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亡国策
云百岁又得了一滴灵露。
洗髓伐骨。
整个蚁身都不一样了。
韩无恙把桌上的食物分成了十二份。
他们先吃了自己那一份。
然后,韩无用去外面把姬南子,姬非子,姬西子,姬缨子叫了进来。
姬氏四个孩子看到桌上的食物,惊讶得话都不会说了。
“哪,哪来的?”
“别问那么多。”
韩无恙给他们每人拿了一份。
“现在就吃,吃完把嘴抹干净,可千万不能让人发现。”
“嗯。”
姬氏四子拿起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
太好吃了。
吃完包子,又吃鸡蛋。
姬南子一边剥鸡蛋,一面回忆以前在家时,每年过生日,母亲都会给他煮一个红彤彤的鸡蛋,还非要带着他到桥上去吃。
他嫌烦,嫌丢人,总不愿意去。
母亲却说,鸡蛋代表新生,代表希望,代表未来,生日这天吃个红鸡蛋,来年就能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如今,父亲母亲都不在了。
他再也吃不到热乎乎的红鸡蛋,再也没人给他过生日了。
姬南子忍住泪意,把剥好的鸡蛋刚刚放到嘴边,突然发现弟弟姬非子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愣了愣。
“看我干什么?你的呢?”
“我的吃完了,哥哥,你快吃吧。”
姬非子憨憨笑着,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他是姬氏庶子。
父母也没指望他读书上进。
他每日里就喜欢吃吃喝喝,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比同龄小伙伴胖一大圈。
流放之后他黑了,也瘦了。
但食欲比以前更强了。
他吃完了自己那份,也没想着再吃别人的,但口水就是忍不住的往上涌。
姬南子想了想,把鸡蛋掰了一半给他。
“帮我吃点。”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姬非子接过半块鸡蛋,眼角眉梢都是满足。
姬西子带着妹妹姬缨子也都吃完了。
糖果藏起来,饿了再吃。
韩无恙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保密。
姬南子郑重点头:“大哥放心,我们保证不往外透露一个字。”
姬氏四子出去之后,又把孔氏三兄妹叫了进来。
依旧是一人一份。
依旧是发誓,绝不把这事儿说不出。
走之前,孔氏三兄妹十分感激的给韩无恙行礼道谢。
三大家族本来就是很近的姻亲。
孩子们逢年过节也都经常在一起玩耍。
但因为嫡庶长幼有别,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
流放后反而亲近起来。
韩远道也曾对他们说过,以后他们三姓一家,不分嫡庶远近,都是嫡嫡亲的兄弟姐妹。
韩无恙把食物分派完了之后,揣着自己的鸡蛋,往韩远道房间走去。
鸡蛋有营养。
得留给父亲吃。
韩无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父亲一声接一声的咳得像是快要断气。
“爹爹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昨晚不是请郎中看过了吗?怎么一点不见好?”
“没事,咳咳咳,爹爹没事。”
韩远道靠着床头歇了歇。
“弟弟妹妹们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
韩无恙关上房门,然后从怀里摸出鸡蛋。
韩远道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你这……,哪来的?”
“爹爹你先吃,吃完我再告诉你。”
“这么好的东西,留给你云锦妹妹吧,她那么小,正是吃奶的年纪,却连口热乎吃食都没有……”
“爹爹放心,云锦妹妹和几个弟弟妹妹都已经吃饱了。”
韩无恙把剥好的鸡蛋递到韩远道面前。
韩远道也不再推辞。
他是这群孩子的主心骨。
他吃饱了,有了力气,才能带着孩子们走更远。
鸡蛋吃完,又喝了几口隔夜的凉茶。
韩远道都还没来得及听韩无恙讲这鸡蛋是从哪来的,黄解长已经过来催着上路了。
天空阴沉沉的。
飘着小雨。
一出门,阴冷的寒气就让人忍不住哆嗦。
云锦被韩无用抱着,刚走出房门,就听到有人抱怨。
“该死的乌鸦,吵得老子一晚上都没睡好。”
“诶,你们看,这棵小树昨天都还要死不活的,今天居然冒绿芽了。”
“惊蛰都过了好久,树木冒芽不挺正常的么?”
卯时了。
驿馆里的客人闲聊两句,都去忙碌各自的营生去了。
流放队伍也该上路了。
韩远道看到软糯糯的小云锦,精神好了一大半。
他伸出手。
“囡囡,来,爹爹抱。”
“咿呀~”
云锦一点也不介意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姐姐当替身。
她笑着扑进韩远道的怀里。
韩远道身上的病气让云锦的小眉毛微微皱了皱。
他病了。
得吃药休息才行。
韩远道抱着软糯糯的小云锦,在解差的押送下,带着一帮孩子往驿站外面走。
驿长突然追了出来。
“韩大人,请留步。”
“你还是叫我韩远道吧,我现在是罪奴,当不起……”
“韩大人。”
驿长撑开一把油纸伞,替韩远道挡住细细密密的雨丝。
有些感慨的开口。
“韩大人,我郭某虽然是个粗人,但你的《仁德论》我仔仔细细看过不下十遍,可惜呀……”
“干什么?”
黄解长黑着脸大声阻止:“不想活了吗?敢跟罪奴谈论亡国之策?”
“不敢不敢。”
驿长尴尬的陪笑了两声,回过头逗了逗小云锦:“这孩子真乖。”
他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递给小云锦。
“好孩子,来,拿着路上吃。”
“呀咿呀~”
谢谢叔叔。
再见了叔叔。
小树在春雨中静默生长。
蚂蚁从地底爬出来,四下张望,又围着小树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
笼子里的小奶狗冲着云锦离开的方向,发出呜汪呜汪的叫声。
上路了。
韩无恙带着弟弟妹妹,被绳子连成一串,从街上经过。
云锦趴在韩远道肩膀上,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
街道上污水横流,垃圾成堆,怎么没人打扫?
那几个小乞丐昨晚是在路边睡了一夜吗?
旁边的赌场好热闹,聚众赌博怎么没人管?
街角那个赌鬼正在殴打他孱弱的母亲,咒骂母亲成日里哭哭啼啼坏了他的赌运,过往行人怎么全都视而不见?
都不上前劝阻的吗?
这什么世道呀?
云锦正感慨呢,突然看到一个身穿灰袍的男人往他们这边快步跑来。
“等一下,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