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颜女帝

一百九十、一醉方休

    白影夜夜都来,时间久了,玉璴对它竟然生出一丝依恋,白天等不到晚上。于是她移驾碧宵阁,就在碧宵阁住下了。白天起床梳洗完毕,玉璴就会坐在窗前发呆,发着发着还会自顾自笑一下。看得宫侍们既焦急又诡异,但又不敢劝阻,只好暗暗摇头叹气。

    凌霜命人从天界地界四海七山到处找名医,只要是能治帝神的发呆病,不管是谁都赏一方大陆。然而“名医”如流水价来又都如流水一样流走,竟然没一人能治得了。个个出来都是摇头叹气,凌霜惶恐,急忙问原因。皆言帝神浑身脉象四平八稳,强劲有力,但是问一千个问题,就是一声不吭,一个也不回答。“名医”们断定:“恐怕是心病。”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问题是帝神不说话,谁也无法知道病根儿在哪啊,无从下手呐,所以都摆摆手走了。

    玉璴与白影反而乐在其中。白影尽管不能说话,但是它会做出动作,摆出姿势和玉璴互动,表示它听懂了玉璴说的话。有时白影还会盘腿坐在空中,像打坐一样,静静听玉璴说以前的事,好像永远听不腻一样。玉璴就会笑着问它:“你是累了吗?游魂也会累?”

    白影便赶紧站起来在空中跳一跳,转转身,摊开两手摇摇头,表示不累。

    玉璴便伸手招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坐下吧。”白影就重新坐下,继续听她讲故事。

    上来送茶的宫侍见了,愣怔好半天,帝神这是病得越来越重了,竟然和空气客套起来了。

    一次深夜,一阵凉风吹来,玉璴感觉到一丝凉意,伸手拂了下胳膊。白影见了,犹豫了一下,飘下来伸臂抱住她。玉璴周身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白影慌忙放开她,转身要飘走。玉璴急忙伸手拉它的手道:“别走!”

    然而指缝丝丝凉气滑过,却什么都没有。白影没有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是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然后飘然离去了。

    一连好几天,白影都没来,玉璴只觉得心神不宁,茶饭不思,懒于梳妆。她心里忽然一惊,难道,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游魂?不不不,这怎么可能?自己无非是想和它说说话而已,连它是男是女都没弄清呢。而且游魂怎么会有感情,自己怎么去爱?

    她在屋子里头不梳脸不洗,慌乱地踱来踱去,口中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宫侍见了这情形飞也似的急忙禀报给帝圣太后。凌霜火速退朝,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玉璴一见凌霜,忽然开口道:“太后,我要下界走走。马上。”

    凌霜待要询问原因,转念一想,也好,下去散散心,没准病就好了。于是她道:“多带几个人吧,也好有个照应。”

    玉璴摇头:“不,我自己就行。不用带人。”

    凌霜皱眉,但是很快便舒展开来。自己怎么能强制她听自己的呢?她是帝神,法力地位比自己高不说,自己毕竟一天也没抚养过她,还真不好说什么。于是她点点头:“帝神万事小心。”

    玉璴不耐烦地摆摆手,自顾自收拾去了。

    凌霜讪讪退出,扭头离开。

    玉璴换了件宫侍的衣服,揣上醉铃和钻天驹。这两件东西是她带惯了的,早就被曾看押她的宫侍还回来,妥善保管。钻天驹一直在仙宫的草地上放养着,此时也被收入了袋中。紫珑玉剑在围剿中失踪,她猜是被折钰拿去了,信里没提,她也不想再追究。以她现在的法力,有没有剑都一样,所以就让折钰拿去防身吧。

    玉璴照照镜子,返灵泉把她变得还算良心。脸上身上大部分还好,是人的模样,只是拖了条长长的尾巴。好在裙子够长够宽,可以遮挡。

    准备停当,玉璴离开碧宵阁。她在阁下回头看了一眼顶层又看了看天空,毫不犹豫地扭头走了。

    到了下界,玉璴不知道该去哪,熟悉的地方都不想去。于是她随便找了一个人族的国家进去逛逛。

    她并不知道这个国家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是个地处漠南一隅没有战事的小国。国内只有一座城池,可谓是城中国,国中城。街上一片繁荣景象,倒有几分像以前的泰乾镇。

    玉璴信步走在街上,街市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她不由得想起折钰在双玉洞曾经给她采购回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些恍了神。

    忽然有人道:“何以解千愁,唯有杯中佳酿。何以寄相思,唯有对梢明月。”

    玉璴循声望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酒肆门口,店内对门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喝得酩酊大醉,伏于案上,手上仍挂着一个酒壶,口中喃喃念叨着。

    玉璴迈步走入酒馆,在书生对面坐下,提起他手里的酒壶,想倒一杯也来喝一口。她在神狼族做先锋营将军时,也喝过酒。但她那时怕被揭穿身份,只是浅尝辄止,从不敢放开喝,所以从未醉过。为此没少被神狼族那帮糙狼打趣太娘炮。她那时心里暗暗好笑,自己本来就是女子,当然娘炮了。现在再想起来,已经是物是人非。

    今天她想一醉方休。早听说人间有句话叫“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那个叫杜康的不知哪国的人很是会酿酒。于是她招呼小二:“店家,这里可有杜康酿的酒?”

    小二忙不迭跑来:“这位客官,本店的酒都是打杜酒师那运来的酒,如假包换。客官想来多少?”

    玉璴道:“先来一壶,再来一碟花生米,拌黄瓜,扮猪耳。”

    “好嘞——”小二唱着喏闪身进了厨房上酒菜去了。

    不一会儿,酒来菜齐。玉璴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用嘴抿了一口,一口沁人心脾的醇香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绵爽甘冽。她一仰脖子,将一整杯酒都倒入口中。瞬间,辣爽劲酣,果然是人间极品佳酿,胜过天上的琼浆玉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