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白绫
“哐!哐!哐!”
莱恩站在高速列车的车顶,凝视前方的巨型隧道。
“海龙”的直径达到了足足两百米,深邃的黑暗宛如蛰伏的巨兽,将渺小的列车完全包裹在内。
隧道墙壁上的灰色“水泥”,漂浮着淡淡的灯光,宛如鲜活的龙鳞。
列车轰鸣着,气体虚浮产生的爆破音声在耳边回响。
随着列车的加速,莱恩的身躯牢牢地钉在车顶,狂风吹拂脸庞,仿佛置身于风暴之中。
周遭的景色化成模糊的光影在眼前闪烁。
看到隧道壁上的灯光如流星般划过,留下一道道匆忙的尾迹。
黑暗中,铁轨似乎无尽延伸,一道道光线倏地从远处穿过隧道向莱恩扑来,再转瞬即逝。
“有些安静。”
莱恩举起屠刀。
竖起耳朵,聆听着隧道的回响。
那仿佛是时间的舞台上演的交响乐。隧道内的回音混合着列车的爆破声与他心跳的节奏,奏响了一曲独特而壮观的交响乐曲。
“樱庭,你的式神——”
黑发在额前狂乱,莱恩眯起眼,问道。
此时此刻。
随着列车的飞驰,隧道的尽头开始显现。微弱的光线开始浓郁,宛如一束旭日的曙光。
浅黄色的灯芒穿过玻璃,静静地落在车厢里。
高速列车在巨型隧道里穿梭的场景,宛如深入一个矿洞。
“它安静了。”
樱庭七叶似乎从此前诡异的状态中脱离,她恢复冷静,漆黑灵动的眸子好像一条游鱼。
她看着桌板上保持安静姿态的小兽,微微蹙起了眉。
哐!
车厢内的几人感受着速度与力量的碰撞。
在这个巨大深邃的黑暗洞窟内,人与列车一起飞驰,迎接未知的挑战。
青色道袍的少年在车厢末节盘膝坐下。
紧闭双眼的他实则将注意力全然四散,“神识”离体,浩浩荡荡的人形虚影攀在列车最后。
“我并没有感受到有任何异常状况。”
“就像莱恩说的,很安静。”
张枫眠缓缓说道。
“滴滴!”
手指在虚拟荧幕上轻点,蕾贝卡注视着高速摄影机记录下的画面,一旁的数据条保持平稳,并未检测到有任何扰动。
她只用了几分钟,就弄懂了这套系统。
作为一个钦定的“猎魔人助理”,她不止要会纵情厮杀,还需要成为一枚“智囊”、一个万能的工具箱。
“没有异常咒力波动。”
蕾贝卡侧耳倾听,雪白的双耳如同跃动的兔子耳朵,她嗓音平静,双目灼灼。
聚精会神地检测着。
这时候,一道悠扬的嗓音从车厢上的豁口传来。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是什么?”
蕾贝卡昂首,瞥了一眼后,很快收回视线。
“假如,玉藻前知晓了我们的坐标,她想要捕获我们。”
“她会怎么做?”
猎魔人的嗓音有些古怪。
“会怎么做?”
蕾贝卡皱起鼻子。
“就像莱恩兄你说的,要不然在前面截,要不然在后面追。”
张枫眠睁开眼,他还是忘不了急支糖浆。
“最多.”张枫眠抬起头。
“她挖穿地面,来到我们正上方。”
“可我们现在正在高速移动,想精准的落在我们正上方,似乎有些困难。”
蕾蒂希雅插嘴道。
“的确。”
“但如果基于那个怪物的立场.也不是不可能。”
蕾贝卡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理所当然的答案就摆在你的面前,你还在疑惑些什么?”
“声音。”
莱恩说道。
“没有声音。”
“这是一趟直达终点的列车,没有经停站,也没有中转站。”
“已知,轨道的尽头设在另一个国度,玉藻前无法在那个区域对我们动手——”
莱恩缓缓转过身,看向攀在最后一节车厢的庞大半身虚影,那是张枫眠的神通。
“我们快要离开她的力量能笼罩的范围了。”
“可是在我们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
莱恩缓缓抬首。
“它比我们更需要尾巴。”
“如果,她以【无声】的手段,穿透这层致密的洞壁,已经进入了这个无比庞大的洞窟里,并且就在我们的前方,静静等着猎物送上门.”
蕾蒂希雅挠了挠头,“俊秀”的面庞拧巴在了一起,甚是苦恼地道:“我突然觉得,坐上这趟列车,未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闻言,樱庭七叶摇了摇头。
说道:“不,不管是什么交通工具,都要面对它。”
“你难道想从万米高空坠落吗?”
“.我宁愿被摔成肉泥,也不想死在地底。”蕾蒂希雅的嘀咕道。
樱庭七叶无奈地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倾听着周遭异响的莱恩缓缓闭上了眼。
“枫眠兄。”
他肃然地开口。
听见莱恩的呼唤,张枫眠一愣。
随后,盲眼道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起来。
蕾贝卡猛然扭过头,她的心脏猛地一突,就像平稳的乐曲出现了一枚跳脱的音节,一股难言的惊悚可怖从脚底爬上后脑,就像一根根钢针刺进皮肤,钻入血管。
蕾蒂希雅呆滞着。
红唇微张,清幽的吐息晕染空气。
裹着黑色和服的女人静静地坐在樱庭七叶身边,她一手托着腮,侧目向着窗外看去。
似乎是注意到蕾蒂希雅在看她,女人微微转过头,冲着金发圣女嫣然一笑。
魅惑的舌在唇上一扫。
她的葱鼻微微皱起,品尝着少女青春的吐息。
“妾身,这厢有礼了。”
她嫣然一笑,似春风荡漾。
女人温暖的怀抱微微张开,揽住樱庭七叶纤细的腰肢,巫女小姐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厥在了座位上。
没有人知道这狐媚女人是怎么来到这节车厢里的。
在她身上,绽放着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光芒,犹如幽影般倏地闪现于这节封闭的车厢里。
死寂轻轻蔓延。
不留痕迹地靠近睡梦中的“乘客”,他如同一个流动的影子,不触及任何物体,也不触动任何灵魂。
时间仿佛被织成一张精致的网,将周遭人的视线隔绝在外。
女人的笑靥如画,深邃的双眸中,血色的莲花正在滴溜溜旋转,轻轻拂动的黑发如同风中的花瓣飘逸。
这是一场鬼魅的演绎!
“轰!”
动若雷霆!
一道亮色的刀光从天而降!
男人鬼魅的身影在她身旁浮现,靛蓝色的眸光大盛,手中屠刀直指雪白的鹅颈。
刀锋掀起的风卷乱了他的碎发,同样,也扬起了如黑夜般深邃的长发!
“叮!”
女人媚笑着抬手。
锐利无比的锋芒蕴含着活灵的愤怒咆哮,刀光剑影,然而却只是在她微微扬起、挡在脖颈前,雪白如凝脂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公子真是狠心.”
女人弹开刀锋,媚笑着说道。
莱恩神色冰冷,抽刀怒劈而下。
他已经划破了自己的喉管!鲜血沿着手臂流淌,沾染血迹的手变利爪,狠狠地向着女人那张与辉夜姬极其相似的俏脸抓去。
“!”
玉藻前笑意依旧。
千分之一秒的刹那,她的眼眸微缩。
紧接着,她将怀抱中的女孩护好,宛如正怀抱一件价值连城的碧玉。
抬起素手,混沌的咒力在指尖爆发!
“轰!”
就在混沌的波动即将爆发的刹那,一枚由亮色金属包裹的重拳狠狠轰击在了她的掌前一寸处的空间上。
蕾蒂希雅直面卷来的烈风,柳眉倒竖,金色的发辫舞动。
她的拳锋在即将触及玉藻前之前,就被一面坚不可摧的障壁所阻挡。
“咻!!!”
“嗤!”
爆裂的暴动浩浩荡荡地席卷而开!
车厢的厢体被无形的利爪撕裂!
银白色的车厢如同一朵开绽的莲花,猛地迸裂——四散的铁皮在轨道上疯狂的摩擦,疾速带来的高温将金属熔炼!
狂风在众人的耳旁嘶吼。
“锵!”
飞剑高悬!
张枫眠手捏剑诀,神色肃然。
一道漆黑的刀芒自玉藻前身后斩来,顷刻间将列车上的座椅全数拦腰斩断!
蕾贝卡的刀锋跃动。
鲜血自她的唇角淌出,妖异的血红色眼眸缩如针尖。
“诸位,好狠的心哪.”
妖狐神色凄凄。
然而,下一瞬,她的面色陡然狰狞。
红唇轻启:
“徒劳。”
时间仿佛静止。
连狂风都禁锢在空中。
几人睁大了眼。
“撕拉!”
脆声如裂丝帛。
玉藻前张开了血盆大口,猩红的眼眸充斥嘲笑的欢愉,嘴角掀起了病态的笑意。
她
把樱庭七叶吞入了腹中!
“!”
“该死!”蕾蒂希雅眼中浮起惊惧的神情。
“嗤!”
一只由暗金色铠甲包裹的手携着飓风,靛蓝色眸子涌动着汹涌的杀意,狰狞的血色凌空刺向了那抹鲜艳的红唇。
伴随脆声的猛然爆发。
莱恩的臂膀发力,瞬间便将女人无瑕的面庞摧毁!
半张脸。
他硬生生撕下了半张脸!
“轰隆!”
就在这时,洞窟内奏起雷鸣,距离的轰鸣声震撼重重回音。
“哗啦!”
碎石凌空激荡。
“我说过我一定会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女人蕴含讥讽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
轻飘飘地刺进众人的耳膜中。
“滋!”
几人的双耳几乎在瞬间淌下鲜血。
“徒劳!”
讥讽的媚笑在空洞的隧道内轰然回荡。
她飘逸的身姿玲珑
简直就是一场玩笑!
她的姿态随意,就像轻而易举地取走交给孩童手上暂时保管的玩具。
即便是被撕了脸又如何?
她只要想一口吞下自己的东西,那就没有任何人能组织,脸上的笑意,只不过是想和这群“小朋友”玩玩罢了。
莱恩面无表情地望着手中鲜血淋漓的血肉,缓缓垂下了头。
“滴答.”
猩红落在车厢上。
四人的包围圈中,仅仅余下空荡荡的空气,那个如花盛放又在刹那间被摧毁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蕾贝卡僵硬地抬起头。
情报里堪比金刚石的洞壁被人轻而易举地凿出了一枚大洞。
“该死!”
她咬着牙。
“我们不止失去了玉藻前的尾巴。”
“而且”
蕾蒂希雅的面色无比晦暗。
樱庭七叶,当着她的面,被一张血盆大口吞噬。
那可是玉藻前。
毫无疑问的生机断绝。
几人沉默着。
直到列车的速度渐渐放缓,不知道停留在了什么位置。
突然,张枫眠肃然的面色缓缓放松,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看向莱恩。
“莱恩兄。”
“现在,是时候了吧?”
莱恩早就把玉藻前的半张脸摧毁,他率先跃下列车。
听见张枫眠的嗓音,他深吸一口气。
“是。”
莱恩淡淡地回应道,随后扭过头,对上了蕾贝卡和蕾蒂希雅愕然的视线,说道:
“女士们,我必须提醒你们。”
“我们失去的,不只是玉藻前的一根尾巴。”
“而是足足三根。”
一语落下,蕾贝卡两人色变。
“什么?!”
蕾蒂希雅瞪大了眼,惊叫出声。
“你的意思是,樱庭七叶的身上,好存在有剩下的另外两根尾巴?”
蕾蒂希雅脱口而出的一段话,不仅让她自己心脏一跳,更是让一旁的蕾贝卡神色陡然森寒。
“不对.”
“不是她身上藏着尾巴。”
“而是,她就是尾巴的化形!”
“就像辉夜姬一样!她就是尾巴的化形!”
“该死!”
蕾贝卡将不解愠怒的目光看向莱恩,说道:“你知道?”
“猜的。”
莱恩松了松脖子。
“而且,枫眠兄也猜到了。”
“不知如此,【樱庭七叶】,她自己也知道这事实的真相——在她抱紧辉夜姬留下的那件遗物后。”
“她就明白了一切.”
莱恩的话让两女更是不懂。
“什么.”
莱恩看向蕾贝卡,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注意到了吗?辉夜姬留下的那件月白色的和服——”
“它在樱庭七叶的手中。”
“可是现在.去哪了?”
蕾贝卡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换一种说法。”
“在你们记忆里,有什么东西——和玉藻前关系重大,而且还是”
“白色的。”蕾贝卡的思绪闪电般穿梭,她很快捕捉到盲点,深吸一口气。
“白色的布帛,白色的绸缎。”
“白绫。”
“玉藻前(妲己)用来自尽的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