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完后，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陈院长打电话来的意思是，何成闰在市局被关了一个晚上，他打了电话给协会的人和陈院长，因为市局那边拿出了证据，所以他想要协商解决这件事，但是得把中医协会的全部人都喊起来，开一个碰面会！

    我没有拒绝陈院长的道理，只能答应下来，让陈院长把时间和地址发给我后就挂了电话。

    回头看过去，Yuri正在那边有模有样的给老人家测血压呢，虽然Yuri的中文不算太好，但她一向轻声细语，说话也不快，和人交流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我在旁边看着，她倒是问得挺细致的，连老人家夜里有没有宿便都问出了口。

    最后给老人家开了点调理肠胃的中性草药，叮嘱了一番饮食不宜辛辣多盐和糖，老头子貌似挺满意的，连连感谢的拿了药，还说要给钱，Yuri也不知道该不该收，顿时看向了我！

    我摇了摇头，Yuri这才婉拒了老人的钱。

    看着老头子心满意足的走了，Yuri竟然兴致颇为开心的朝着我笑了笑问道：“我这样……可以吗？”

    “Good！”我夸奖道，“简直是典范，等会如果来人了，就还是按照这个流程检查，如果有特别疑难杂症不懂的，你再和我讨论一下，我教你确诊以及药草的搭配。”

    Yuri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还颇为喜欢这项活动。

    接下去的一个多小时内，街头的行人渐多，但是真正愿意来这边询问看病的，其实都是一些爱贪便宜的大爷大妈居多，有些中年妇女则纯是为了过来拿几包药回家的，我也懒得过问，反正草药我那边准备了挺多的！

    不过临近中午的时候，忽然迎来了一波高峰期，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似得，还有几个年轻男子直接是冲着调戏Yuri这个韩城妹纸来的，阿文看不过去还问我要不要将对方收拾一顿？

    我摇了摇头，做义诊还是万事和为贵，况且这么多人，这些家伙顶多也是口头占点便宜而已，不敢真的做什么。

    Yuri很快忙不过来，我也开始帮着她一起义诊，如果不是方勤提出这个义诊的建议，我都想不到几乎每一个来义诊的人都是身体有病的，有些是身体上有急病，有些则是陈年累积下来的沉珂旧疾，少部分人能用中药调理的我都开了药方，大部分人其实都得去医院，我只能写了症状和病症出来，让他们按照这个检查的思路到大医院去看病…………

    不过一上午过去，有人恭维也有人讥骂！

    有些人是过去检查过，在我这里一检查对照后觉得我说的对，不由得惊叹连连，十分诧异的问了我医馆的名字，还夸奖我们年轻有为，这么年轻竟然医术就这么好了。

    而有些人则纯粹是道德品质有问题，自己明明有病却不肯承认，还反而骂我学艺不精，说我有病，但是他吗的走得时候却还是刻意的索要了一些中药和赠品才离开，像这种人差不多就是哪怕棺材店做活动，也可能想要搬一副棺材回家的！

    我虽然心里有点生气，但表面上却显得比较淡然，毕竟遇到这样的人多了，反而淡定下来！

    中午人越来越多了，我微微皱眉，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甚至都开始怀疑起了方勤的计划来，以今天接诊的所有人来看，大部分以中老年人居多，少数一部分是完全凑热闹的年轻男子，目的就是为了调戏Yuri，而这些人群看起来都不像是有钱人，我的医馆定位却是走高端路线的，这义诊计划有用吗？

    差不多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对着围观的人说，上午还接诊最后十人了，我们吃完饭后，下午再继续，大家按照排队的留十个人下来吧，其余的人可以先离开了，等我们下午接诊了再来吧！

    人群一阵嘘声，不少人觉得没热闹可看了，顿时散开，搞笑的是，竟然留下来的还不到十人，不过这也减轻了我和Yuri的压力，就在只剩下三人的时候，Yuri在接诊一个老头子的时候反复的检查了很久，忽然蹙着眉过来把我喊过去嘀咕道：“杨砚，这一个好像有问题，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他的肝气貌似不顺！”

    我微微一怔，让Yuri去接诊我的那位，然后搭上了Yuri接诊的那位老头子，片刻之后，我的脸色变得有些诧异，随后又拿出听诊器，让老人伸出舌头看了看，接着让他微微掀起衣服看了一眼，我不由得苦涩的摇了摇头问道：“老人家，您有多久没去医院做过体检了？”

    老头子一脸狐疑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多年了啊，我没有做体检的习惯，我这是怎么了？”

    “您的肝有问题……”我组织了一下措辞，十分谨慎的说道，“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肝囊肿了，至于具体的情况，得到大医院去确诊，您的亲人在不在这个城市，如果在的话，去检查一次吧！”

    老头子顿时脸色惨白，身子微微晃了晃，伸出手哆嗦着指着我说道：“你没搞错吧？我身子骨一向还算硬朗啊！”

    “那您平时出虚汗吗？”我问道。

    “出倒是出，不过我前些年检查过啊，人家说是肾有点不太好，但没有说肝有问题！”老头子脸色难看的说道。

    “肝肾不分家，虚汗有些是肾气留不住，有些则是肝气不顺……你肯定每天睡着后十几分钟之内必然醒过来，然后满头大汗，你的肤色已经转黄了，这种症状比较严重了啊老人家……”

    “胡说八道！”老头子气呼呼的骂了我一句，就转身走了！

    我看着老头子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Yuri已经接诊完了其余的两个患者，转过来问我：“杨砚，那位老人家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道：“肝癌晚期，没救了啊！”

    “啊？！”Yuri一脸震惊的看着我道，“可是看上去，他并不算衰弱啊！”

    “他的肝肾都不好，但肾是常见的问题，肝却是大麻烦，肝气不是凝滞，而是已经枯竭了，无论是他的眼中神采还是他的经脉走向，再加上他泛黄的皮肤几乎到了肉中，这都是肝癌晚期的征兆……”我摇头道，“可惜的是，他不相信！”

    Yuri呆呆的看着那边老人气呼呼走远的背影，不由得有些伤感的说道：“那如果提醒他去医院，还能治吗？”

    “治？”我冷笑道，“癌症当然并非是绝对无药可医的，但是想要救活一个癌症患者，除了繁复的医疗手段外，还得患者本身拥有极好的心态和本来就可以转圜的体质，最重要的一点是，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Yuri一脸的不解！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生老病死自有规律，医者是中正平和之道，医生不医死，有些人的身体和心理都面临枯竭的话，那就不值得医治，痛苦两轻……”我紧锁着眉头道，“所谓医死之道，向来是破坏自然规律的行为，哪怕是作为救死扶危的医生，也改变不了啊！”

    Yuri完全迷糊了，一脸的茫然。

    我想了一会儿叹道：“归于一句话就是——人力有时尽啊。”

    我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几个穿着城治制服的中年男子过来指着我们喊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了，立刻把东西给我收起来，罚款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