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飞机没有出现出现任何波澜，莱恩安全地抵达了学术部，下车后，一趟专车已经为他准备好。

    目的地，猎魔机关本部。

    “奥克兰。”

    老毛子背挺得笔直，灰色的眼眸闪着提示性的猩红光点，那是有人往他脑袋里的接收器发送通讯的证明。

    金属义肢在面前凌空一点。

    三维地图伴随他手中的动作倾斜。

    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

    “支援奥克兰猎魔机关。”

    老毛子的嗓音在中控室里回荡。

    “奥克兰海湾大桥已经被毁，那只巨魔情况怎么样？”

    维克多转身，平静地对下属发出问询。

    “巨魔的身体盘踞在奥克兰海湾大桥上。”

    “.情况有变，长官！”

    情报员盯着面前的荧幕，表情猛地一边，急匆匆地说道。

    “巨魔已经死亡，但在它的尸身里，诞生出了一座【魔宫】。”

    “魔宫，高度？体积？异常变化？”

    维克托依旧平静，双手背过身后，丝毫不惊讶，他平静地接着发出问询。

    “倒置螺旋形塔，高达五十米，水下另有.数百米，奥克兰机关正在探查中。”

    “异常变化暂无，恶魔并未冲出魔宫。”

    维克托部长点了点头，说道：“老把戏。”

    “把魔宫炸了。”

    “我们提供技术指导就可以，其他的要他们自己来。”

    说罢，维克托不再过问这件事，他走回中控台，昂首盯着放大的北美地图，向着通讯终端回信。

    “整个湾区的猎魔机关重建不过四五年，辛苦你了，维克托。”

    老人笑着说道。

    刚才的话他都听在耳朵里。

    “责无旁贷。”

    毛子回应道。

    有时候，猎魔机关应对特大天灾显得十分无力。

    风暴、海啸、地震一齐向着湾区冲击，人类死伤无数，可是，比起普通人，干员们的状况却才是最让人痛心疾首的。

    “嫉妒的利维坦。”

    “为了消磨它的起床气，我们的同僚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老人嗓音沧桑。

    如果当时有他在，机关不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可老人家好巧不巧地来了一次地狱一日游，等他拖着满是伤的身躯回到纽约，灾难已经发生。

    “老师，有什么事。”

    维克托不喜欢旧事重提，他着眼与眼下与将来，雷厉风行是对他最完美的诠释。【一口气炸了拉倒】是他最常用手段的贴切形容。

    “哦，年纪大了，总是不记事。”

    海森伯格哈哈一笑。

    听到这里，维克托懂了大半。

    绝对不是什么要紧事。

    而且，极有可能是不符合规矩的事。

    老教授特地来旁敲侧击。

    “你觉得，莱恩他的表现怎么样？”

    海森伯格说起正事。

    “很能打。”

    “重要性无可取代。”

    “神秘。”

    “但还需要成长。”

    维克托垂下眼睛，用沙哑的电子合成音回应道。

    “哪方面的成长？”

    “物理意义上的成长，他很年轻。很冒险、有自己的想法，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我们的确需要有冲劲的杀手。”

    “善后的事后勤部解决就好。”

    维克托拐着弯地给莱恩说好话。

    “嗯，很高的评价。”老教授丝毫不意外。

    “那么，你认为，他需要边出勤，边学习唉，你知道的，这孩子和你们不一样，战斗层面属于无师自通，可其他方面么”

    “教授，请慎重考虑。”

    维克托回应道。

    “除了我们的决定外，他的想法也很重要。”

    维克托表现出了极其反常的人性化处理方式，就像一个十分开明的家长，这话听到他手底下的干员耳朵里绝对犹如惊雷。

    维克托什么时候照顾过他们的想法？

    当然，这也不是说老毛子把干员当畜生使唤。

    而是在任务【需要干员】的时候，维克托绝不会允许有其他“正在进行时”的一切杂项干扰到干员，这是种独裁，也是保护。

    换个说法就是“维克托部长替你们做好了决定，除非真的有极其不可抗力发生，否则你们只要专心于眼前的任务即可。”

    维克托部长说道：

    “不过我必须提醒您，老师。”

    “据我观察，他不喜欢在学术部里消磨时光。”

    “我们当然不会把他丢在学术部里。”

    “我们的意思是，让他工作的同时，也在学习、交流。”

    老教授笑了笑：“你不觉得，在他经历的任务中，他都显得太孤独了么？”

    维克托沉默了一霎。

    “单兵作战能力强，单点爆破的任务他完成地很好，但也要学会合作嘛.”

    海森伯格的小九九彻底暴露。

    “您想送他去哪儿【度假】？”

    维克托淡淡道。

    “什么叫度假。”

    “复仇女神计划还在执行呢！”

    “就算接下来，他的计划暂停，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轻松哦。”

    老人叹了口气，回应道：“维克托，那可是一个连莱恩·温斯特都要【合作】才能漂亮完成任务的好去处。”

    “那怎么能叫度假呢？”

    “哪儿?”维克托部长也有被别人的脑回路支配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愣了愣。

    “一个比死气沉沉的北美，要更适合年轻人的地方。”

    “一个令全世界猎魔人、驱魔师都束手无策的病灶。”

    病灶有很多，令猎魔人头疼的也不少。

    但讲道理，能让海森伯格这样形容的地方，全世界不超过三个。

    “英国，日本。”

    维克托沉吟了一番。

    “需要为他安排日语课程么？”

    老毛子觉得有必要照顾好自家宝贝的方方面面，没办法，他就是这么贴心。

    莱恩铁定是不能丢到学术部里，那么，要教给他的东西就让猎魔机关代劳好了。

    仔细想想，在日本进行的猎魔活动，不仅多，而且异常密集。

    与美国本土相比较，日本的“恐怖”并不处于一种体系，对他开拓眼界有不小的帮助。

    的确是合适莱恩·温斯特【进修】的一个好去处。

    圣堂为维克托打开了新思路。

    要不然，等这趟日本之行结束了，让他去中国学习一段日子？

    “日语？”

    “哦，那倒不必。”

    见维克托松口，海森伯格教授松了口气。

    让莱恩前往远东的决定，是他和几个部长一同商议出来的结果。

    但最后是否要执行，还要维克托的答应。

    “【辉夜】在两天前向我发来问候，他们有大动作，让我们派遣一批能打的干员前去助拳。”

    “一批？”维克托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我说一个也别想多要。”

    老教授的话让维克托满意地嗯了一声。

    “用辉夜的说法，她已经要求分部的所有人都用英文交流了，保证我们的干员可以融入。”

    突然，教授嗓音一停。

    尴尬的沉默。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加强一下日语的。”

    “我担心他听不懂。”

    维克托憋了半天。

    “有道理。”

    海森伯格咳了咳，他很清楚日式英语的魔力，从日本分部回到本部来的干员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日本？”

    莱恩皱起了眉。

    “为什么是日本？”

    会议室内，维克托部长站在屏幕旁边，海森伯格教授的嗓音在房中回响。

    老教授为莱恩解释了一番。

    “如果是任务，我没意见。”

    莱恩微微皱起了眉。

    日本啊.那个传说中的倒霉蛋国家。

    “对了，教授，你说我的复仇女神计划需要暂停，那.我在日本的猎魔行动？”

    莱恩有些好奇地问道。

    “只是名义上的暂停，因为你不再属于我们管辖。”

    维克托教授用沙哑的嗓音解释，他盯着莱恩，缓缓说道：“其余一切照旧。”

    海森伯格笑眯眯地点点头。

    “就是说，我不太能放开手脚了？”

    莱恩试探性地问道。

    “日本分部的管理人员都很年轻，还有，因为特殊原因，日本分部与日本本土驱魔师关系密切，结成联盟。”

    “你是需要收敛一些。”

    教授微笑着说道。

    “闹出什么事了，我顶着。”

    维克托斩钉截铁，这该死的安全感。

    “战斗中无意破坏某些神社，应该没关系吧？”

    莱恩微笑着反问道。

    听到这里，维克托和海森伯格同时感到有些古怪，平日里，莱恩·温斯特是在意这种小事的人吗？

    “当然。”

    “只要不是蓄意破坏，就怪不到你头上。”

    维克托淡漠道。

    这时，教授也笑着补充道：

    “就算是你看见什么不爽，突然出手搞出点破坏，只要不造成人员伤亡，就无妨。”

    “我记得，咱们的铁杆盟友，就一把火烧了某神社。”

    “最后也不了了之。”

    “天师府？”

    莱恩张了张嘴。

    “对。”海森伯格古怪地盯了莱恩一眼，心说这种事你小子都猜得出？

    “一开始日本方还抱怨，后面就蔫了。”

    莱恩挠了挠头。

    “说正事吧，教授。”

    “这趟日本之行，需要我完成什么任务，有明确的目标吗？”

    说到正事，海森伯格教授的表情一下就严肃起来了。

    “日本的情况你应该有所耳闻。”

    莱恩点了点头。

    “常世，黄泉国。”

    “人间和汇聚恶念的空间。”

    “人间百鬼夜行，神话中的鬼族隐没在暗处，时不时就闹出点动静。”

    “黄泉国内的恶念不停膨胀，时而侵入常世，加剧常世的灾祸，灾祸又令人类恐惧，导致黄全国滋生更多妖魔。”

    “死循环。”

    “一个疯狂的国度。”

    莱恩把他知道的东西一股脑说了出来。

    “很好。”

    海森伯格点了点头。

    “这一次，不仅是东京猎魔机关的请求，更是日本本土势力的求助。”

    “日本方最高统领，也是最强的攻魔官、斩鬼人，辉夜姬向我们提出请求。”

    “辉夜姬”

    代号吗？

    莱恩思索着。

    是碰上大麻烦了？

    以东京最高统领的身份，竟然这么直接地要求帮助？

    简直闻所未闻，要知道，从前可都是东京猎魔机关的部长向本部请求支援的。

    机关之间的交流，那是圣堂的内部活动。

    这一次.可是外交了。

    “这趟东京之行，你还会碰见当代天师的传人。”

    听到这，莱恩扭了扭脖子。

    天师府还可以说是向【民间组织】寻求帮助。

    让官方的对魔部队出动，妥妥的“维和行动”。

    “了不得。”

    “辉夜姬想做什么，这么大阵仗？”

    莱恩抓了抓头，思绪飘向远方。

    这一次，会见到圣女贞德吗？

    她不会又要掉进北冰洋了吧？

    “她想摧毁黄泉国。”

    海森伯格淡淡地说道。

    莱恩愣了愣。

    这.的确是大场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他没有记错，黄泉国是当地所有人内心的阴影面。

    用心理学的术语解释。

    那就是“集体意识”。

    摧毁集体意识？

    尽管这些意识，是由人类心理的阴暗面在异空间缔结出的恶果。

    可说摧毁就摧毁。

    能保证人类不受影响吗？

    “辉夜姬玩的是真大啊。”

    “难怪需要强大势力的帮助。”

    莱恩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最高“攻魔官”起了好奇心。

    “她已经计划了很久。”

    海森伯格叹息着说道：“毕竟，再让灾祸这么肆虐下去，那个国度很快就要沉沦的。”

    一不做二不休。

    这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嗯。”

    莱恩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黄泉国，本就不应该诞生。”

    “即便摧毁，以现如今的态势，灾祸不断，黄泉国有可能卷土重来。”

    维克托淡漠地道。

    “这算是一次清理污秽的大扫除。”

    “可任谁都知道，只要人还活着，污秽就会累积。”

    “治标不治本的手段。”

    “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目前唯一能缓解水深火热态势的方法。”

    “理解理解。”莱恩颔首。

    “具体的事务，辉夜姬会安排好的，等你到了东京，猎魔机关的人也会接待。”

    海森伯格笑着道。

    “我随时都可以出发。”

    莱恩展现出了一线猎魔人的专业性。

    一声令下，他就可出动。

    “不。”

    谁知，海森伯格摇了摇头。

    “辉夜姬不差这点时间，你要等。”

    莱恩一怔，问道：“等什么，总不能是签证吧？我尽早过去熟悉环境也好啊。”

    “？”

    突然，教授古怪地一笑。

    连维克托部长，都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什么要表达的样子。

    “我可没说你一个人去，孩子。”

    莱恩眨着眼。

    “还有我的猫。”

    “你的猫包括在了你身上，她是你的所有物。”

    教授怪笑道：“虽然，我们只派出了一位猎魔人，可这不意味着，我们只派出了一位支援人员。”

    “还有谁？”莱恩眉头一挑。

    “首先，她很闲。”

    “她？”莱恩表情古怪。

    “其次，她是日本方亟需的人才。”

    教授神神秘秘地道。

    “最后，她想去度假了。”

    教授嗓音落下。

    只听——

    “嘭！”

    会议室的门，被一只踩着高跟靴的长腿一脚踹开。

    “芜！”

    “可以去度假咯！”

    清脆的女声在会议室内响起。

    “准备时间半个月。”

    “从今天起，医疗部部长：艾米莉亚·吉娜，将成为莱恩·温斯特干员的日语教师及监护人。”

    “好好加油。”

    海森伯格为老不尊地哈哈大笑。

    留下被艾米莉亚用臂弯勒着脖子的莱恩在风中凌乱。

    莱恩的脑袋不得不歪着，头顶贴着艾米莉亚雪白的下巴——

    医疗部部长，好大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