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歌

第37章 【黄捕头中招】(下)

    王渔头纳了三房夫人。大夫人生有三个女儿,大女远嫁,二女招了个上门女婿,幺女已与二虎订亲,还未出阁。二夫人虽年轻,王渔头努力了十年,可惜肚子一直不争气,无出,所以家庭地位不高。

    自纳三夫人后,前面二位夫人不得不靠边站。其实这也很正常:凭年龄,甜儿最小,凭长相,甜儿貌美,凭权势,甜儿后面有镇八方支撑,加之甜儿狐媚,王渔头又一心想要儿子,另两位夫人怎能沾边?

    封建社会,三从四德,男人就是天,女人怎敢越雷池半步。尽管表面如此,却封不住内心变化,三人的老公,为何被你一人霸占?渐渐生隙。三夫人没进门时,大夫人与二夫人矛盾天大,三夫人进门后,大夫人与二夫人反而不吵不闹,走到了一起,总想找个茬儿让甜儿失宠。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本来镇八方有他的安排,由于二个夫人吃醋,无形中却帮了他的大忙。孩子们先后出门去看大戏,家里只剩下三个夫人。

    “大姐,那个捕头怎么喝成那样啊?吐的一床,三妹一直在里面侍候着呢。”二夫人别有用心地盯着大夫人,试探性摸她心里怎么想。

    “她呀,看见俊俏的男人就像黄鼠狼闻到了鸡血香,嗅嗅也过瘾,骚货。”大夫人一脸不快地发泄着。

    “可不是,好像就是他的男人一样,忙前忙后,嗲声嗲气。”

    “这个狐狸精,迟早守不住,留在家总有一天丟王家大院的脸。”

    “大姐,平素只要有戏你就赶场,今晚好像唱的《孟丽君脱靴》本头,不想去?”二夫人翻着白眼,不停地向大夫人传递信息。

    “我俩走了,家里咋办?不像话,孤男寡女,引人闲话……”突然,大夫人似乎明白过来,盯着二夫人的眼睛骂道:“你这小蹄子,一肚子坏水,这主意可是你出的啊,有什么事,别往我身上扯。”

    “大姐,干柴烈火……难道不是你希望的?”二夫人见已说动,干脆摊牌。

    心有灵犀一点通,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会意地笑了起来,嘀咕半晌,不声不响地出了门,整个王家大院,就剩下一对孤男寡女。

    天渐渐黑下来,房间一片漆黑,甜儿点上蜡烛,亮堂起来,见黄捕头满嘴残留物,换上的枕巾又吐脏了,便去厨房打水,叫了二声大姐二姐,无人应声,心里直犯嘀咕:这两个戏迷,肯定去了戏场,黄捕头之事,丢给我一人料理……也好,免得在家碍眼……镇八方啊镇八方,你给我些什么药,醉成这样,叫我怎入手?

    回到房间,替黄捕头擦了脸,就静静坐在一旁,呆呆地盯着他,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看着看着,不由青春荡漾,寻思道:今生得不到你,哪怕就这样坐一晚,死也心甘……

    女人啊女人,只要动真情,神仙也挡不住。

    甜儿也是个苦命人,从小死爹娘,跟着舅舅长大,舅舅死后,舅娘就把她卖到了妓院,记得那年才十二岁……镇八方替他赎身后,以为脱了苦海,哪知嫁了个爹,况且还是做小妾……想着想着,眼睛早已湿润,她心有不甘,凭什么男人可妻妾成群,女人就不可向前越半步?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盯着眼前的帅哥,她越来越把持不住,不由探手去摸他的脸,正要试图去解他的衣服,却被一只大手挡了回来。

    黄捕头躺在王渔头床上,似醉非醉,似睡非睡,除了难受还是难受。眼前全是男女之事,他也想要,而仅存的道德与世俗却把他死死拖住,那是一条红线,那是悬崖峭壁,是万丈深渊……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今晚并不是喝得太多太多,怎么会这样呢?曾也醉过,哪像今天?他隐隐感到不正常,像似中了江湖魔招。是谁这么恨我?

    不不……眼前人不是孩子他娘……对对……就是孩子他娘……是他心爱的夫人,是康知县的女儿……

    一股燥热在全身上下东蹿西跳,肆无忌惮地怂恿着他的每一根求偶神经……他感觉到,有只柔软的小手伸过来,在他脸上,身上搓揉,反复着,渐渐下滑……

    原始的本能在呼唤着他,在向他招手……理智却极力抵制,死死地回拉……

    较量,一场本能与理智的大博杀……

    一股冷风从窗口吹进,使他不由一颤,突然清醒许多……我,我怎么了?我怎么睡在这里?不不,不是夫人,是甜儿,哦,是二虎的小婶婶……王爷呢,去了哪里?哦,去了练武场,戏散了吗?我得赶去……终于,他猛地推开那只不安份的手,叫了声“婶子”不得无理,便翻身跳下床,顺过一旁的腰刀,“嚯地”抽出鞘,叫道:“有人闹戏场,我得赶去!”说完大步冲出屋,朝院门奔去。

    甜儿大吃一惊,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只得不远不近地跟着……

    秋去冬来,此时已是深冬,一轮满月悬在正空,照得大地如白日一般。

    黄捕头出了王家大院,手执腰刀,借着月色,迈着不太稳键的步伐,直奔戏场。阵阵寒风袭来,一片空白的脑子,渐渐有了知感,清晰多了。酒劲退去,但聚集在胸腔的燥热未减反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断定已被人暗算。遇到这种事,他知道怎么处理。

    快到戏场时,看见前面有片杨树林,白天记得里面有个水塘,于是闯了进去,脱掉衣裤,一下扑进水中……

    甜儿一直尾随,见黄捕头跳下塘,半晌没冒出水面,以为药下得太重,是不是烧坏了脑子,犯了失疯病?正想呼救,又听得水响,见有个人头从水面冒出,这才放下心来。

    月光洒在水塘,银色水面漂起道道金光,随着阵阵寒风,波涛随意滚动,烘托出黄捕头半裸体魄,忽隐忽现,时而潜水,时而冒泡……

    甜儿完全沉浸在她个人世界,看不清,偶尔又似乎看得清……她只能假想,只能意念中两体合一,她感到,这时是她有生以来,最最幸福的时刻……

    在另一边,王渔头此时已无心看戏,两个夫人在一旁一唱一合,半阴半阳地悄悄细语,句句戳他心窝。他越听越烦,越烦越上火,不由寻思道,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共处一室,成何体统?万一……万一……

    他突然想起甜儿梦中呼叫捕头之事,一股醋劲从心底升起,直逼脑门。实在忍不住,说是小解,悄悄起身离席,直奔王家大院。

    推开院门,心急如焚地闯进里屋,找遍各个房间,并不见人,又悄悄寻找一会,老鼠都没一只,忍不住呼唤几声,无人回应。难道去了戏场?心里没底,急出汗来。不会是躲在哪里做野鸳鸯去了吧?他不敢往下想,门也不掩,速速往回赶。

    刚到林子旁,就有镇八方的几个兄弟叫住他,问他是不是找三夫人,说是刚才瞧见三夫人与黄捕头一同进了林子。

    王渔头一听,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不顾回话,几乎小跑进了林子,见一黑影晃动,大喝一声:“谁?”

    甜儿正看得入神,猛听得王渔头声音,做贼心虚,吓一大跳,抖颤着声音回道:“是我,甜儿。”慌忙扑迎过来。

    王渔头怒火冲天,一把推倒甜儿,一手按住腰刀,喝道:“那小子呢?”

    “谁?”

    “装聋卖哑,”王渔头声嘶力竭地叫道:“母的在此,公的呢?”

    甜儿吓得魂飞魄散,哪敢做声,这个时候,再多解释反添乱,只得撒娇卖萌嘤嘤哭了起来。

    这时,黄捕头让寒冬凉水一泡,已完全清醒,正要上岸,听得有人叫喊,急叫“谁呀?”

    王渔头早已失出理智,一手举刀,一手揪住甜儿,冲向岸边,竭声底里地叫道:“黄捕头!”

    ……

    好好的一场联欢会,让镇八方搅得稀乱,戏本中孟丽君的靴子还没脱下来,大戏就给闹散了。

    封建社会对男女偷情之事,十分敏感,且深恨痛绝之,舆论倒向王渔头,黄捕头虽比窦娥还冤,此时就是八张嘴也说不清,罩在他身上的全部光环,轰然倒塌……

    本来,三洲一村在康知县一番苦心积虑的操作下完全和解,这一闹,又撕开了不可愈合的裂缝,将王渔头推向镇八方怀抱。

    这场闹剧,七分人为,三分天意。

    镇八方此时正躲在林子一角,阴阴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黄老大呀黄老大,本想捉你游洲,既然王渔头来了,与我何干?你不是很厉害吗?这下,恐怕跳进大海也洗不清了……

    然,人在做,天在看,在林子的另一角,一对小情侣将此景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