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玉开着车坐在前排，听莫语对王家秀不耐烦的语气，便说道：“莫语，不许和外奶奶这样说话，快道歉，你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妹妹和弟弟，你是不是得做好表率？”

    莫语一言不发，莫如玉又催促了一遍，看莫语仍一动一动，王家秀忙说道：“如玉，你别管了，孩子们懂什么，好好开车，是不是快到了？”

    莫如玉知道王家秀怕引起家庭矛盾，现在王家秀住在自己家里，象是客人一般，轻易也不去客厅，每到吃饭时，她都会会把乐乐哄睡着，快快吃完收拾了就回到自己屋里，然后一晚上再不出来。

    乐乐才多大点的人，在家中居然很少听到乐乐的哭闹声，莫如玉知道这是王家秀怕她和乐乐给莫如玉全家带来麻烦，所以逼着自己和乐乐十分自律，但这种自律让莫如玉和魏家明都感到十分不舒服。

    莫如玉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妈，孩子不能惯，他这动不动怼人的毛病不改，将来要吃大亏的。”

    莫语知道莫如玉和王家秀在讨论怎么收拾整治自己，便更生气，虎着个脸，转头瞪了一眼王家秀，那眼神仿佛在说：都是你这个老太婆话太多惹来的祸，要不我妈怎么会说我。

    王家秀被莫语瞪了一眼后，越发不敢说什么了，她只将乐乐往自己怀里又抱紧了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前面莫如玉露出的半个肩膀说道：“没你说的那么悬，孩子们小时候和长大完全是两回事，你也别盯得太死，长大就什么毛病也没有了，你放心。是不是快到了。”

    莫如玉一听王家秀一个劲的打岔不让自己说莫语，便无奈地说道：“嗯！过了红绿灯就到了，我在路边停下你带着孩子们先下去，我去找停车的地方，哦！对了，等会记得把小推车也拿下来，乐乐现在大了，抱着也累人，让他坐在小车车里吧！”

    看着莫如玉去停车了，王家秀带着三个孩子在酒店前的人行道上站着，手里还提着今天吃饭准备的一瓶红酒，今天的酒是莫如玉专门为王家秀准备的。

    莫如玉知道王家秀心脏不好，情绪不能大起大落，但今天是王家秀的生日，既是请她出来吃饭，再不济就算只能喝一杯也有得酒。

    因此莫如玉就准备了一瓶红酒，打算吃饭时自己陪王家秀喝点。等会回去时，家里的车让魏家明开。

    就在王家秀带着三个孩子在饭店前人行道等莫如玉时，忽听身后高丽梅“大姐、大姐”地叫她，王家秀一回头，王家树和高丽梅已经向她走来了。

    王家秀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他们，便笑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王家秀看到王家树和高丽梅时心里一阵感动，以为莫如玉把自己过生日的事也告诉王家树两口子了，虽然觉得自己过个生日动静太大了，把弟弟和弟妹也惊动了，但内心深处还是生出一股暖意，一时间觉得有点意外又有点感叹。

    王家树却看着王家秀笑道：“大姐，我们今天和亲家吃饭，请了个媒人，今天要是把大丫头的婚事定下，等过几天请你们来吃订亲宴。”

    王家秀听了将刚涌起的暖意放下，只吃惊地看着王家树和高丽梅急忙问道：“没听说跟弟有对象的话，咋忽然就要订婚了，男方是谁？在哪个单位上班，今天多大，啥文凭。男方家里都有谁？”

    王家秀说的跟弟就是王家树的大女儿王小露的小名，当年生下她是个闺女，婆婆不待见，听别人说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后面能引来一串串儿子，所以当时就给大女儿起了个小名叫跟弟。

    谁知跟弟到了上学的年龄也没引来一个弟弟，反而又引来了迎弟，招弟两个妹妹。

    直到上学报名时，跟弟觉得自己的名字实在不好听，说自己是女孩子，固执着要改成王小露。老师也很痛快地当场在报名表上写了王小露的名字，高丽梅一看没办法才在户口上把名字改成了王小露、王小春和王小美。

    三个女儿虽然有了大名，但高丽梅还是希望能生儿子，所以一直叫着小名，大名从不在家里叫。

    不象大姐家，四个孩子还没出生，莫建国就把大名起好了，所以生下后一直就叫的是姓名中的后两个字，并没有专门的小名。

    好象只有莫如川小时候被叫过一阵川川，随后也跟着哥哥姐姐们叫起了姓名的后两个字。

    王家秀对三个外甥女的小名字也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也没记下大名，所以王家三姊妹的大名家里人知道的少，都是叫小名。

    高丽梅听王家秀着急，便笑道：“大姐，跟弟许给马婶的儿子的，马婶家的条件你都知道，我们也没什么好挑的，女婿工作又好，人又孝顺，我和他爸都同意了。”

    王家秀一时愣住，没想起马婶是谁，便又问道：“哪个马婶？”

    高丽梅笑叹道：“大姐咋连马婶都不知道了，就你们过去在一个院子里住过，后来又一起搬到楼房上去的马婶，和姐夫一个学校的马老师家的马婶，还有哪个马婶？”

    王家秀并不知道马婶的儿子离婚的事，这几年她几乎不和外面接触，谁家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听到跟弟找了马婶的儿子，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凑上去问道：“啥？马婶的儿子，你没搞错吧！他儿子结婚好多年了，孙子都比莫语和莫冬大，咋又结婚呢？”

    高丽梅讪讪说道：“没错，就是他。和前面的媳妇离婚了，要不我们跟弟能得这个便宜。”

    王家秀一听又追问道：“大人离婚了，那孩子叛给谁了？”

    高丽梅说道：“他前媳妇是净身出户走的，房子、车子还有孩子全都留下了。孩子现在马婶带着，也该上学了。”

    王家秀一听着了急，说道：“那跟弟结了婚就要当后妈，喜喜要是上了学是不是得小两口自己带，这带孩子可不是小事情，跟弟也同意了？”

    高丽梅撇嘴道：“她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就她现在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能找这么个条件的女婿已经好到天上去了，还要找啥样的？我和她爸都没意见，今天把事情定下，过几天订婚，结婚就不请客了，我们两家的意思是打算让他们出去旅游一趟，完了就跟着小伙子到大城市定居，把她打发了，以后她的心我也就不用操了。”

    王家秀听到高丽梅对王小露的生活安排的头头是道。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跟着自己的儿女们经历了一场又一场风雨雷电般的生活，莫如山、莫如春和莫如川带给她的种种磨难与欣喜真是一言难尽，王家秀现在对儿女生活的态度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王家秀知道，以自己的所知所能去规划孩子们的未来，简直有点异想天开。

    孩子们各有各的造化，也各有各的因果。如山虽然进过监狱坐过牢，但她看到现在的如山好像比之前在医院里更加阳光，和甄楠在监狱里产生的感情好像比和唐佳在蜜糖里的感情更可靠，两个人一心奔向更大的生活舞台是她这个整天不出门的人无法想象也无法控制的。

    如春一个女孩子家，凭本事考上研究生，又找了体面的工作，一步步调到省城、调到BJ，之后又因出售论文被单位开除，后反而嫁给了一个外国人，这一系列变化串成的故事是王家秀之前不敢想也不可能想到的。

    而莫如川更是定居在国外。当时那个大冬天坐在别人家窗户外看电视的小不点，居然把自己折腾到外国工作生活去了。三个孩子的未来已经完全超出王家秀的想象。

    可能到目前为止离她最近的也就只有莫如玉了。在王家秀的设想中，莫如玉和魏家明结婚过过简单的生活，对没有上过大学没有好学历，有过一次婚史还带着两个孩子的莫如玉来说，已经是自己能想象出的最好的结果了。

    尽管大女儿莫如玉按照自己的愿望嫁给了魏家明。但她现在开办的公司年利润在几十万也早就超出王家秀的想象上限了。

    一想到那么多的钱放在莫如玉的存折上，王家秀既感到得意，又感觉有点后怕。这么多的钱自己就是再重新活一回也挣不来，莫如玉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王家秀现在听到高丽梅为王小露设计的未来生活，觉得很可笑，继而想到过去自己的种种想法，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真的很无知。

    就在这一刻，她王家秀对自己一向秉持的传统思想产生了反感，做父母的如果干扰干预儿女的生活简直就是犯罪，看着眼前无知又无畏的高丽梅和王家树，王家秀忽然同情起王小露了。

    这个外甥女虽然和自己也不亲，但王家秀还是决定干预一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小露跳进父母划的圈子里，把外甥女的人生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