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朝圣

第二十一章 阿史那社尔

    “乌苏!你等等我啊!”

    清水村外的草场上,乌苏骑着一只尚且年幼的汗血宝马,跑得飞快。

    烈马自幼便透露出一种桀骜不驯的狂放,不过这只汗血马对乌苏言听计从,只有在奔跑时才会透露出那刻在骨子里的野性。

    乌苏也给它起了个名字,赤妍。

    相比之下,坐在性格温顺夏尔马背上的东方熠然自然追不上乌苏,乌苏只要稍稍一加速,便能将东方熠然甩开老远。

    “东方你为什么选这匹马,跑得这么慢,多没意思,你看我的赤妍多好!”乌苏轻轻拉扯马缰,与东方熠然并肩而行。

    “我觉得也不差啊,它很乖的!”东方熠然轻抚着马首微笑着说道,夏尔马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转过马头,舔了舔东方熠然的手臂。

    两人找到一处开满小黄花的草丘并肩坐下,看着两匹马在一旁吃着今年新鲜的小草,东方熠然从衣服中取出一个手指大小的骨哨,轻轻吹了起来,声音悠远绵长,和煦的春风拂面,仿佛世界上就只有东方熠然与乌苏两人。

    但这宁静并未持续很久,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呦呦呦!这不是鸿林将军的废物养子吗?怎么和可爱的乌苏妹妹坐在一起呢?”

    东方熠然猛然站起,撞到身后一名身着皮质甲胄的高大青年,十来人跃下草丘,将两人包围。

    那十来人尽是持刀背弓,身着甲胄,而为首的那名少年,面容粗犷,身材壮硕,用金丝扎起的大辫在身后一摇一摆。

    “阿史那社尔?”

    东方熠然一眼便认出这个平日里便和自己不太对付的贵族少年,少年是阿史那家也便是云厥部族未来的小世子,为人骄纵无比,大肆挥霍金银收买党羽,如今完颜鸿林不在家中,他便又嚣张起来了。

    “乌苏妹妹的身体长开了啊!要不要哥哥帮你掂量掂量?”社尔色咪咪地盯着乌苏稍显凸起的胸部,猥琐地笑了笑。

    “啪!”一声轻响,乌苏直接上前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社尔的脸上,留下绯红的印迹,一旁的两名武师一把便将乌苏给抓住,动弹不得。

    “乌苏啊乌苏,你就这样对待你未来的丈夫吗?”社尔轻抚着乌苏的面庞笑道。

    “等我成了云厥部的可汗,你就乖乖做我的女人吧!”

    “呸!”乌苏一口唾沫喷在社尔的脸上,社尔用手擦干净后依旧是猥琐的笑。

    “放开乌苏,阿史那社尔,有什么就冲我来!”东方熠然说道,不知为何突然鼓起勇气,一拳朝社尔挥去,但一旁的武师见状一步上前握住他那无力的拳头,轻松将东方熠然绊倒在地。

    “废物东西,你也配做鸿林将军的养子?”社尔转身看向东方熠然,眼神中充斥着鄙夷,他招了招手。

    “打!留一口气就行了,到时候泡个药浴的事,就算给他那个熊心豹子胆给鸿林将军告状,又能怎样呢?”

    十几位武师同时向前,将东方熠然团团围住,拳打脚踢,而东方熠然则是蜷缩成一团,护住身体。

    东方熠然隐然可以听见乌苏的呼喊声,他想站起来保护乌苏,可是每次都会被一脚踩下去,他后悔了,为什么不去练武,为什么自己天生带有喘鸣症,为什么自己这么懦弱!

    “真是孱弱啊,继承了我的血,居然还不如几只蚂蚁……”

    宛若神谕般的声音在东方熠然的耳边轰然响起,悠远而古老,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声音,是的!就是在噩梦中的那个男人的口中!

    “咔!咔!咔!”东方熠然手中的骨骼咔吱作响,一股力量似乎顺着血液慢慢地流淌在他的身体之中。

    “杀光他们!”这个可怕的想法在东方熠然的脑袋中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远处的马蹄声宛如惊雷,数支羽箭笔直飞出,将那十几人驱散,那是一名身着铁甲的健硕武士,他直勾勾朝社尔方向冲来,一巴掌扇出,社尔的身体直接飞出到一旁,狠狠跌倒在草地上。

    “好!很好!铁林是吧!这笔账老子记住了!”社尔从地上踉跄爬起,抹去嘴边的血丝阴森地说道。

    “我们撤!”

    社尔语罢,一行人上马灰溜溜地离开,朝丰都离去。

    铁林将大弓跨在背上,摘下铁盔,露出那张黝黑却充满英气的面庞,他鼻梁之上留着一道划过半边脸庞的刀痕。作为如今黑甲军的新晋千夫长,同样是完颜鸿林的徒弟,铁林的名声大噪,更是被看好未来接替完颜鸿林成为黑甲军的新任统帅。

    可又有谁知道,十三年前的那场叛乱中,他还只是一个差点被杀掉的奴隶,那日后他没日没夜的练武才走到了今天这步,也正是他练刀的这股劲头才使得完颜鸿林决定收他为徒。

    不过铁林似乎并不通晓时局,此前在丰都之中两位王子请他来大帐中饮酒,却都被他婉拒,就算是大可汗找他,他也要犹豫再三。

    正如大可汗所说,铁林适合做一名冲锋陷阵的将士,但却没有能让人信服的霸气,以及一些笼络人心的手段,难以担任大军的统帅。

    “铁林哥!”东方熠然想起身,但刚刚被踩踏了一番之后,如今浑身上下都是淤青,稍稍一动疼痛便蔓延至全身。

    “东方,等下我就去山上采草药,你别动!”乌苏蹲在东方熠然一旁说道,轻抚着他手臂上大片的淤青哽咽道。

    “你怎么这么傻,那可是十几个人啊!你怎么还要上!要是铁林哥不回来,你会被他们打到残废的!”

    “打不过也得上,乌苏要是你被他凌辱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别哭了,我没事!”东方熠然安慰道,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是那社尔再嚣张,他也不敢要自己的命。

    “东方,你先别动,我这有些药,先给你涂上,你的伤势,恐怕是有些骨折了。”铁林下马,从甲胄中取出一个小皮盒,皮盒之中是一些绿色的药膏,药味浓烈到刺鼻。

    此药名为清凉膏,涂抹在瘀伤处不仅可以缓解疼痛,还可以舒缓伤势,活络经脉,甚至还有驱除蚊虫之效,基本是每一个黑甲军骑兵随身必带之物。

    待清凉膏涂抹在东方熠然腿脚上的瘀伤后,东方熠然便可以忍着疼痛,踉跄地站起,略带歉意地对铁林说道。

    “铁林哥哥,对不起了,今天让你淌上这摊浑水,阿史那家肯定会在可汗那里说你的坏话。”

    “你小子说得什么话,这么见外干嘛,社尔那家伙本就臭名远扬,我把你们视为弟弟妹妹,你们被他欺负,我做哥哥的岂能不出手?”铁林说道,将东方熠然拉上自己的马背,那只温顺的夏尔马也跟随了过来。

    “东方你放心,有鸿林将军在,他们又能怎么样?你先回去歇着,下午我和乌苏去山上采药。”

    铁林说完,一拍马身,与乌苏的赤妍一同朝村落方向奔去。

    ……

    丰都北门

    正午,城楼上的巡卫大多都在休息,城门处的侍卫早早便关上主城门,留了两条小道供人流出入出行。

    但城门外的一条商队却是被这小道给难住了,他们是来自中原的商人,来丰都贩卖些稻米谷物。但此时主城门关闭,他们拖车上的米袋塞得满满当当,完全挤不进小道,便只得在城门旁稍作歇息等待大门的开启。

    “奶奶的!这草原的太阳晒死个人,狗都得被晒掉层皮!”一位青年抱怨道,来回跺脚,找不到一处阴凉的地方,反倒是坐在他一旁的黝黑中年男人极为淡定,毕竟为了养家糊口,这条商道他走了十几年了。

    “急也没用,你这样走来走去,越走越热。没准等下就来个贵族,给点钱,拖个关系门就开了!”中年男人淡定说道,眼神瞥向草丘,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三十来骑朝城门处奔来。

    商队的队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看见这一行人骑马朝城门奔来,连忙准备好锦袋,下马将那一行人拦下。

    “中原人,拦着本世子可有什么要事,要是放不出来个屁,老子现在就把你砍了!”

    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阿史那社尔,他脸色阴沉,上午的事还气在心头,如今还被一群中原人拦在城外,心情更是糟糕。

    “这……这位大人!小的多有冒犯,这点礼物,不成敬意!”

    处事极为圆滑的队长将早已准备好的锦袋递出,锦袋里面是品色上等的羊脂玉,价值千金。

    社尔扫了眼锦带中的羊脂玉后,点了点头,将其交由身后的随从保管,他拔出刀鞘轻轻拍了拍队长那肥胖的脸庞,笑道。

    “东西倒不错,本世子收下了,说吧,有什么事!”

    看到社尔的笑脸队长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指向城门。

    “大人,您看能不能打开主城门,我们的货物太多了,进不去。”

    “进不去?那我来帮你进去!”社尔狞笑道,长刀出鞘,吓得那队长浑身一缩,身体向后跌了个跟头。

    阿史那社尔这一刀笔直刺入那塞满的米袋当中,一刀划过,瞬间白花花的大米宛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大人!收手啊!大人!”商队队长发出杀猪般的哭嚎声,但社尔毫不在意,继续几刀下落,几台马车上的米袋很快便漏出了大半。

    “这样不就能进去了?哈哈!我们走!”社尔心情大好,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城中,徒留商队们焦头烂额地收拾满地的米粒。

    这一切都被站在城墙阁楼中的黑袍男子看在眼里,他眼神平静,无声地站立着,左手一直转着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忽然,他的眼神一撇,身旁一道黑影便闪现出来,那人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封信,恭敬地说道:

    “大人,属下派去的暗探回信,说近来铁家与拓跋家依旧受到完颜家的压制,没有像样的骑军,乌桓部则还是把重心倾斜在经商方面,骑兵数目不变,倒是完颜家一直在扩军,看来他们的野心不小!”

    “嗯!”黑袍男子点了点头,继续望着城门口那些正在慌忙捡拾粮食的那群人。过了一会,缓缓说道:

    “这阿史那家,外强中干,虎父犬子,不足为惧。而且杜尔生性骄纵残暴,比他父亲还要嗜杀,族中长老对他更是离心离德,所以阿史那家族我自有办法解决掉他们的对南陆的威胁,但是蛮族最强大的力量还是黑甲军,你们继续紧盯完颜家,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不要辜负陛下对你们的期待!”

    “大人放心,属下家族世受皇恩,必当衔环结草以报陛下!”

    “好!影祁,春猎之前,将死士全部召集起来,这丰都明面上安逸太久了,是时候让这座汗城变得热闹了。还有,不要惊动皇庭的人,有些人在这蛮荒之地呆久了,像蔡候一样,有些乐不思蜀了。”

    影祁听到后,眼神中杀机闪过,也没有说什么,朝着黑衣人行礼后,便匆匆离开了。

    影祁走后,黑衣男子看了看丰都的上空,淡漠的眼神冷得吓人,他起身将腰上的佩剑取下,然后拿起一柄朴刀,跃出窗外,几息的功夫便消失在城墙后的阴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