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对手过招摸底】(下)
这中间原委,有两个人猜中了,一个是尊朱先生,一个是二虎。
尊朱先生猜中,完全依靠对事物发展的敏锐。二虎猜中,完全依赖对人与事的了解。
二虎是七里洲准女婿,常来往于五里洲与七里洲之间,比较了解七里洲错综复杂的情况,绑人放人,是谁的杰作?先前只是怀疑,这时已有底。
为此他又感激,又觉得羞愧。感激的是那位挑事者为他们兄弟安危,不惜冒险深入虎穴绑架人质,战事万一失利,谈判桌上有筹码。羞愧的是不光彩的土匪勾当实在不该是好汉所为。如果事情穿帮,如何对得住义兄?心里别扭,所以只顾低头喝酒,默不参言。
尊朱先生善于分析,处事冷静,当他认真听完月花的离险故事后,越发相信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同时,他又感到一种忧虑:抄我后路,趁虚而入,绑放毫无声息,这人不简单,此人不除,大患也!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着实摸摸他的底细为好。
想罢,举杯向孙渔头、黄二爷邀酒:“不管怎样,回来就好。”末了,目光转向月花饱含善意地笑道:“孩子,江湖险恶,神仙妹妹保佑你一次,不可能保佑你一辈子,今后遇事多动脑子才好。”
说完又把目光转向众人,正色说道:“今天这一仗,没有赢家,但迎来了和平相处,我方最大的收获,是我徒儿结识了五个好兄弟,有五虎在,今后的仗就难打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有啥磨擦,我相信五虎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接着,目光再次扫向五虎,暖暖说道:“贤侄,传个信,择日专程登门拜望你父亲如何?”
五虎受宠若惊,慌忙离席拜倒在地,齐声说道:“师父在上,晚辈诚惶诚恐,金玉良言,谨记谨记……”
宴席一直延续到日落才散。
天上一朵花,各回各的家,哪个不回家的是王八。这是我儿时玩伴,玩累后回家时经常说的一句话,现在提提,算是添点笑料。
黄捕头急于向康知县汇报案情,带着捕快先行一步。
黄子豹决定留宿书院洲,陪同五虎谈古论今,加深感情。
黄二爷领着子龙村村勇开始回撤,黄子熊坚持要送师傅回家,神仙妹妹也闹着要跟去,尊朱先生摸着娃娃头说道:“神仙妹妹,还没玩够?不是送师傅,是想找龙儿玩吧。”
“师傅坏!”神仙妹妹吐吐舌头,红着脸叫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傅,师傅才是真正的神仙。”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溜马屁,不诚实。”尊朱先生假扮严肃地盯着娃娃。
“去吧去吧,记得早回。”黄二爷无奈地叮嘱神仙妹妹几句,目光转向黄子熊交待下来:“记得早点带妹妹回家。”说完分道而行。
尊朱生生、黄子熊与神仙妹妹,一行三人,到了山货铺,三人又分了道。神仙妹妹去了龙儿医药馆,龙儿前几天就说要告诉她九九乘法口诀,她今天要去学一招。
今天在宴会上,二虎送了黄子豹一个香囊,甚是精美,且香气袭人,他想转送给丽儿。
丽儿是师傅幺女,年芳十六,个儿娇小,眉清目秀,虽不倾国倾城,但也算一代天骄。自古将门出虎子,丽儿不辱父望,文武全才也。
自从尊朱峰接管山货铺后,生意越做越大,家境渐渐富裕起来。去年,黄捕头在靠山货铺后街,给师傅盘了一块地,尊朱先生推辞不掉,只好建房围墙筑起一座庭院,虽不太大,还算精致别雅、清静。贺新前几天,何大爷、黄二爷又送来一应家具,样样齐全,甚是喜庆,总算又有了新家,扎下了根。
平素,母女俩在家操持家务,如果锋儿出门打货或办事,就由母女看铺,生活过得很滋润。
黄子熊有事无事往师傅家跑,有时送点新鲜水果,有时送点茶叶什么的,从未空过手,说是孝敬师母。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孝敬师母也是真心的。
师母很喜欢黄子豹,夸他嘴甜,又勤快,又亲近人,还抢着干些家中闲活儿。一来二去,龙有情,凤有意,日久生情,与丽儿相互暗恋,几天不见,像掉了魂似的丢三落四。
但中间隔了个尊朱先生,是女儿与徒儿都敬畏之人,哪敢放肆。俩人见见面,聊聊天,满足一下心理需求,算是最大胆的事,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黄子豹今晚来此,一是“吹牛”的,他要与想象中的岳母与爱人,分享书院洲退敌喜悦。二是赠送香囊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果被对方所拒,多尴尬呀,怎么才能送出去呢?他还没想好。
黄子豹心里几个小九九,如何瞒得住尊朱先生,心里笑骂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情商低,“偷腥”偷到师傅家来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他看着子豹走进他家巷口后,这才走进山货铺。
尊朱锋见伯父进门,慌忙起身请安,坐定献茶。平素,他一个人看铺,吃饭由丽儿送。这也是尊朱先生定的板,这样很利于侄儿开展“间谍”工作。干这一项,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哪怕是家人。他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地问道:“峰儿,可知道七里洲教头那伙人来路?”
尊朱峰拍了拍脑袋想了想说:“大爹,是不是遇到刺儿了?”
“你咋知道?”
“侄儿是谁呀?金牌细作呢。”
“没正经,好好说话。”
“大爹,其实侄儿上一晌才知道,一个兄弟告知我的,说白天书院洲与七里洲大干了一场,连大炮都用上了……让侄儿猜中了,大爹肯定在场。”说到这里,尊朱峰像似想起什么来着,问道:“教头叫什么?”
“好像……”尊朱先生想了想说:“听二虎说,好像七里洲都叫他易(弋)教头或易(弋)爷。”
“哦……让侄儿再想想,”少许,尊朱峰接着说道:“是不是高高个儿,腰细,宽肩,生得还蛮少相,蛮帅的?”
尊朱先生大惊,急问道:“难道是你们山上下来的人?”
“那倒不是。如果真是侄儿猜的那个人,那么,他不姓易,姓李名弋。圈内人都叫他弋爷。侄儿在爹爹流动聚集地远远见过他一次,我没让他看见我,大爹知道,干侄儿这行,是不轻易见生人的。这样,我明天去趟七里洲瞧瞧,真是他一眼就能认出。证实后,我再走趟九道湾,问下爹就知道全部底细了。哦,爹爹与他合作过几次,说他劫财杀人手段太辣,小孩妇人都不放过,因此分道扬镳了……”
尊朱先生听完点点头,吩咐道:“给你三天时间,快去快回,我等着。峰儿,此人心腹大患也,必除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尊朱先生猛觉一阵轻松,事情总算有了点头绪。
长江后浪推前浪,尊朱先生不得不佩服侄儿是个做探儿的料。要是那时有手机,他肯定会掏出来给侄儿点一百个赞。
诚然,要是尊朱峰迟出生一个世纪,笔者以为他不是美国中情局的人也是个王牌克格勃。
其实,今晚镇八方也没闲着,庆“功”宴散后,他招集自己的嫡系兄弟开了个“内阁”会议,讨论了如下问题:
1.按战场约定,月亮潭已为公用之地,既是公用地,我方得先入为主,在潭上选最好的有利地理位置建房筑院,嫡系人等全部移防,进行实际占领,算是大本营。
2.五虎已叛降,得紧紧拉住二虎,争取五里洲至少保持中立。
3.尊朱先生不可小觑,得尽快摸清根底。
议事完毕,镇八方派出三路人马,分别去了镇码头、镖局、酒店打听尊朱先生来路。
很快有了消息,具体情况如下:1.山货铺东家。2.家住山货铺不远的后街巷子里。3.家有夫人及小女丽儿,还有一侄儿替伯父打理生意。4.是潺陵三侠与神仙妹妹的文武师傅。5.真名尊朱清,原籍江西樟树,据说在当地享有盛名,六七年前投亲搬到潺陵镇。县衙书案是他儿女亲家。
多条信息汇总,镇八方用脑子过滤了一下,最后一条尤为重要。他想,既然当地享有盛名,为何背井离乡挪窝?想必在家乡时,发生过重大变故。
想罢,镇八方叫过曾五,吩咐道:“你带几个精明兄弟,去趟樟树,务必弄清来龙去脉,越详细越好……抓紧时间明早启程吧。”
看看已过二更,着实装扮一番,去了教堂。
一见到神父,镇八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史迈斯先生,好事,大好事,您报仇的机会来了……”
“什么好事?什么报仇?”神父道貌岸然地回道:“我主在上,天道轮回,因果自有上帝安排,知否?”
妈的个巴子,装什么呢?整天挂着一副慈善脸,一肚子坏水不比我少。镇八方心里骂着,脸上却堆上兴奋的笑容,凑上前小声耳语一番,末了说道:“大炮都用上了,今天轰了良民,明天可能会轰教堂,后天可能就会轰官府了,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说真的,神父在全中国最痛恨的可能就是黄捕头了,前几年舍粥的事,扎扎实实让他给摆了一道,白花花的银子像水一样流出去不提,一口气憋屈在心底实在过不了坎。当初事急,里外不通,被黄捕头吓住,事情过去好久,他才渐渐想明白,大呼“中镖”!
什么狗屁侠?你也有今天?身为官吏,私藏军火,知法犯法,诛灭九族之罪也!虽未亲临战斗,必是幕后主谋,既然今天你也让我踏着了尾巴,岂能放过?
“对对对!造反……罪孽……罪孽啊……下地狱……地狱之门已洞开……”
神父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盯着镇八方恨恨说道:“大恶之人,竟让他混进官府,上帝有天眼,公道在在人间,是他自己的报应……造反?朗朗乾坤,岂容藏奸?大清天朝神明,待我去趟澧洲,大恶必下地狱,阿门……”
说完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