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由紫铜铸造的蛇钉，此时已经呈现出一种焚烧后的黑铜色，构成鳞片的沟槽里，还能看见一缕缕细密的白色灵火。

    甚至卫沧握在手中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一阵温暖的感觉。

    看来这东西起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还有没有压制妖魔的能力，但是反正现在老理正身上的妖魔已经被灵火烧没了，这根钉子留在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用，自己不如直接带走好了。

    将现场简单收拾一下，卫沧这才取消分身，让意识回归本体。

    宴席上，卫沧原本呆滞的目光突然灵动起来，身上木讷而机械的气质也消失不见。

    “你刚才怎么了，突然看着呆呆的。”

    坐在卫沧身边的聂纭，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卫沧的变化。

    “没什么，只是又得到了一些新的信息罢了。”

    摆摆手，卫沧示意这里人多耳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两人偷偷离席，溜到一个僻静角落。

    “你确定你又知道了什么新消息？”

    聂纭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卫沧。

    “我就看见你在那里呆呆地坐着，好像傻了一样，哪里得到的新消息？”

    “你先别管消息是哪里来的，反正这些消息应该还是比较靠谱的”

    分身的事情自然不能暴露，卫沧将今天下午收集到的信息简单汇总了一下，然后讲给聂纭听。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将孟桓身上那个家伙解决了，咱们就能破掉这个陷阱？”

    “按照推测，应该是这样，毕竟咱俩也不知道这个邪教徒到底是怎么布置的。”

    卫沧虽然也这么觉得，但是他并没有把话说死。

    “而且咱们现在还不能动手，毕竟新娘这个关键人物还没有来，谁知道新娘身上是不是带着另一半的妖魔。”

    其实卫沧发现钟山烛火格外给力的时候，心中就有了一个给孟员外他们来一个烧烤大会的想法。

    凭着自己剩下的一半灵炁，再加上聂纭的帮助，未必没有机会直接干掉孟桓这一群人。

    但是经过思考之后，卫沧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有些莽撞的计划。

    就是因为新娘这个关键人物还没有出现，卫沧无法判断之后的局势走向。

    万一打着打着，新娘感知到这边出事了，喊着什么羁绊啊，村子啊冲过来，那卫沧和聂纭就坐蜡了。

    还是先怂着点，观察观察新娘这边是什么情况再说。

    聂纭也同意了卫沧的看法，决定明天先看看情况再说，卫沧则是接着回去监视孟员外了。

    卫沧这边商量完了，为明天的事情做准备的时候，孟员外这边倒是坐立难安。

    “老理正那个老东西，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孟员外久等老理正不来，也是在屋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子。

    “区区一个女人变得妖魔都对付不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这屋子里面，除了孟员外之外，只有孟桓和三个侍女。

    但是这三个侍女和常人相比，明显有些呆头呆脑的，身上的气质也更接近老理正。

    “回老爷的话，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听到孟员外的问题，三个侍女之中，一个稍微灵动点的侍女回答道。

    “不到两个时辰……”

    孟员外听见回答，沉吟了片刻，看向桌子上剩余的极乐蛇钉。

    “剩下的蛇钉，恐怕不太够啊。”

    虽然他嘴上说的是蛇钉，但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几个侍女。

    说是不到两个时辰，但这天却亮得出奇的快。

    “天亮了。”

    看着孟员外迫不及待地将人派出去，卫沧和聂纭就知道，最后的时刻恐怕要到了。

    “现在怎么做，先将几个侍女干掉？”

    躲在院子外面，卫沧和聂纭看着孟员外身边的几个侍女。

    孟员外的估计还是准的，虽然天亮得很快，但是剩下的钉子的确没有支撑这么长时间。

    钉子不够用怎么办，当然是拆东墙补西墙了，此时孟员外身边的侍女已经换了一批，只有原先那个稍微灵动些的侍女还待在孟员外身边。

    “有问题的侍女应该只有三个，现在其中两个都被换掉了。”

    卫沧盯孟员外一直盯到早上，自然是知道被换掉的侍女在哪里。

    “孟员外身边的那个先不要动，去把被换掉的那两个侍女处理一下……你等我一下，我过会儿回来。”

    卫沧出去转了一圈，确定老理正他们没有诈尸之后，这才返回了孟员外家，和聂纭一起潜入孟员外家的后院。

    孟员外这种大户人家的院子里，自然是有地窖的，这种隐蔽的地方，自然最适合藏人。

    反手打晕看门的家丁，卫沧和聂纭刚刚一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在地窖的最深处，两个已经完全化作妖魔的侍女在疯狂地撞击铁笼。

    “这就是被蛇像制造出来的出来的妖魔？”

    聂纭站在笼子前，仔细打量着笼子里面的妖魔。

    之前因为天太黑，哪怕有夜视能力也看不清，所以她还真是头一次看见被蜕凡升魔棺制造出来的妖魔。

    “这半人半蛇的样子，果然是怿忭天主的风格。”

    “怎么样，是直接杀掉？”

    卫沧掏出那根黑铜蛇钉，对着妖魔身上比划着。

    “直接杀掉未免太可惜了……我给你的那根蛇钉还在吗？”

    “在，而且我手上还有六根。”

    在聂纭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中，卫沧又掏出了六根蛇钉

    “……你是又挖出一个蛇像来了么，哪来这么多蛇钉？”

    “秘密，不过现在所有蛇钉应该都齐了。”

    “你是说，老理正……”

    聂纭瞬间明白了卫沧的意思。

    “和那个妖魔两败俱伤，我运气好，出去转悠的时候捡了个便宜。”

    看了看卫沧手上第七根黑铜蛇钉，聂纭觉得卫沧没有说实话，但是她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刨根问底。

    “一会把这个家伙放出来，你按住她，我把钉子插回去。”

    从卫沧手里拿过两根蛇钉，聂纭低声吩咐道。

    “看看能不能让这个家伙恢复理智，多套一点情报出来。”

    真是专业人士，这都能想着套出点情报来。

    聂纭的要求很合理，卫沧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在卫沧一番强人锁男之后，终于让一个侍女找回了理智。

    侍女知道的东西和老理正差不多，很多倒是可以互相验证，不过有一条倒是老理正不知道的。

    “你说，那个上师是个女人？”

    “回大人的话，”

    卫沧和聂纭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诧异。

    原先他们被装扮成老理正的邪教徒埋伏的时候，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邪教徒是个男人。

    现在侍女告诉他们，那个邪教徒是个女人，这就大大出乎两人意料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奴婢从来没见过上师的真面目，而且那个人在极力掩饰，但是看她细微之处的动作，的确很像是个女人。”

    侍女想了想，接着补充道。

    “而且那个女人很不一般，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特韵味。”

    这也算是个意外收获了，若是别人，卫沧他们未必会信。

    但是这种会蜕皮法的邪教徒，卫沧他们还真不敢下定论。

    “二位大人，奴婢能请求一件事吗？”

    卫沧和聂纭正在一边商量事情呢，突然听见侍女的请求，心中也是有些奇怪。

    “说吧，什么事情。”

    “奴婢想请二位大人想想办法，让奴婢以一个人的身份死去。”

    侍女望了望笼子里，另一个由侍女化作的妖魔，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恐惧与厌恶。

    “奴婢不想死了以后，还被人称为妖魔，所以才恳请二位大人想想办法。”

    这个请求，倒也不是非常难办，但是卫沧还是有点为难。

    像侍女这种被制造出来的妖魔之蛹，就和外面的替身不一样，人死后，体内妖魔的力量便会失去压制，直接将人体变为妖魔。

    所以不掉体内的妖魔，是无法扭转这种向妖魔转变的趋势。

    如果要除掉体内的，钟山烛火固然是一个好选择，但是上一个体验到这种服务的老理正，现在已经十一分熟了。

    不过也是想到了老理正，卫沧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那根特殊的黑铜蛇钉。

    “也不是不行，比如灵火，就可以直接焚烧掉他们体内的妖魔。”

    将手中的黑铜蛇钉递给聂纭，卫沧也是想看看聂纭有没有办法。

    “但是如果烧的太厉害，人应该会直接糊了。”

    聂纭没有问什么叫直接糊了，想来也是以前看见过这种凄惨的景象。

    “其实也可以不管她……毕竟这里面的人都是死人，这里解决之后，其实也就无所谓了。”

    这句话是聂纭小声对卫沧说的，虽然冷血，但是不无道理。

    因为这已经不是满足必死之人的心愿了，而是要满足一个已死之人的心愿。

    反正人都死了，满不满足也就无所谓了。

    “被孟员外抛弃之后，她已经一无所有，唯一能考虑的，也就剩下所谓的身后名了。”

    虽然聂纭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卫沧作为现代穿越者的道德，还是不太能接受。

    加上这个侍女给出了关于邪教徒的重要信息，哪怕基于等价交换，卫沧愿意去满足这个堪称遗愿的愿望。

    “我很难给你一个保证，因为你的命运从被送进蛇口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我们只能说，试一试，或许能成功，但是更有可能失败，甚至让你尸骨无存。”

    卫沧低下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侍女。

    “现在，你还决定如此吗？”

    卫沧的话很诚恳，也很冷漠，因为他将冰冷的现实摆在侍女面前，让她自己去选择。

    听到卫沧的话，侍女沉默了下去，内心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她只是一个卑贱的侍女，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从进入孟家以来，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服侍孟家人。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听从别人命令的生存方式，也想过面前这两位大人可能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不过她也没有办法，毕竟与其如同一只妖魔一样死去，倒不如将希望寄托到前面前这两位的大人的善心上，说不定他们愿意给出一点施舍呢

    但是卫沧却与他人不同，甚至与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给了她名为选择的权力，她一时间竟然有些迷惘，也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

    “这……大人，我还是想请您试一试。”

    沉默良久之后，侍女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看向旁边的笼子，那个笼子里面也关着一只由侍女变成的妖魔。

    同样的出身，同样变成了妖魔，同样被抛弃，拔去蛇钉后被丢进地窖的笼子里关起来。

    笼子外面的她和笼子里面的她，看上去天差地别，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即便尸骨无存，也比变成妖魔死去，死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要好。”

    笼子里的妖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原本近乎疯狂的撞击，也慢慢停止下来，俯下身子，和笼子外的侍女对视。

    “其实也不是不能做到，她们异化的根源就是体内的妖魔，只要把她们身体内的妖魔驱逐就可以了。”

    看着笼子里外的人和妖魔，聂纭也是有些动容。

    “可是这种家伙体内的妖魔藏得都很深，很难靠常规手段驱逐。”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她们体内的妖魔，你其实有办法处理掉。”

    “这么说也没错……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卫沧掏出一个东西，聂纭一时也有些错愕。

    “从那天晚上的妖魔体内找出来的，这些妖魔似乎是寄生在人体的器官中，只有干掉他们之后，才会慢慢收缩到一个单独的器官里。”

    卫沧掏出的，是一个紫红色的心脏，这个心脏虽然被取出，却像仍具有生命力一般，在不停跳动着，散发着属于妖魔的邪恶灵炁。

    老理正和他身上的妖魔已经被烧个十一分熟了，所以这是从另一个妖魔身上取出来的。

    似乎是受到这东西的吸引，原本安分下来的妖魔忽然又躁动起来，目光也直勾勾地盯着这颗紫红色的心脏。

    “看来是五内封魔法……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个法子对于邪教徒来说确实好用。”

    用蛇钉戳了戳这颗紫红色的心脏，聂纭似乎认出了这是什么手法。

    五内封魔法？这东西不是从蜕凡升魔棺里面出来的吗？难道这什么蜕凡升魔棺，其实也是用的五内封魔法？

    “五内封魔法，也叫五内奉魔法，具体来历已不可考，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