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歌

第28章 【命运坎坷的独腿老人】(下)

    畜生不甘示弱,嘴使不上,豹爪更厉害。大凡带掌食肉动物,捕食奔跑时,利爪总是藏于掌隙,只有攀爬或战斗时才伸出掌外。

    生死关键,畜生“亮剑”,四爪仰天并用,没几下,独腿侠衣破皮伤,汩汩鲜血顺着爪痕渗出,血与肉搅作一团。

    独腿侠半天粒米未进,腹中饥饿,身有棒伤,浑身疼痛难忍,又遭豹爪撕虐,从头到脚,犹如万刀刮肉,突然眼前一黑,从心底升起一阵晕厥,直冲脑门,险些虚脱。

    大侠就是大侠,身怀大仇,理智与仇恨告知他,现在还不能死,他得报仇,是谁拿走他双杖?此时浪人又在何方?他更知道,如不尽快解决战斗,待另一受伤畜生缓过劲来,前后受敌,性命休也!

    儿时,他不少十指插谷破壳,早已练就金钢指。生死之间,人体潜能受精神驱使,大喝一声,十指发功,如同十把利挫,猛然暴发千均之力,竟突破豹皮陷进喉管,双手一张,连皮带肉将喉管撕开……

    花豹闷叫一声,四肢蹬几蹬,没了。

    他不敢停留半刻,拾起齐眉棍,一个“卧龙打鬼”,重重地击在雌豹头颅,复一棍,雌豹不再惨叫……

    收捡完两只畜生,本想借棍立起身,哪知元气早已耗尽,仰天倒地,不省人事……

    待再次苏醒,太阳已老高。饿不过,荒山野岭,又无火种,只能啃食花豹尸体充饥。眼见太阳偏西,渐渐恢复体力,扭下一只花豹后腿扎在腰间,齐眉棍当杖,慢慢下得山,沿着山道向谷口逃生……

    三天后,被一和尚救进宙宇,捡得一条命。伤愈数日后,历尽千般磨难,终于回到了镖局。

    镖局无头,早散。死里逃生的镖师们原以为镖头早已死于非命,不想死里逃生,都聚集问及其因,听得逃生经历,嗟叹不已。顾主听得前因后果,一来敬佩他英雄,二者动了恻隐之心,只是要了他镖局房产,算是象征性补偿。

    按理,丟了镖局,手中还有些积蓄,租家铺子开个店,生活应该不成问题,可他讲义气,重情份,招来押镖丢得性命的家属,顷其所有补偿给他们,自己却成了个穷光蛋。

    好在侄媳孝顺,又感恩他断腿替她赎票,将他接到家中养起来。

    独腿侠哪过得这安闲生活,心中只有仇恨,他要找出内奸报仇,他要寻得浪人大战三百合,给丟性命的镖师家属一个交待,给镖主一个交待,给自己一个交待。

    他将自己的心思告知侄儿。侄儿担心他再惹大祸,波及家族,影响女婿士途,虽不当面顶撞,却总是阳奉阴违地拖着。安慰道:这事让官府去办,总有查到之日。这一拖,就是好些年。

    眼见自己一天天老去,搁在心中的忧结愈积愈深。侄媳见他整天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心有不忍,于是偷偷变卖了娘家带来的金银手饰,暗暗资助他开了家武馆。

    武馆是个抢人目光之地,三教九流,无不聚集,江湖好汉,慕名拜见,一时间,名声再次鹤起。这期间,他结识了潇天,成为忘年之交。

    那时,潇天还是个小捕快,耿直的性格把他俩捆绑在一起,隔三差五聚餐聊天,十分融洽。

    武馆面向四海,是个江湖恩怨信息之地,独腿侠自然一心留意寻访仇家。

    一次在酒桌上,独腿侠喝高了,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并托潇天寻找线索,找出镖局内奸后,浪人就自有去处。

    官府曾对此事也用心查过,不知何故,后又搁置下来。其实,潇天一直关注此事,苦于毫无头绪,独腿侠不跟他说,他也不好多问,既说破,不得不帮,从此更加留意。

    忽然某天,潇天正与独腿侠喝下午茶,聊得正欢,一徒儿急急跑来,气喘吁吁地告知说,有浪人挑事,叫着喊着要踢馆。二人慌忙起身,急急赶往武馆,独腿侠腿脚不方便,走得慢,潇天腿快,很快来到武馆,还是迟了一步,浪人砸了馆,刚好出门。

    潇天没有惊动行凶浪人,而是尾随来到一僻远街道巷口,亲眼见得浪人进得一座院子,急回告之。

    独腿侠回馆见院内一片狼藉,徒子徒孙个个鼻青脸肿,气得朝天骂娘,恨腿不争气,来慢一步。

    平素外出,教武之事,交给大徒儿代教。

    大徒儿原是他镖局的镖师,镖局散后,又跟随师傅开武馆,教授弟子。师傅不在,大师兄就是主心骨,与浪人三言不和,仗着人多势众,打将起来,哪知不是对手,一场混战下来,便爬地不起。身上还中了一镖,所幸躲得快,伤肉未伤骨,然血流不止。

    救起大徒儿,包扎好伤口后,大徒儿说出一件事,踢馆的浪人中有个人好似面熟,想了半天,便以肯定的口吻告知道:东洋人装束很抢眼,多年前劫镖混战时,匪徒中有他。

    独腿侠联想起这多年来:击马伤人→大闹镖局→逼迫自残→劫镖杀人→踢馆复仇,件件桩桩,每件事都没离开东洋浪人,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犹如千百万虫子,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五脏六腑……正要寻你,你却找上门来,只恨今番不在场,错过机会,否则拼死也不肯放过?

    正追悔莫及,潇天却带来消息。

    三人分析一阵,猛然有了头绪。浪人踢馆后撤至之处,正是原镖局黄镖师庭院,两者既有联系,证明相互关系特殊,难道内奸就是他?

    晚上,独腿侠集中原班镖局人马,偷袭了那座庭院。

    “谁?”

    “我!”

    “深夜敲门来见,何事?”

    “几年前你借了我一对拐杖,今夜需还!”

    ……

    好一场打斗。争斗中,独腿侠毫不忍手,一杖将黄镖师掀翻在地,众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一涌而上,瞬间将仇人砍为数段,还活捉了三个浪人。

    “乌沉木在哪里?”独腿侠也不转弯摸角,瞪大血红的眼睛喝道。

    浪人怎肯就范,矢口否认。独腿侠被仇恨烧红了眼,哪顾后果,一声断喝,无数棍棒如雨点般落下,浪人被打个半死,亏得潇天劝阻,建议交官府慢慢审讯追赃,也算给镖主一个最终交待。

    哪知一个月后,浪人被丁知府(现任巡抚)派人提走,再无音讯。又过了一段时间,武馆突然被封,理由是乱杀无辜,诬告友邦乔民,带走独腿侠。本判死罪,引起民愤,齐上万人书,保得性命,又坐了八年牢才回。后有小道消息传出,供在丁知府家族祠庙中的一条巨龙,为千年乌沉木雕成。

    独腿侠回后,在侄儿家待了两年,后来侄媳因病与世长辞,侄儿又纳了正房,生下齐通,拜叔公为师。独腿侠一生坎坎坷坷,意志早已消磨殆尽,只想将一身功夫传给侄孙,哪知齐通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苦,又不按常理出牌,母亲护犊,让叔公的心渐渐冷下来,苦笑不已。

    齐通一天天长大,独腿侠一天天老去,叔公管得严,侄孙却越来越不服管教,一旦发生矛盾,侄媳就冷言冷语刺激叔叔。

    独腿老人性子躁,哪受得这窝囊气,索性断了师徒关系,搬出大院,靠捏糖娃娃为生,从此不再跨侄儿院门……

    说完这些,云鹏有感而发:“其实,齐通如一心一意跟随他叔公习武,我第一次与他交手时,哪会是他对手?他自己不珍惜,怪谁?那次败给我后,才知晓锅儿是铁打的,悔过要复合师徒关系,可独腿老人说什么都不肯,祖孙关系更彊,一气之下,玩了个失踪,天知晓他师傅是谁?”

    “没了?”神仙妹妹听得津津有味,急催道。

    “没了。这就是我要说的独腿老人。”

    “小小年纪。你怎么知晓这么多?”幺虎问道。

    “是我爹告诉我的。我爹是德州通,我是小德州通,你们不知晓?”说到这里,云鹏头一扬,一脸傲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