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归不是一件坏事，他可不想自己练着练着，突然就我分不清啊我分不清。

    卫沧从柜子最深处拿出一个盒子，他打开看了一眼，确定里面没有受潮之后，这才将这个盒子仔细包好。

    这东西虽然是赶工做出来，但是如果用得好，真的能保住自己一命，哪怕对面是一个比自己强的超凡者。

    第二天的清晨，卫沧拉着一个带轮的行李箱，一个人出了将作监的门。

    还没有走出几步，卫沧便回过头，看着身后将作监的大门。

    想到自己在这里待的日子，他的心中也难免思绪翻涌。

    穿越过来后，卫沧在这里总共也就待了十来天，但是这十来天对他来说可谓是大落大起。

    不仅从马上人头落地的致命威胁中爬了出来，他还鲤鱼跃龙门，还脱去吏服，换上官袍，实现了无数人梦想的，从吏到官的阶级飞跃。

    这要放在平常人身上，足以回味一辈子，甚至到老了，还能躺在床上对着自己儿孙吹嘘，说我当年办了多大案子，后来怎么怎么样。

    不过这发生在将作监的一切，终究是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最终，他还是将头扭了回来，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卫沧的目的地是金玉河上的码头，那里有官船停着，银子也放在那艘船上。

    金玉河作为大河金龙河的支流，顺着金玉河可以直接通到金龙河主干。

    本来卫沧以为，没人会过来送行，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还真有人在码头这里等他。

    “你这个箱子倒是不错，哪里弄的？”

    戴着斗笠的聂纭靠在码头的木制栏杆上，身后就是卫沧要乘坐的官船。

    “之前请将作监工匠打造的箱子，有轮子拉起来方便，带锁还能防盗防丢，我管这东西叫行李箱。”

    卫沧将这个铁包木的行李箱从身后拉到身前，让聂纭看得更清楚一点。

    “不知聂小娘子为何会过来找我？”

    “什么叫过来找你？”

    聂纭似乎是翻了个白眼，但是被斗笠遮住了，卫沧也看不见。

    “托你的福，我也要去新邺避避风头。”

    虽然卫沧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语气还是能听出来的。

    心思一转，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还是之前的案子整的！

    看来自己猜的没有错，旧党已经准备好开始报复了。

    “是你自己要去的，还是哪位大人物要你去的？”

    卫沧回过头，向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关注自己和聂纭。

    “中都城确实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但是去新邺的路上，恐怕也不会那么安稳……有安静一点的地方单独聊聊吗？”

    “那就上船，船上安静，在船上说吧。”

    海棠船是比较常见的一种货船，主要用于水路贸易和工艺品、农副产品等物资的运输。

    该船型的主要特点是平底、浅吃水、宽船头，能够容纳较大的物资和货物，并在水上行驶的时候较为平稳。

    因为能携带三四百人，海棠船自然是运送的首选，在安排好银子存放和押送驻泊的禁军居住之后，卫沧和聂纭还有自己的小单间。

    “你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说这一路上不会太平？”

    由于涉及到了府库失窃案，两人之间的谈话并不适合太多人知道，这才找了一个小房间关起门来详谈。

    “你没有看过那张条子，所以不知道将作监失窃案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伸手将椅子拉开，两人坐在桌子两侧，卫沧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缓缓地说道。

    “不是失窃案加剧了党争，而是为了加剧党争才做下了这次失窃案。”

    虽然当时聂纭也在场，但是鉴于上面的内容只有三个人看过，也不适合传播出去，所以卫沧并没有和聂纭细讲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只是告诉聂纭，昨天荀虞候和蔡公公过来找他了，他后面自己琢磨出的，旧党和新党的斗争不会停止，直到分出个胜负来。

    这一次押送疏通银，就是新旧两党斗争的延续。

    对聂纭说完自己的构想，卫沧便放松下来，将后背靠在椅子上，让身体不再那么紧绷。

    和能信任的人倾诉一下，对身心都是一种放松。

    卫沧觉得聂纭是值得信任的人，不光是因为自己殿前司的身份，还是荀虞候对她的态度

    在之前那段时间的相处中，他注意到，荀虞候对聂纭的态度，应该是比较亲近信任的，而在名单这件事上，自己又和荀虞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卫沧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她。

    “虽然我很希望你说的是错的，但是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这些话听着，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聂纭才开了口。

    “荀大人已经猜到这事儿没完，但是没想到啊，这些人下手这么快，这就想好点子了，不仅想要杀人，还想越货，越的还是官府的银子。”

    给自己和聂纭倒了一杯茶，卫沧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既然你从荀虞候那里知道旧党会有动作，为什么你还要跳进来？”

    “什么叫主动跳进来，我以为中都城才是那个大坑，所以自己主动要求外放的。”

    对眼前的状况，其实聂纭心中多少也有些无语。

    按说她是来避风头的，没想到自己一脚就踏进了风头里。

    “之后就从司里面得到了命令，让我过来和一个刚加入殿前司的新人一起，把银子押送到东昌府。”

    “一个新人？”

    听到新人两字，卫沧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这个新人……殿前司没告诉你名字吗？”

    “没有，司里面只告诉我，今天他到了之后，我就知道是谁了。”

    聂纭摊摊手，也显得有些无奈。

    “一般带一都的人，至少得有两个……我这样的人，现在只有我一个，也不知道。”

    一都编制一百人，约等于各一个连，连长就是都头，聂纭的职位自然是作为连长的都头。

    “你们这样的人，是指利用星君赐福，踏上星君之途的超凡者吗？”

    “超凡者，这个称呼倒是有意思，像我们这种人，一般被称为异士，或者别的什么称呼，超凡者这个称呼倒是第一次听到，感觉还蛮贴切的。”

    聂纭抬头看向卫沧，语气颇有些微妙。

    “连星君之途这种事情你都知道，你不会就是那个新成员吧？”

    “荀大人昨天让我加入殿前司，也给了我一份填无星君的星君赐福。”

    卫沧摸摸鼻头，觉得这个新人，十有八九还真是自己。

    “竟然给了你填无星君的赐福，怎么说呢，这个赐福……在司里面不是很受欢迎。”

    聂纭的声音也变得古怪起来，估计心里也是觉得，卫沧应该就是那个新人了。

    “不受欢迎？为什么不受欢迎，总得有个原因吧？”

    卫沧捏起茶杯盖，手指手腕转动间，茶杯盖如同蝴蝶一般，灵活地上下翻飞。

    “我觉得这个赐福挺好的。”

    哪怕抛去分身渴求的因素，他也是真心觉得这个赐福不错，除了有点像做贼。

    “好什么，你不知道，星君每一曜都是有自己的名称的，这些名字会表明这一曜的能力和完全容纳方法。”

    聂纭摇摇头，明显不认同卫沧的看法。

    “填无星君之途的第一曜叫手艺人，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名字就叫扒手。”

    “这个完全容纳是什么意思？”

    赐福名称和完全容纳这两件事，卫沧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知道荀虞候跟他说的时候，是忘了，还是觉得这件事不重要，后面有人会主动跟自己说。

    “难道不是服用星君赐福之后就完事了么？”

    “不，不，不，完全不一样，看来荀大人也没有什么都告诉你——不过这些也不归他管，本来就是殿前司下面衙门给自家新人说的”

    “任何异士，也就是你说的超凡者，想要晋升下一曜的前提就是完全容纳这一曜赐福。”

    摆摆手，聂纭给卫沧详细讲解起来。

    “每一曜的星君赐福，都会给超凡者带来特殊能力，使用这些超凡能力的时候，就会被星君注意到。”

    “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逐渐取悦星君，让星君认可你有资格在这条星君之途上更进一步。”

    “如果只是单纯的使用能力，自然难以取悦星君，使用能力必须取得结果，才能真正地取悦星君。”

    “填无的第一曜是扒手，取悦星君的方式便是偷窃……你说，你是一个官员，去当扒手，是不是有失官体？”

    “其次，像我们这些殿前司的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自然寻求能打的，或者对战斗有帮助的星君赐福，像填无这样的星君之途，就属于战斗力很差的那种。”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她说填无星君的星君赐福不受欢迎，没想到竟然还关系到晋升和战斗。

    不过考虑到自己填无星君赐福和分身的关系，卫沧还是感觉，这东西，实在是太适合分身了。

    难怪分身会渴求，要是卫沧知道，他也会这么选。

    毕竟是分身毛的东西，和他卫沧有什么关系？

    “反正我已经服用填无星君的扒手星君赐福了，现在说这些也是太晚了。”

    毕竟分身的事情不能暴露，所以卫沧只能装出无奈的表情，让聂纭不会起疑。

    “既然星君赐福每一曜都有对应的名字，那填无之途剩下赐福的称呼是什么？”

    “填无第二曜的赐福被称为讹子，第三曜被称为文献家。”

    聂纭想了想，这才回答了卫沧的问题。

    “不过第三曜之后的名字，就属于保密的内容，不是我这种小小的都头能知道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东西还是保密的。

    卫沧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之前抓人的时候，不是跑了一个叫什么官人的头目么，他能跑出来是不是也因为他是个超凡者？”

    “你说对了，从后面殿前司的查办来看，这个人应该是走仙首星君之途的超凡者，能跑出来也是凭借着超凡能力。”

    看着卫沧好奇的神色，聂纭倒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接着解释道。

    “仙首第一二三曜的名称分别是讼棍、狂徒和行贿人，虽然狂徒的正面战斗力，在低阶星君之途中还算可以，但是他的超凡能力核心依旧在行贿上。”

    “从手法上看，他当时没有使用暴力而是使用贿赂，那说明他应该是第三曜的行贿人，但是不知道这人被谁所杀，就连本该析出的星君赐福都被取走了。”

    原来仙首超凡能力的核心是行贿啊。

    难怪自己收了他的金银之后，对他好感倍增，还真是超凡能力在作妖

    还好分身技高一筹，要不然真就着了这货的道。

    你是真该死啊，师爷。

    想到这里，卫沧忽然注意到，聂纭说星君赐福会“析出”。

    “这个，星君赐福会析出，是什么意思？”

    “这个倒是不难解释，荀大人应该跟你说过吧，世上的星君赐福是有数的，用了一份，世上就少一份能直接用的。”

    “而对于星君赐福而言，人体只是一个容器，当这个容器不能容纳星君赐福，也就是死亡之后，哪怕是被完全容纳的星君赐福，也会自己从尸体上钻出来。”

    聂纭先指了指面前的茶杯，又将茶杯里的茶水一口饮下。

    “这个过程，就被称为析出，这样就保证了世上还有能用的星君赐福。”

    “所以涉及到处理凶星和妖魔案子的时候，一般得等到他们的赐福析出之后才能确认彻底击杀。”

    “原来如此，多谢聂小娘子解惑。”

    向着聂纭行了一礼，卫沧真心实意地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这些消息正是他需要的，如果自己暗中打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集齐。

    现在一次就基本从聂纭那里得全了，之前的一些困惑也被解开。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你这人虽然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倒一点都不像十七八岁的少年。”

    聂纭摆摆手，感觉卫沧这人太客气了。

    “这些东西在殿前司也不是什么秘密，你稍微问问就能知道。”

    聊完星君赐福的事情，两人又谈了一些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的预案。

    但是由于两人手里掌握的消息太少，难以做出针对性的部署，两人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见面的时间和次数倒是都少了不少。

    主要是卫沧说自己有点晕船，不想出来晃悠。

    聂纭也没怎么怀疑，第一曜的星君赐福对人体的强化确实有限，晕船，倒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