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难处都会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莫如山也一样。他现在虽然当了院长助理，但这里人才济济，想提拔个工资收入水平更高的科室主任却是难上加难。

    院长助理的工资水平跟这里普通大夫每月差不了多少，那点多出来的工资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他目前的现状。

    而且现在和唐佳正在热恋期，唐佳又爱显摆喜欢衣食住行都跟着潮流走，没有钱怎么行？

    当然莫如山对唐佳怎么看都顺眼，她芳华正茂，人又漂亮，追求好的生活本来就无可厚非。

    更何况莫如山一直认为唐佳就是自己的大救星，要不是遇上她，莫如山现在还在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小地方挣着三瓜两枣，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那个小地方怎么能跟这里的大都市相比。

    而且莫如山认为自己所有认识的女性当中，唐佳最有眼光也最有格局，因此他对唐佳马首是瞻有目共睹，基本是有求必应，甚至是不求也应。

    有时候王家秀都不免会生出嫉妒之心，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就这样被别人领走了，虽然每天还回家来，但王家秀看得出来就算莫如山的人在家中坐，心心念念想的还是唐佳。

    王家秀当然不能明着跟唐佳吃这个醋，儿子大了就得成家，多少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毕竟将来陪儿子走完一生的人是儿媳妇，自己再怎么疼儿子，也有撒手离开的一天。

    因此这醋王家秀虽吃了，却也是浅尝辄止，不是很酸涩，在这点上她还是很明智、很听朋友们劝的。

    莫如山和唐佳确定关系后，也不想让唐佳跟着他过苦日子，花费自然比他恋爱前多上许多。

    既然不能节支，那就只能在开源上下点功夫，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莫如山一手好技术不怕不来钱，因此便开始留意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怎么才能挣更多的钱。

    以前在市里工作时莫如山就听说了，周末时大城市的大夫可以约着给小地方的人做手术，不但管食宿，管来回车旅费，而且拿到手的手术费分成和出差补助也不少，有些难度大的手术更多。

    这些做手术的病人都是熟人介绍的十分安全，自己既然有这个手艺，干嘛不搞点创收，何必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让王家秀和唐佳跟着过苦日子。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半年下来，不说周周有这种分钱的事，至少一月两次是有保障的，看着存折上的钱数字越来越多，干几年再挣套房都没问题。

    此时的莫如山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医学这专业真是太明智了太正确了，可以说是名利双收。将来再凭着手术经验四处给人上课收讲课费，那就更了不得了，简直可以说是登上了飞月火箭，一想到自己一步登天的似锦前程就在眼前，莫如山常常被自己感动，也陷入了自满状态。

    好事来得太着急就免不了有漏洞，周末莫如山又接到家乡所在省一个地州市的邀请，要做一个微创手术。

    手术的地方离市里不远，但莫如山并没打算顺道回家看看莫如玉和孩子们，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挣钱，其它不必要的占用他时间精力的事情一律免谈。

    现在莫如山放弃了周末和唐佳共渡二人世界的机会来搞创收，这是他眼下最急切的事情。

    唐佳已经有了身孕，但莫如山还是个连房都没有的人，只能等下半年房子到手后再和唐佳举办婚礼。

    说不定到时婚礼和孩子的满月酒可以同时办。他怎么可能会为了看莫如玉和两个外甥一眼耽误时间精力。

    微创手术在国内刚兴起，不久前全国首届微创外科新技术与新手术演示研讨会又将这项技术在全国掀起一股热潮。

    莫如山所有医院与国外同类医院有合作项目，而微创术正好是其中的一项，在唐佳姑姑的干预下，莫如山顺利地参加了学习，是医院目前掌握这项技术的为数不多的几名大夫之中的一个。

    周末那个病人是做腰间盘突出微创手术，手术前病人各项指标全都达标，而且目前的新技术更加人性化，病人家属可以通过远程看到手术全过程。

    当微创机把病人腰间打了一个小指指甲盖大小的洞时，莫如山在远程操控室按照规定一项一项进行着操作。手术很快结束了，病人也很快回到病房。

    一切都非常圆满，当天莫如山和市医院的医生护士一起参加了病人家属的答谢晚宴。

    谁知饭吃到一半时，病人家属接了个电话就脸色大变。挂断电话后，那人看到莫如山正在和医院的医生护士们推杯换盏，便急匆匆对那个牵线的贾主任说道：“贾主任，我们家的病人这会情况特别不好，一直说肚子疼，而且肚子越鼓越大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贾主任不以为然地说道：“没关系，手术后出现消化道问题是常事，明天就好了。今天不能吃也不能喝，观察一夜，明天肚子还是胀疼的话开点帮助消化的药，后天就能出院了，就腰上有个小洞洞，长好就能下地走路了。”

    那病人家属认识贾主任，听了他的话觉得可能是病房里看护的亲戚大惊小怪了，也便不理会，直到吃完饭那人看到亲戚的电话都没再接。

    莫如山迷迷糊糊回到宾馆睡到半夜，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给吵醒，他不情愿地答应着下了床把门打开，却见一个当天一起参与手术的小个子大夫站在门口，看到莫如山便拉着他去医院，说白天做手术的那个病人已经快不行了，贾主任初步判断是内脏出血造成的腹胀，现在人已经昏迷了，是贾主任让他来接莫如山去医院的。

    莫如山半醉半醒被拉到病房，看到病人情形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那病人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精瘦的中年人，因和贾主任非常熟络，昨天进手术室前还和莫如山、贾主任玩笑了几句，精精神神利利索索的人前后隔了不到一天，就已经濒临死亡了。

    那人现在肚子鼓得象个锅扣在腹部，面色铁青煞白，已经无法自主呼吸了。

    莫如山等人看着呼吸机一吸一呼的脉冲，又看着病历中记录的种种状况，莫如山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赎的错误，也让他陷入了回忆。

    莫如山在手术前接了唐佳的电话，说今天手术后顺便去省城给她带一件特产回来，她要送给一位重要的客人。

    莫如山觉得自己时间非常有限，要是去省城专门买特产，至少得多耽误一天，而自己就职的医院那边，手术已经安排好了，时间上不允许。

    但一想到这是唐佳的事，莫如山便打算把医院那边的手术推迟一天。

    于是趁手术前准备那一小会儿时间，莫如山和医院那边打电话进行了沟通。

    那边患者是个大老板秘书的父亲，那个大老板也是医院的投资方之一。

    那个小秘书本来就有些强势，一听要推迟手术时间便不高兴，一口就拒绝了。理由是父亲手术那天，家里的亲戚朋友假都请好了，这手术说不做就不做她脸上没光，而且放下狠话，实在不行就换大夫。

    因为这段插曲，莫如山心绪有点起伏，手术过程中穿刺位置过于靠前，可能就是这个原因造成了血管破裂，现在血灌入腹腔，这会离手术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二十个小时了，估计回天无力了。

    家属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扯着莫如山要他偿命，莫如山此时早就腿发软，任其撕扯无任何还手之力。

    医院看家属闹得实在不像样子，出面劝了几次无果，莫如山和贾主任被家属困在病房里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尽了，眼看着要出大事，私了又谈不下来，医院最后还是选择了报警。

    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法院经过案情审理，给莫如山定了医疗事故罪，判了三年。给贾大夫定的罪名是职务侵占罪及医疗事故罪，两罪并罚判了五年，处罚金没收违法所得。

    莫如山被叛了刑，王家秀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唐佳更是后悔莫及。

    莫如山最后一次看到唐佳是在他被正式判刑一个月后他服刑监狱的接见室。

    莫如山正式判刑已经是案发半年后的八月份，按照之前的计划，此时的他和唐佳已经当了父母，可能两人已经结婚或正在筹办婚礼。

    莫如山看着眼前的唐佳虽然气色不大好，但精神头倒很足，唐佳今天来不为别的，她来是通知莫如山的，她要出国结婚了，对方是姑姑过去的一个外国友人，以前生意上有过来往，那个是做国际贸易的。

    唐佳陪姑姑和这个人吃过两顿饭，这人对唐佳印象极好，听说唐佳在国内有爱人了，便不再打扰，后来去了印度，再回来时，已经是接到唐佳姑姑电话，要正式娶唐佳了。

    唐佳是上个月生下的孩子，王家秀伺候完月子，唐佳把她和莫如山的儿子交给王家秀，一天也没多耽误就和那个外国人领了结婚证。随后两口子一起来到监狱所在地，那个外国人也就是唐佳刚刚正式登记的丈夫此时就是监狱外面，唐佳怕刺激到莫如山，因此她是一个人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