弄清楚,但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朝廷会怎么对我们天州。”

    “那这羌人动迁和华胡断婚该怎么办?”

    “要不还是派人进京游说,劝皇帝收回成命?”

    “钦差都死了,还怎么派人进京游说?这不就成了指着皇帝鼻子说不吗?”

    “肃静。”

    “阿爷,钦差被杀,局势一下子变得诡异,这圣旨想接得接,不想接也得接了。”是祖文韬的声音,他是祖文靖同父异母的弟弟。

    “兹事体大,不可鲁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文靖,你怎么说?”祖温在问。

    祖文韬的话说得不错,现在钦差被杀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死的,天州与朝廷的关系都会变得异常敏感,这个时候作为臣子,必须要服软,给朝廷一个公忠体国的态度。

    这个时候皇帝的圣旨,是必须要接的。

    否则在朝廷看来,圣旨不接,钦差也杀了,这是要造反吗?

    祖文靖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道:“阿爷,我同意断婚。”

    祖夜脑袋嗡得一下,只觉得心头如万斤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母亲当真要被祖家断婚了?

    天州祖家,百年世家,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创造了多少奇迹,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面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大哥,不行啊!”

    另有几个祖家人在大呼,祖文靖的妻子是羌人,他们也有几个人的妻子是羌人,如果祖文靖都点了头,以他们低微的身份,就只能跟着照办了。

    “十七弟,你冷静一点!仅仅只是断婚,这件事情都了不掉!”祖文靖大吼道:“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

    摆在祖家面前的有三件大事。

    现在钦差被杀,不管是不是土匪杀的,死在天州,祖家在大义上就理亏,朝廷震怒,必须给朝廷一个足够有诚意的态度。

    而朝廷下发的是两道圣旨,一道是华胡断婚,一道是羌人动迁。

    仅仅只是断婚,这事根本就摆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