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懂。”

    孔寅此时已经察觉到姬西子和姬缨子可能出事了。

    半炷香之前。

    孔寅听到她们说恶心想吐。

    她当时困得很，迷迷糊糊看她们两个起身，便翻个身又睡着了。

    都过了这么久她们还没回来。

    多半是出事了。

    天这么黑。

    孔寅有点担心姬西子和姬缨子的安全。

    她站起身，往远处看了看。

    没看到两个妹妹，倒看到王虎和胡奎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走来。

    两个人满脸是血。

    “唉哟，唉哟。”

    “黄大哥，救命呀，两个小女娃跑了。”

    “唉哟，唉哟。”

    一声接一声的唉哟，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黄解长等人见状，连忙过去扶住他们。

    “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姬氏那两个小丫头，私自逃跑了，我和胡奎去追，反而被她们弄伤了眼睛，唉哟，唉哟，痛死老子了。”

    “抓住那两个小丫头，非扒了她们的皮不可。”

    几个解差骂骂咧咧去那边处理伤口去了。

    韩无恙这才发现，自己的弟弟妹妹又少了两个。

    还有一个眼看着就醒不过来了。

    我真没用。

    我保护不了弟弟妹妹。

    我是天底下最最最没用的废物。

    韩无恙脸色惨白，内心快要崩溃了。

    “无用，你们跟我去找西子妹妹和缨子妹妹，无执，你和孔辛最小，在这里陪着云锦妹妹。”

    “好。”

    韩无执心里有点愧疚。

    他抬手指了指：“无恙哥哥，你们往那个方向找找看。”

    “好。”韩无恙带着人走了。

    火堆快要熄了。

    寒意从地底一点一点爬上来。

    小云锦闭着眼睛，呼吸时有若无，身体时而滚烫，时而微凉。

    没人知道她在经历什么。

    韩无执实在没辙，只得走到孔辛身边：“孔辛弟弟。”

    孔辛哼了哼，把头扭到一边。

    韩无执问：“你不担心云锦妹妹吗？”

    孔辛不说话。

    韩无执又问：“你说，云锦妹妹会醒过来吗？”

    孔辛点了点头。

    韩无执还想问什么，孔辛背过身去，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韩无执气得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良心呀？”

    “云锦妹妹这么可爱，她出事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不是说你们孔家祖上有人精通奇门秘术吗？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云锦妹妹醒过来呀？”

    “喂，我跟你说话呢。”

    “……”

    不管韩无执说什么，孔辛始终没有反应。

    冷心冷情，跟个石头人似的。

    韩无执抱怨两句，又回到云锦身边。

    他在小云锦身边躺了下来。

    小手牵着小手。

    “云锦妹妹，别怕，无执哥哥陪着你。”

    “……”

    云锦的魂魄被困在白府，回不来了。

    更深露重。

    寒气越来越浓。

    韩无恙韩无用等人沿着韩无执所指的方向一路找过去。

    悬崖旁。

    一只脏兮兮的鞋子孤零零摆在那里。

    “这是我妹妹姬缨子的鞋子。”

    “她们来过这里。”

    “她们该不会……跳下去了吧？”

    “肯定是王虎和胡奎那两个混蛋想欺负她们，她们被逼无奈，才跳下去的。”

    “白天我就觉得王虎和胡奎看她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

    姬非子站在悬崖边往下看了看：“这么高，西子姐姐和缨子妹妹若真是跳下去了，怕是……”

    怕是活不成了。

    姬南子眼底崩出狠意：“我想杀人！”

    韩无恙点头：“我也想杀人。”

    若不把身边的畜生屠杀干净，弟弟妹妹还会一个接一个的遭殃。

    心底有了杀人的念头，韩无恙的脑子里又出现了相应的方子。

    有的能见血封喉。

    有的会肠穿肚烂。

    有的会癫狂失智……

    黄解长似乎已经对他有所怀疑。

    他得找个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的方子才行。

    几个男孩子，站在崖边默哀了一会儿，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天亮了。

    “起来起来，该上路了。”

    解差们大声吆喝。

    王虎和胡奎的眼睛伤得很重，这荒山野岭也没个郎中，只能用烧酒简单处理了一下，再用破布把半个脑袋都包了起来。

    一夜过去，孩子们变得沉默了。

    云锦的魂丢了。

    她的躯壳被哥哥姐姐们带着上路了。

    押送队伍一路翻山越岭。

    他们经过贫瘠的村庄，有妇人疯疯癫癫，在田间土埂寻找失踪不见的孩子，凄凄惨惨问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有没有见着她的孩子。

    他们经过混乱的场镇，有人卖身葬父，跪在街旁哭哭啼啼，愿意为奴为婢，只求有人能施舍一口薄棺材，让老父亲入土为安。

    又路过一片密林，有劫道的山贼在这里设伏，想要他们留下买路钱，黄解长亮出京城衙役的铁牌，那伙山贼才放他们过去。

    韩无恙等人出生富贵，生活在繁华的京城，从来不知道民间百姓生活如此疾苦。

    他们渐渐理解了太子殿下。

    如果不逼宫，任由花公公祸乱朝纲鱼肉百姓，那这天下迟早会有一场大乱。

    韩无执出生皇宫，从小锦衣玉食，这一路的民间疾苦也让他大为震惊。

    孩子们变得更沉默了。

    七日后。

    清明。

    阴雨绵绵。

    押解队伍终于抵达了兰亭县。

    王虎和胡奎的眼睛已经溃烂化脓，一到兰亭县，就把身上的包袱递给陈大壮，然后忙着去找郎中了。

    黄解长要去县衙，呈报韩无畏，姬西子，姬缨子，三人私自‘逃跑’的罪行，也把包袱递给陈大壮，忙着去县衙点卯去了。

    安置韩无恙等人的任务，就落在了李文孝和陈大壮的身上。

    两人盯着一群孩子，如同盯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牙侩说，最近价高。

    这九个孩子，至少也得卖个两百两。

    他们五个人，平均每人能分到四十两。

    李文孝给陈大壮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你带他们去驿站，我去找我远房表姑的外侄儿的表姐夫的邻居，许久未见，我得找他喝点儿。”

    “行，你去吧。”

    “你帮我把包袱拿一下，我带着不方便。”

    “好。”

    陈大壮背着五个沉甸甸的包袱，转身看了看身旁这群孩子。

    心底不由冷笑。

    这群孩子跟傻子似的，快要被卖了还一无所知呢。

    韩无用看了看身边的兄弟姐妹，想了想，带着讨好的微笑走上前。

    “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