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再有心情开玩笑。

    收拾尸体的任务，即便再恶心，人们也能尽量只把它当成一个恐怖游戏去对待。

    但直接用人类的尸体，去喂某个非人的怪物，的确突破了人们的想象和道德极限。

    就算那些尸体只是游戏角色，可也是曾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活生生的人。

    咚！咚！咚！

    雄浑的战鼓声在远方炸响。

    “全军！准备迎敌！——”

    嘶吼声同时传来，震动四方。

    紧随而起的，是无数人汇合起来的山呼呐喊。

    狂风骤起。

    “开战了？！”

    汉子提着重刀大步来到人前，向南望了望。

    “天上没有飞的东西……嗯，看来这次出不了大事。”

    人们沉默着继续工作。

    简如瑟捧起一颗头颅，接到断颈上，用一件T恤扎住。

    “你恐怕需要安慰一下你的女朋友。”

    有两人上前，抱起尸体，放上推车。

    简如瑟弓着腰起身，大喘几口气，攥了攥发抖的手。

    掌心里一片粘稠冰冷。

    “咦！”有人忽地叫喊起来。

    “怎么了？”

    “我升级了，我升级了！”

    “卧槽？我也是哎。”

    “面板里的信息变了！上面显示的我的身份是收尸人！”

    “……俺也一样！”

    简如瑟呼唤出血河影像，检查下自己的信息，看到了改变的部分。

    【所属阵营：印魂世界居民.杂役】

    【头衔：收尸人】

    很好，虽然不能接到初始任务，但自己也能通过行动获得身份。

    等级1（开蒙）经验值：60/110

    经验值并没有增加。

    看来自己无法获得初始任务的经验奖励，后续任务能提供的其他奖励大概率也无缘了。

    但这并非重点，后面迟早会有获取奖励的渠道。

    系统给出的甜头令人们多了些振奋，之前压抑的气氛被冲淡许多。

    好歹只是个游戏，并不是现实。

    “我的武力从19/48，涨到了21/53！”

    “你初始武力是19？我的怎么才是5……”

    “念力还是0/1……”

    “这么说，我们已经完成初始任务了？”

    “总算是……唉，算了，我真得不适合这个游戏，体验完就撤。”

    “对，这游戏太特么神经病了！”

    “嘘，小声点儿！之前被捅刀的那个人刚刚才断气……”

    “熬过最后几分钟吧。”

    “还不知道我对象是啥情况……”

    一边听着谈话，简如瑟边同其他人装满了五辆板车。

    意念中，血河界面的斜上方出现了一个银色门型标志，下方有几个小字。

    【登录/退出（暂未开启）】

    一个只是显现，还没有实装的功能？

    简如瑟往下看去。

    【灵魂力：280/563】

    【15分钟后，神界将触发全体退出程序】

    【所有玩家将同时回归现实世界】

    【你可以选择退出游戏，或继续留存】

    【是否选择随其他玩家一同退出？】

    【同意】【拒绝】

    简如瑟自心里松了口气。

    【同意】

    还好，黑王系统没有坑自己。

    他的身体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目前，自己还有很多余下的灵魂力没有用，但以后总会有机会。

    只要身边没有人……

    或是说，没有地球人——

    那么，自己就可以一直存在于游戏中，甚至……能够伪装成原住民！

    大伙穿过甬道，将尸体运抵井旁，再蹑手蹑脚地离开，回往空场。

    汉子就堵在门口，一手拄着重刀。

    【灵魂力：276/563】

    【3分钟后，神界将触发全体退出程序】

    众人默然围着汉子站好，等待着他开口。

    “你们就要回归了，对吧？”

    人群顿时一惊，有人愣愣点头。

    “别想瞒着我。”汉子扯动起一边嘴角，“世界融合，不是只有你们经历过。”

    “那么，昆吾世界在融合你们的世界时，也是以这种形式么？”简如瑟问。

    “有所差异，但大体上很像。”

    “印魂世界之后，昆吾还融合进了诺夏世界，我们的地球，是第五个。”简如瑟说。

    “不错，世界既然开始融合，就不会停止。”

    汉子伸出手，点了点脚下。

    “我还得告诉你们一件事，当你们再次回来，还会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那些你们没搬完的尸体，也还是会留在原地！千万别忘了，回来就继续干活，不然，我可要动刀了。”

    “……嘈！”

    众人眼前一黑。

    最后一幕画面，是汉子将手中的刀刺向了地面。

    【全体退出程序启动】

    【你正在离开昆吾世界】

    ……

    简如瑟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尝试坐起时，便感觉到使不上劲，手臂和腰都软塌塌的。

    极其浓重的疲惫感在身体和精神中泛起，像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过了五分钟，简如瑟恢复了些力气，以手撑地挪到维生舱旁，拽来一把椅子爬了上去。

    “星追，我回来了。”

    “这个游戏，挺有趣的，我还在里面遇到了未来的我。”

    “他跟我说了个好玩的事，你在将来，可能会给我一个大惊喜……”

    简如瑟停顿了下，“不过你知道的，我更喜欢事事都清楚，事事都准备，很抵触突然的去面对什么问题。假如你那时，真得有了什么鬼主意，还是提前跟哥透露一下……好不好？”

    舱内的星追沉沉睡着，嘴角的笑容依稀有些俏皮的意味。

    “唉……”

    简如瑟含笑摇了摇头，看向时钟。

    12:39

    排除刚才用掉的时间，从进入到退出游戏，现实时间应该只过去了30分钟。

    人们在神界中却是待了6个小时。

    12倍的流速。

    “侦察兵。”简如瑟出声。

    “在。”

    “12点之后，我的身体有过什么变化？”

    “根据录像显示，你从12:06分起，开始跟癫痫病人一样的抽搐起来，然后像蛆一般地从维生舱旁扭动到了卧室中间。”

    “……下次进入游戏时，提醒我绑住自己。”

    “听你的。”

    “另外，注意院落的安保，我现在给予你控制1号到5号守卫者的权限，行动下限是警告，上限是捕获。”

    “收到。”

    简如瑟撑膝站起，出了卧室，坐在中屋沙发上，拿过平板，打开了神界的论坛。

    每条都带有鲜红的爆字的新闻充斥着屏幕，不断有新的消息冲上版头，下方显示的发帖数，正在以恐怖的态势增加着。

    简如瑟心下了然，整个世界都炸开了锅。

    他们面对的情景，必定与自己性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