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恶魔
白莹让司机把车停在学校前,领着书瑶下了车。
这傻子,他不知道书瑶的家在哪儿啊,还得在这儿等他。
“那个,小瑶,我们得在这儿先等一下那个哥哥,他不知道你住哪儿。”
“啊?姐姐你没有哥哥的联系方式吗?”书瑶的大眼睛充满疑惑,“我以为哥哥姐姐是那种关系哎。”
“哈……并不是哦,我们只是同事关系。”白莹微笑着解释道。
“可我希望你们是那种关系哎。”依旧是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白莹。
“为什么呢?”
“因为我爸爸妈妈好像在两年前突然不是那种关系了,就只剩爸爸在家里面照顾我,可爸爸回家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还时不时带其他的女人回来,一定是因为那种关系他们才会想领养我吧,而如今……”她的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她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突然,书瑶感到一股温暖将她围绕,白莹将她紧紧抱住,“不是那样的,跟那没有任何关系,”白莹在她耳边温柔地说着,“这世间总会有无关任何缘由的温柔降临在任何人身上,就像我们的相遇一般,不是吗。”
书瑶也将白莹紧紧抱住,害怕她突然离开。
“你们,在这干嘛,发生什么了吗?”森林被着突入其来的气氛弄得莫名其妙。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大猪头都不知道问一下地址,害得我们在这里等你。”白莹调整了状态,变回了之前傲慢的样子。
不就是担心我找不到位置吗,就不能温柔点吗……森林有些无语。
森林走到书瑶跟前,取出一个小熊发夹,“这是送你的礼物,小瑶,”森林将发夹放在地上,“你看看能不能触碰到它。”
书瑶蹲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
森林看了看白莹,“是因为这个东西是你的了,所以你就能碰到它了,”森林笑了笑,“快戴上吧,一定会很好看的。”随后用手机打开相机给书瑶做镜子用。
书瑶看着头上的小熊,发间阳光映射在小女孩的脸上,她的眼眶不再湿润,眼里有闪闪的亮光,瞬间,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感人至深。
“谢谢大哥哥!”书瑶露出了独属于孩童的天真笑容。
“不过为什么她能站在地面上或者坐在车上呢?”森林又发出了疑问。
“为什么我感觉你挺聪明的,但又比较傻呢,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重力将缝隙压小了。”白莹无语地说道。
森林也尴尬地笑了笑。
“没想到你还挺会哄孩子开心的。”白莹转头看向森林。
“哼,可能只是某人看人太肤浅了,但是也对,我是不太会哄大小姐开心。”
遭了!说了奇怪的话!森林顿时脸被拉黑。
白莹脸上突然多了些红晕,“谁会需要一个傻子哄啊!”
书瑶见两人感情极好,大声说道:“好耶,大哥哥大姐姐的关系真好。”
白莹连忙捂住她的嘴,“小瑶你还小,还什么都不懂,不要乱说话。”
白莹给了森林一个白眼,“快走吧。”
书瑶领着两人进到了她住的地方。
整个房间一片漆黑,明明外面还是黄昏,那夕阳下的光线却是像故意躲避着这间房子,让这里变得黑暗而冷清,孤独与寂寞无处不在。
“小瑶,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吗?”白莹关心地问道。
“对。”
“不会感到害怕吗?”
书瑶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走进屋内。
“怎么,你平时一个人在家里会害怕吗?”森林打趣道。
“怎么可能,我只是关心她而已。”白莹不再理会森林。
书瑶把厨房里的饭菜给端到了客厅茶几上,“哥哥姐姐快来,今天那个阿姨正好把饭菜做多了,我们可以一起吃。”
“好啊,谢谢小瑶。”白莹开心地陪着书瑶坐下。
森林坐在书瑶的另一边坐下。
书瑶向左右看了看,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像快乐的太阳,让两人感到很温暖、很舒服,舍不得离开它。
三人边吃饭边聊着天,温馨的气氛渐渐改变了房子原有的冷清。
白莹见书瑶渐渐适应了这个温馨的气氛,将正题插了进去。
“小瑶,你知道你心里哪里出问题了吗?”白莹问道。
这是不是太直接了,正常人谁会知道啊,知道了谁又会说出来啊。森林不理解。
书瑶摇了摇头。
森林换了一个方式,他盯着书瑶,“书瑶,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书瑶抬头看着森林,发现他的神情严肃,突然有些紧张,“哥哥,你的语气,有些像……爸爸。”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一下子慌了神,浑身像打摆子似的抖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咯”响。
白莹连忙抱住书瑶,安慰着,“没事的小瑶,你爸爸不在这里,是我们,哥哥他只是对你关心,想快点解决问题而已,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就先去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我知道,这不是哥哥的错,是我太敏感了。”书瑶解释道,随后跑向了自己的房间。
白莹也准备跟过去。
“那个,我睡哪儿?”森林问道。
“还能是哪儿,肯定是沙发呀,不能你还想去睡她爸爸的房间吗?”
……我想我的酒馆了。
次日。
书瑶将白莹从睡梦中摇醒,“快醒醒姐姐,送我去上学了。”
白莹睁开慵懒的眼睛,挠挠乱乱的头发,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一骨碌从床上滚下床。
“姐姐你没事吧?”书瑶连忙问道。
白莹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没事,没事。”
她稍微整理了下装束,从卧室走出,发现森林已经在等她了。
“没想到你还能适应小孩子上学起床的时间。”
“当然,早睡早起好习惯。”实际上森林一个晚上在沙发没睡好,刚刚从沙发上翻了下来。
“走吧,给她买点早餐送她去学校。”
白莹给她买了些包子豆浆,递给她时发现书瑶有些失神,整个人不在状态,更具体地说,像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那个阴沉沉的她。
“小瑶,你不想去上学吗?”
书瑶点了点头,眼神在不停涣散。
“为什么呢,是怕我们会离开吗,还是说学校里有让你不开心的事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而已,有些孤独而已。”书瑶后退了几步,明显有些忐忑不安。
“没事的小瑶,你只要像你在孤儿院里那样用心去交几个朋友就行了。”白莹隔着壁障摸了摸书瑶的头。
书瑶便离开他们奔向了学校。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在这里等她放学吗?”森林问道。
“我现在还不能排除是她家庭氛围造成的问题,导致她用那层壁障将自己封锁起来,我想去了解她父母的情况。”
“是吗,你去调查她的父母吧,但你能不能帮我进这所学校。”
“你想调查她在学校的情况吗?”
“差不多,但我还想顺便去看一个孩子,昨天我撞到了他,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好,我会联系老师说你是给程芸儿送东西的,到时候下午在这里集合。”
“嗯。”
白莹说完离开了,森林也在之后顺利进入了学校。
森林直奔五楼的医疗室。这破楼梯为什么有五层啊!
森林来到医务室,发现那孩子已不在,只有医务老师在忙忙碌碌地操作着电脑。
“那个,老师,昨天那个受伤的孩子什么样了。”森林向其问道。
医务老师转头看向森林,似乎在仔细回想着,“你是……昨天那个家长吗?”
“对。”
“他昨天没事就回去了。”
“那你知道他是哪个班的吗?我买了些道歉的礼物准备给他送过去。”
“三年级二班。”
“他是三年级二班的?”森林有些不敢相信。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事,就是我一个熟人的女儿也在那儿上课,觉得有些太巧了。”说完,森林转身离开了。
太好了,只是来抓个棋子自己给自己用,结果正好抓到最好的了,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只是可怜我的酒馆了,一天没回家一定很想我吧。
森林走到三年二班前,发现他们还在上课,便独自走到走廊的尽头,趴在围墙上看着风景。
“那个,你不是昨天孤儿院那边的人吗,今天还有些什么事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森林耳边,顿时身体像是被电了一样颤抖,他转头看过去,是涂老师。
坏了坏了,我要怎么回答他……
“那个,就是,嗯……”森林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涂老师我是六年级三班程芸儿的哥哥,想要给她送点东西,但是看她在上课,就先在这儿等着。”
对,只要实话实说就行了……
“哦,那好,我就先离开了。”
涂老师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森林叫住,“老师,谢谢这些年你对书瑶的照顾。”
涂老师愣住,转头对森林微笑,“为人师表,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涂老师离开。
下课铃声响起,森林逮住一个三年级二班的学生叫先前那个男孩出来。
男孩乖乖出来了,森林将他带到了走廊尽头那个熟悉的位置。
“哥哥给你道个歉哈,昨天把你撞得不轻,”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些吃的,“这里有些吃的,就当给你赔罪了。”
“谢谢哥哥,”男孩收下了森林给出的吃的,“但哥哥你一定还有事找我吧?”
“哦?为什么呢?”森林有些好奇。
“如果仅仅道歉在教室门口就可以说的吧?”
“你这小家伙还挺聪明的。”
“但是哥哥你如果要我做坏事我是不会干的。”男孩满脸正义地说道。
“小家伙还是正义的伙伴啊,我怎么可能让你干坏事呢?其实我是书瑶的哥哥,不信你可以去问她,因为我常年在外,缺乏对她的关注,我就想问问书瑶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
男孩仔细想了想,“书瑶第一年是很开朗的,但是第二年好像阴沉了不少,到了现在都不怎么说话了。”
“今天也是这样吗?”
“嗯嗯。”
森林摸了摸男孩的头,“哥哥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做了这件事后,你可就是真正的正义的伙伴了。”
男孩点了点头。
……
片刻之后,森林离开了学校。
森林看了看手机,九点二十。
现在还那么早,去干点什么呢?
森林想打个电话联系白莹过去帮下忙,但突然又想起自己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明明是同事还没有联系方式正常吗……但如果我自己去要一定会被嘲笑,算了算了。
犹豫半天,森林决定先回酒馆睡半天,毕竟昨晚的睡眠质量让他感到很不满意。
下午四点左右,太阳渐渐偏西,天空中那一缕缕的白云也变得像用金丝镶过边似的,绚烂而多姿。太阳透过玻璃伸出手抚摸着森林的脸,他在温暖中醒来,有些忘记了这已是深冬的某一天。
就是这份疲惫与慵懒的感觉吧,好想让它占据我的一生。
森林整理了下睡乱了的头发,前往了学校和白莹集合。
睡得真久啊……白白浪费了一天……
当森林到达时白莹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
“可以问问你今天去干嘛了吗?”
森林愣了愣,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犀利。
“你,不会在睡觉摆烂吧?”
“我拒绝回答。”森林有些慌张地答道。
白莹也不再继续问,只是在一旁小声说道:“看来猜中了呢,竟然让一个弱女子在外面幸苦工作,自己一个人跑回去睡觉。”
显然这句话就是为了让森林听到的,从而让森林感到良心上的不安。
这招也造成了一定的效果,森林此时只想把自己埋起来。
“我去找过那书瑶的父亲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书瑶现在的状况,也可以说根本没什么联系,就像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
森林看着白莹脸上浮现的表情,“你生气了吗?”
“嗯,我把他骂了一遍。”
“舒坦些了吗?”
“嗯。”
“嗯。”
两人一直在校门口等着放学接书瑶回家。
铃声响起,孩子们疯狂地向外面奔跑,但两人迟迟看不到书瑶的踪影。
夕阳下的黄昏一沉在沉,好像忘记了让某个孩子出现。
“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她。”白莹向校门走去,但被森林拦住。
“再等等。”
“等什么?她现在还没出来一定是出问题了。”
“就是因为出问题了才要等。”
“恕我不能理解。”白莹将森林按在她肩上的手丢开,继续向校内走去。
而此时书瑶正好出来。
白莹立刻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白莹准备再靠近书瑶些,却发现那道壁障扩大了不少,让他们的距离再次被拉远。
书瑶摇了摇头,但一脸阴沉。
“先回去吧。”森林说道。
“嗯。”白莹答道。
回到家中,书瑶依旧是先跑进屋里,到厨房端菜。
森林在白莹耳边说道:“今晚我会把这件事解决。”
“怎么解决?”
“配合我就行了。”
三人依旧坐在茶几旁,但与书瑶的距离远了些,话语也比昨天更少,冷清的氛围再次将这间屋子占领。
白莹说话打破了沉默,“书瑶,今天我去拜访了你的爸爸,他让我带他跟你说声抱歉,抱歉这两年对你的所作所为,他说他以后会更加关注你的。”
书瑶保持着沉默,显然没有被这番话所打动。
“所以问题也不在这儿对吗,”森林对书瑶说道,“小瑶,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在昨天,你为什么愿意跟我们走。”
书瑶不明白森林的意思,“因为你们说你们要带我去孤儿院看同伴。”
森林把脸靠近书瑶,微笑着道:“小瑶,不用再骗哥哥了,我的双眼已经洞穿了你的内心了,你那时就已经知道我们根本不是什么实习老师,也不是孤儿院的职工。”
书瑶抬起了头,正视着森林。
“昨天,你说我很像你的爸爸,我本以为是我的神态有些像,但根据你爸爸的状况,我不认为他会有闲情用幅严肃的神态对你说教,所以我在想,是我对你的称呼有什么问题吗?对吧,书瑶。”
说到这里,书瑶再次低下了头,而那层壁障也更大了,大到白莹跟森林不得不离开原来的位置。
“你爸爸跟你在一起一直都用书瑶这个称呼吗,之前去孤儿院你的朋友们好像也是叫你书瑶,除了陌生人,没人会叫你小瑶。这个昵称已经让你对自称是从孤儿院来的我们产生怀疑了。”
“我不懂你想表达的意思。”
“我想表达,是什么支撑着你甘愿冒着危险也要跟我们呆在一起。”
“你们……很好。”书瑶的话中明显有些哽咽。
“这样吗,那再说说这层壁障吧,我一直以来以为你的壁障是你拒绝与外界的交流造成的,但很显然,这不成立,我们轻易地打破了这个假设,所以我现在认为,那是一层防御,你,是在害怕吗?你一直跟着我们,是希望我们带你走吗?”森林语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冲击将他击飞,重重靠在墙上,并被那股冲击力死死按住。
森林深深喘了几口气,“壁障变得这么大了,是因为我说对了吗?”
“你,也很可怕。”书瑶死死盯住森林。
白莹站在一旁观察着,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壁障并不是以环形展开的,似乎会听从书瑶的内心而有所改变。
“小瑶,我能感到,你这三年过得很悲惨,刚刚被领养就遇到了父母的离异,紧接着就遇到了那个恶魔,对吗!今天你出来这么晚,也是因为他,对吧。”那强大的壁障压迫着森林的肺部,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拼尽全力。
“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孩,也是你安排的?”书瑶问道。
“是啊,是不是在当时给了你一丝希望,像是在无限黑暗中的光芒,”森林能感到,那壁障带来的冲击小了些,他也能勉强呼吸了,“我们会帮你的,你所忍受的,这两年来那个混蛋老师对你的侵犯,我们会结束它,并给那个恶魔,制裁。”
“不可能的,我们不可能战胜他,他是恶魔!”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强大的冲击力袭来,将森林死死压住,让他喘不上气,两眼也开始冒金星,但他还是喊道:“就是现在,白……莹。”
就在这时,一旁的白莹趁着书瑶的分神,拼命伸手向书瑶抓去,她使劲全力,也仅仅是碰到了那个小熊发夹,但那足够了。
白莹将发夹取出,紧接着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轰飞,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但白莹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拉开小熊发夹的小型拉链,从里面取出一块黑色物品。
“这是微型录音器,你应该是一直被他威胁着吧,他让你不跟任何人说,有了它,我们可以率先将他埋下地狱。”白莹努力着把话说完。
一瞬间,森林从墙上摔了下来,倒在地上,而书瑶也开始大声哭了起来,大哭之中的尖叫,是悲鸣,是宣泄!宣泄她这些日子的不安、焦急、忧虑、绝望!泪,冲刷着她的眼,洗出了一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纯黑之上的淡淡的粉,如纱如雾,朦胧不清,却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真!
“对,对,就是这样,问题,才会解决。”森林手撑着地面,拼尽全力站了起来。
森林向白莹靠近,想要将她扶起来,但……他与她隔了一层屏障。
森林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将他的双眼充满,视野里满是灰暗。不对,不对,问题还没有解决,是我弄错了什么吗?
他把身子转向书瑶,用半跪着的姿势走了过去,来到她的跟前,用他的双手将书瑶抱住,这是他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书瑶的温度,她身上血液地流动。
森林对她说道:“小瑶,你弄错什么了吗,你不会觉得我是你的东西吧,但,我也是恶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