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看见
野草,随处可见,生命顽强。
这是姜永对于姜草的期冀。
希望他能如野草一般,生命力顽强。
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可姜草还是辜负了父亲的期冀,他现在能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了,他估摸的算着,只剩几个时辰的时间了。
姜草环顾四周,看着被之前战斗波及到的废墟,一脸唏嘘,倏忽之间,物是人非,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他辨别方向,大致估算着,朝一个方向走去,步伐缓慢但坚定。
许远杵驻不动,姜草与他擦肩而过,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你赶快带他们走吧,走的越快越好,要不然想走也走不了了。”
许远摇了摇头,看着天空中仍在尝试重新掌控力量的李星山,淡然说道:“我不只是单纯的为你们而断了自己的前路,我还是为了践行我的道。我要是带他们走了,满城的百姓该怎么办?”
他回过头对着两人说道:“你们赶紧走吧,等会他就可能重新掌控力量了,到时候谁也跑不掉。”
李守正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依旧看着浮在半空的李星山,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处大门前,想要拉开大门,可始终缺少钥匙,一直导致他无法拉开大门,被堵在门外。
他有种预感,门内的世界会让他着迷。
周灯看着李守正,他正一脸陶醉的看着天空,又望了望重伤的城主,决定带着城主先撤,无论如何,都比在这里等死要好。
周灯扶起城主,将城主搭在他的肩上,向李守正的方向喊道:“赶紧离开啊。”李守正没有任何表示,见状,周灯运转充盈的灵力,快速离开。
许远对着那只不停扇动翅膀的蝴蝶说道:“前辈不带着李守正离开吗?”
蝴蝶传来精神波动,只不过透漏出无边的虚弱,“无所谓的,那李星山花不了多少时间的,逃不远的,等会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他重新掌握,我们死,要么你们说的那位总长老能及时赶到,他死。”
姜草终于在一处废墟前站立,他蹲下双手翻动废墟,像在找些什么。
终于,他停止了翻动,伸出手指,朝里面抓去,一把样式普通的制式长刀被他握在手里。
姜草用袖子擦拭带有灰尘的刀身,十分的细致,他仰着头,看着上空仍无法动弹的李星山,一脸平静的说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可敬不自量。”
“我要让你这个高高在上的老城主,好好看看,蝼蚁尚有伤人之力。”
姜草握着那把制式长刀,屏气凝神,长刀之上,刀芒乍显,自身气息开始衰减,面容惨白到极致。
他颤颤巍巍的举起长刀,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掉,可依旧是牢牢握住,刀尖划过天空,指向李星山。
挥下长刀,一道刀芒劈向李星山。
挥刀之后,姜草颤颤巍巍的退后两步,及时驻刀站立。
那道刀芒并不是很快,至少姜草驻刀,看着刀芒滑向李星山。
李星山此时努力掌控灵力,气息完全紊乱,没有半点收敛,身边空间已不是常人能近身的。
刀芒速度不减,直到距离李星山一丈距离。
刀芒一顿,速度减慢,但依旧坚定的移动着。
八尺,刀芒速度再次减慢。
五尺,刀芒开始缩小,继续前进。
两尺,此时的李星山亦能清楚的感受到刀芒的存在,但他毫不在意,别说区区刀芒,就是在场的万象境,有几个能近的了他身的。
一尺,刀芒的存在开始崩溃,无法继续维持。
李星山笑了。
随即,笑容凝固,一抹鲜血渗出,赫然是刀芒劈向的位置。
看着这样的结果,姜草笑了笑,那如蜡烛般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望着李星山,驻刀站立,气息全无。
姜草,生命枯竭,站立而死。
那把刀劈出的时候,李守正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找到了那把钥匙。
他的注意力不在刀芒之上,而是在姜草挥刀的背影之上。
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个身影在挥刀,不是姜草,而是另一个人。
陌生但又有些熟悉。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哪看到过李星山所描述的场景,为什么这个人影有些熟悉了。
来到阳安城后的那场梦中,他看到了一道身影在练刀,一遍又一遍的挥着刀,看到了那位身影临死前的遭遇。
只可惜这些都忘了,自己无法记住这些,大脑强制给忘记了。
此刻已经记起了那场梦。
现在,他看到了其他东西,如他所料,深深着迷。
鲜血渗出,但又在呼吸之间痊愈。
但这道鲜血缺是真实存在的,他真真实实被一位万象境的刀芒给伤到了。
李星山不再与阵法源源不断的灵力作斗争,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外面。
他睁开眼睛,观察现在的情况。
地上已再无自己那位徒弟的身影了,而管家生机早已消散,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
李星山没有太多的愤怒,对于这样的结局,在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准备,不止是管家的死,就是他自己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姜草抬头,注视着他,只是气息全无,站立而死。
许远同样是看着他,气息紊乱。
那只莫名其妙出现的蝴蝶挥舞着那对大翅膀,看来那只蝴蝶明白那道刀芒的厉害。
思索至此,不由地想起了那道刀芒,太过惊艳,之前的战斗,无论是万象还是丹境,从某种意义上说,都被这道刀芒给盖住了。
这让他忍不住的回想起了那道伤口。
李星山将视线投到李守正上,不禁有些皱眉,剩下的人,无论还剩下多少实力,受了多重的伤,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只有他不同。
李守正与其他人一样,仰头看着李星山,比其他人都专注,只是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可李星山却明白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与其说是在看自己,倒不如说是在看这片空间。
冥冥之中,李星山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机,虽然很可笑,但李星山遵从自己的直觉。
抬起手指,一道灵力浮现,从手指脱离,直奔李守正。
这道灵力是在重新掌控阵法中庞大灵力炼化的,耗尽心血在短时间炼化出来的,而且与之前灵力想比,这道灵力太过微弱,其中差距太大。
但无论差距再怎么大,都让那只蝴蝶和许远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首当其冲的李守正面容没有变化,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道足以让他死去的灵力上,他依旧盯着眼前的空间,一刻都舍不得眨眼。
李守正看到了,看到了其他人难以看到的场景。
那难以言说的点点光芒围绕在李星山周边,那点点光芒在膨胀着、在收缩着、在氤氲着、在蒸腾着。
那看到这光芒之前,李守正从未想象过,世界会有这样的东西,它令他着迷,如此变幻莫测,又蕴含规律。
在它面前,死亡又算什么,不过是另一种形式,唯它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