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空场的依然是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个女孩。

    她一身红衣，披黑色穿丝环甲，五官娇小而清秀，神色却十分肃然，显得有些古板又不近人情，后面还跟着两列同样穿着的女兵，年纪则显得更大些。

    当她们来到近前，已是无人再敢大声喧哗了。

    红衣女孩没有说话，而是先抬手行礼。

    “我们是女皇卫，来自西陆，距此六千余里的地方，我等在上月，奉女皇之令，驰援南疆。刚刚，妖兽的斥候出现在了青瓮集外，大战即将到来，我们这支队伍，肩负着把守青瓮集各路口和要道的职责。”

    她话音冷漠，始终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跟之前出现的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

    “我去！”有人率先举手。

    “我也去！”

    “加我一个，40后纯爷们儿！”

    “带上我，我会打太极拳！”

    红衣女孩摇摇头。

    “我们只收女人，尤其是加载了女神祝福系统的。”

    她一指身边，“所有肯与我们一起的人，都站到这里来。”

    “哇，她们看起来貌似挺不错的样子……”

    “温和太多了啊！”

    “不会是装的吧？把我们骗走再……”

    “应该不至于，我们现在这么菜，不是随便欺负么！”

    “也对。”

    “这个小首领好幼齿，又好有范儿，好想rua她哎~”

    “那我们就……”

    “走耶！”

    女生们大都开心了起来，挪向红衣女孩。

    男人们就不太乐意了。

    “为什么你们只收女的？！”

    “这是歧视！”

    几人围了上去。

    “沃德发！你怎么能一上来就假定我们的性别？！”

    “这是对人权严重的践踏！”

    “我是自认为女性的生理男性啊！”

    “……嗯？”红衣女孩眉毛皱起，水汪汪的杏眼里生出了许多疑惑。

    “那个，我们是情侣，不能一起么？”

    “你造吗？我男朋友加载的也是女神祝福哎！”一男一女说着。

    “擦，我们也加载了的！”不少男的发出抗议。

    “只限女人。”红衣女孩毫不松口。

    “你们怎么酱紫！那我不去了！”女人十分气恼，“我和我男朋友要一直在一起的！”

    “tui！狗男女……”有人在低声骂。

    “奶奶的，我也是和我对象一起进游戏的，为什么我俩不在同一个地方？”

    “害，可能是随机的呗……”

    红衣女孩看了看天色。

    “时间紧迫，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你们好。”

    她看向被女人挽住胳膊的青年。

    “你需要承担更重的任务，才能把更好的机会，留给你的女人。”

    “更好的机会？”青年犹豫又困惑，“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么？”

    “有，但你肯定保护不了她。”红衣女孩说。

    “那……那你去吧。”青年推了把女友。

    “你怎么乱讲！我就不去！”

    “可是，你看刚才发生的事情……”

    “没什么可是的！谁要和这群欧巴桑在一起！”

    女人转身欲走，却被青年扯住，边挣扎边叫喊起来。

    “……不知所谓。”

    红衣女孩腰间弯刀苍啷出鞘，一记平削，快得犹如残影。

    女人一下跌倒，因为拉着她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气。

    青年的表情凝固住，头颅一歪，坠落在地，脖颈断口处血喷如泉。

    女人呆了几秒，抠着脸嘶声尖叫起来。

    红衣女孩提刀走上。

    “现在，你的男人死了，可以去了么？”

    “……你做了什么！”

    女人嚎哭着扑上去，抓紧了红衣一角。

    “为什么酱紫，不是我说错了话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这里没有王法的吗？！”

    她看向周围的人，指着地上的无头尸首。

    “这就是一个游戏，对吗？我男朋友没有死，对不对？……对不对啊？！”

    没有人能回答。

    “他没死……他不会死的！这只是个游戏而已……是，只是个游戏，我得到现实里看看他……我要退出游戏，退出去……怎么退出？在哪里？在哪里……”

    她面色惶急，流着泪向人群大喊。

    “有谁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退出这个游戏？”

    “有谁知道？！”

    “求求你们，快告诉我啊！！！”

    依然没有人回答。

    人们面面相觑着。

    所有的人，都是刚刚才发现这个问题。

    “系统里，没有什么关于退出游戏的选项……”

    “的确……”

    “这就离谱了。”

    “那我们现实中的身体岂不是会饿死？！”

    “……騲！”

    “这个游戏，不太对劲啊……”

    瘫倒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接近崩溃。

    “我不玩了，我不想玩了！我只想离开这里……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灵魂力。”

    简如瑟走出人群。

    他抬高了声音。

    “检查一下你们的个人面板，有没有灵魂力这一选项。”

    “……有！”周围的人点头。

    “每隔大约3分钟，它就会减少1点，直到目前为止，我的面板中的数值，只有它是在变化的，你们呢？”简如瑟说。

    “……对，对！没错！”

    “我也一样！”

    “我的面板也是！”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我说呢，原来灵魂力是起到这个作用的！”

    “类似于倒计时？”

    “很像，我的灵魂力上限是100点，现在还剩61点，你的呢？”

    “一样。”

    “我也剩61点……变成60了！”

    简如瑟心中一动。

    “100的上限，3分钟掉一点，也就是说……我们能在神界中待上五个小时？”

    “或许是吧……”

    “那这些已经死了的人，他们会怎么样？能直接回到现实世界么？”

    “这，这谁能知道呢，我们现在也只能待在这儿！”

    “是啊……要不你死一下？”

    “滚蛋！”

    简如瑟面色不变，返身苟回人群。

    就已知的信息，所有人的灵魂力上限，都是100。

    而自己的灵魂力上限，是563——

    比其他人多出了整整463点灵魂力！

    恰好，这就是自己在噩梦中死亡的次数。

    莫非，这些多余的灵魂力，也是撑过噩梦后获得的‘奖励’？

    按目前的情况看，灵魂力，就是衡量地球人在昆吾世界中能够存在多长时间的标准。

    一旦死亡，或是灵魂力耗尽，就会被游戏踢出去——

    若是往严重了想，现实中的地球人，也会同时死亡……

    不，应该不会，那位老简一直都还活着呢。

    ……

    “右商？”

    “右商！”

    “……嗯？”

    在简如瑟的眼中，正发呆的红衣女孩被身边的女战士推醒了。

    “右商，不要听他们吵闹了，我们要赶紧回到驻地！”

    “哦。”红衣女孩抿了抿嘴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安静。”

    安静……

    安静……

    安静……

    简如瑟自心里听到了她的话，声音震动神魄。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和动作。

    “最后一次机会，女人都随我们走。”右商说。

    几乎所有的女生都站了过去。

    死了男朋友的女人带着怨毒的神情留在了原地。

    一大群女企鹅离开了。

    四五百个爷们儿互相瞅瞅，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