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没有问题，但是终究只是外物，纵欲过度亏损的本源可不是那么好补回来的”

    这年头可没有六味地黄丸，肾亏想补回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对于汤录事到底是不是超凡者，卫沧也不太确定，毕竟当时他还用的是自己的眼睛，没有想到用分身看一眼。

    “但如果他真的是超凡者，潜伏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那也确实不太可能。”

    “要是他真有这本事，藏在一个府城当小小的录事参军岂不是屈才？”

    “那可未必，这种类型的内鬼，殿前司也不是没有抓过，你知道为什么超凡者的处理政务能力远超普通人，但是除了殿前司和军队之外，官员都喜欢使用普通人吗？”

    聂纭对殿前司这个机构的了解在卫沧之上，自然了解很多卫沧不知道的东西。

    “因为超凡者数量稀少，而且需要花费时间完全容纳自己的星君赐福，并且还容易被外邪入侵？”

    卫沧思考过超凡者在朝廷中存在的意义，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

    “差不多，除了第三点，毕竟对于掌握了超凡能力的人来说，普通人也是太脆弱了。”

    聂纭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超凡能力可以识善恶，知人心，所以特殊情况下，殿前司可以不经三府台批准，直接督查百官。”

    “这也就是为什么，衡王成王、新党旧党在朝廷上斗得这么厉害，殿前司都没有站队。”

    懂了，超凡锦衣卫，看蔡大官的意思，隔壁想来还有个东厂西厂。

    不过这锦衣卫还是比不过正版锦衣卫，只能在朝廷的地盘上豪横一下，跑到北疆都抬不起头来。

    “二位大人是先去汤录事家里看一看，还是去那个勾栏之地瞧一瞧？”

    卫沧偏过头看向聂纭，发现聂纭也在看着他，明显是等他拿主意。

    “先去现场看一看吧，汤录事的葬礼一时半会儿肯定办不完，回头再去吊丧。”

    作为一个商业发达的大府城，东昌府的特种服务业也是极为发达。

    “武都头，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您这次是老样子，还是来点新花样？”

    刚走到门口，还没等三人下马，就看见老鸨从里面迎了上来。

    还没等武兴隆说话，老鸨就看见了他身后的卫沧和聂纭。

    “这次还带着客人？”

    老鸨的话让，武兴隆有些尴尬，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已经能感觉到后面传来的戏谑目光了。

    现在的他，可能想用脚丫子抠个三室一厅然后住进去。

    “咳，那什么，洒家是过来公干的，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武兴隆咳嗽一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汤录事出事儿的房间还在么？”

    “公干？都头大人，上次不是差役看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来查看？”

    “不一样，这两位是上面派来的。”

    老鸨看了看卫沧和聂纭，不过这次两人都只是穿了便装，所以老鸨什么也没看出来。

    但是有武兴隆给他们背书，因此老鸨也就不再多问。

    “房间还是老样子，自从那里死了人之后，就没有人敢用了。”

    “那就好，二位大人，请跟我来。”

    武兴隆让人将马牵走，自己在头前引路，往楼上的方向去了。

    而且他挑的路线也很好，避开了大部分人的视线，直接奔着某个房间而去。

    真不愧是熟客啊，逛窑子跟回自己家一样。

    “你经常来这里？”

    卫沧环顾四周，突然对着前面领路的武兴隆问道。

    “这里什么价位？”

    “这个……大人您也知道，我这种习武之人，火气比较壮，总得来泄泄火。”

    被卫沧问这样的问题，武兴隆也是有点尴尬。

    虽然人生四大铁之中有一起用过枪这种说法，但是被人直接指出来，这人还算是自己的上级……

    饶是武兴隆的脸皮够厚，心中也是感觉有点尴尬。

    “这里差不多是东昌府最好的地方，收费自然也是不便宜……”

    听完武兴隆的报出的价格，卫沧搓了搓下巴。

    “不对吧，这个价格，汤录事是怎么花得起的。”

    卫沧也是录事参军，录事参军俸禄有多少钱，他可是一清二楚。

    凭借俸禄这点银子，肯定无法支撑汤录事从这里炮火连天。

    “这，大人，您也知道，终究是有点办法捞偏门的……”

    说到这里，武兴隆更尴尬了，因为他感觉这问题不只是问的汤录事，好像也是在问自己。

    带上级过来逛自己经常去的窑子已经够尴尬了，现在还得问光影逛窑子钱哪里来的，就更尴尬了。

    “不过汤录事他人比较特殊，就是，就是，按我们的说法，就是器大活好，所以好多不要他钱的。”

    懂了，牢汤是个白嫖怪。

    闲聊之间，三人便来到了一间屋子前方。

    武兴隆快走两步，伸手推开房门。

    “到了，大人，汤录事的尸体，便是在这间屋子里面被发现的。”

    卫沧点点头，带着聂纭，迈步进了屋子。

    房间里面燃烧着熏香，掩盖了一些不太好的气味，不过对于卫沧他们来说，过于浓重的熏香味儿倒是有些刺鼻了。

    “把这熏香撤了吧，太刺鼻了。”

    卫沧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皱着眉头吩咐道。

    “这里又没有尸体，没必要放熏香。”

    “听见了没有，赶紧给大人把熏香给撤了。”

    武兴隆对着外面高喊一声，在外面候着的下人赶忙进来，撤走还在燃烧的熏香。

    趁着下人撤掉熏香的功夫，武兴隆赶紧赔笑，对着卫沧解释道。

    “大人您别见怪，这是这边的习惯，为了防止留下的味道熏到恩客，给恩客留下不好的印象。”

    卫沧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心说难怪这么贵，整的花样还挺多。

    因为还没有收拾，所以屋子里面显得有点凌乱，像是结束了战斗的战场，一些还留在地面的衣服上，甚至还能看见点点痕迹。

    不过不是白的，不知道怿忭天主有没有通过特殊液体追踪目标的法术。

    以这群人的邪门程度，卫沧觉得，未必没有这种邪门的法术。

    “这些衣服是一直放在这里的吗，有没有被人动过？”

    将衣服从地上拿起，卫沧抖搂了几下，发现是一件女子的衣服，而且这衣服还是亵衣。

    那姑娘别是真空着出去的吧。

    随手将这件亵衣丢在一旁，卫沧接着问道。

    “汤录事的衣服在哪里？”

    “这小的还真没注意，不过汤录事的尸体当时是光着的，后来也是只盖了一块白布就被人抬出去了。”

    听见武兴隆的话，卫沧眉头一挑。

    “那就是还在这里了，找一找吧。”

    汤录事的衣服果然还在这里，他这次也没有穿官服，而是和卫沧他们一样，穿着便服来的。

    这种宽袍大袖的衣服，为了装东西，都会在袖子里面封一个袋子。

    这种袋子的袋口朝向腋窝处，而且为了防止袋子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只是将袋口缝在袖子上，袋口不固定。

    卫沧在两只袖子上捏了捏，立刻捏出一个陶瓷小瓶子来。

    小瓶子不是空的，打开上面的塞子，一股药味儿从瓶子里面冒了出来。

    “带回去，找个老药师问一问，这药是用什么药材做的。”

    将塞子塞回瓶口，卫沧随手将瓶子丢给武兴隆。

    毕竟汤录事的死因是卫沧的猜测，现在找到了疑似的药物，还是得将药物送回去验证一番才好。

    不过能发现药物，说明卫沧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汤录事死前，有没有要过什么吃的或者喝的？”

    蓝色小药丸找到了，就得找找扩张血管的硝酸盐在哪里了。

    “特别是咸的。”

    “大人稍等，我去问问。”

    听见卫沧的问题，武兴隆捧着瓶子，一溜烟出去，估计是找人问去了。

    不多时，武兴隆又回来了。

    “回大人的话，没有，汤录事一直没有在这里吃东西的习惯。”

    没有，这可就稀奇了。

    听到武兴隆的回答，卫沧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你确定，他没有要过任何吃食，也没有出去过？”

    “这……小的再去问问。”

    听见卫沧的问题，再看见卫沧的表情变化，武兴隆有些错愕，一时也不敢肯定，转身就打算接着出去问问。

    不过还没等他出去，就听见卫沧继续说道。

    “如果他确实没有要吃食，那就问问，还有没有其他人进过他的房间。”

    “怎么，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看着武兴隆走出去的背影，聂纭突然开口问道。

    “很重要，按照常理，汤录事肯定是在准备办事的时候才选择吃下药丸，而他被人发现死在房间里，是完事之后的事情。”

    卫沧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面，汤录事肯定服用了第二种药物，而只有那些邪教妖人才知道那种药物会引发死亡，所以……”

    还未等卫沧说完，聂纭就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所以找到第二份药物是在哪里来的，就可以找到至少一个邪教徒的位置。”

    听到聂纭的话，卫沧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她。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来一句，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

    正在这时，武兴隆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人，问过了，汤录事确实没有要过吃食，也没有人进来过这个房间。”

    “既没有要过吃食，又没有人来过这里……那可就有意思了。”

    卫沧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儿，最后停在了窗户上。

    卫沧走过去，轻轻推开窗户，向着下方望去。

    这地方紧邻街道，低头便是行走在街道上的人群。

    不过卫沧的目标并不是街道上的人，而是窗户下沿。

    两道浅浅的残缺脚印留在窗户下沿上。

    简单辨别一下脚印，卫沧的眉头却再次皱起。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抬头看向窗户的上沿，果然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下更加有意思了。

    之前因为屋子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导致屋子里面的熏香味儿有些浓郁，打开窗户之后，从外面吹来的凉风倒是将屋子清新了不少。

    等到卫沧转过头的时候，屋子里面的熏香味儿已经极为稀薄。

    卫沧提起鼻子闻了闻，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闻到了吗？屋子里面的味道。”

    “屋子里的味道，除了熏香，没什么味道啊？”

    听到卫沧的话，武兴隆提着鼻子闻了闻，但依旧只能闻到那股淡了很多的熏香味儿。

    他刚在心里寻思，卫沧是不是闻错了，就看见聂纭一只手按住斗笠，似乎也是在闻空气中的味道。

    “好像是有一股不对劲的味道，很淡，如果再晚来一点估计就消失了……这是什么味道？”

    没管武兴隆心中的看法，在卫沧的提示下，聂纭的确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怪异味道，而且她还辨别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现在去汤录事家吧，有些人该等急了。”

    吩咐人看好窗户，不需任何人触摸，卫沧先一步走出了房间。

    聂纭并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出去，而是先到窗户边，学着卫沧的样子看了一遍。

    先下后上，自然看见了床沿上的脚印，她拧起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转身跟上卫沧，低声问道。

    “你看出什么来了，就这么说不看了，我可是除了那个脚印，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一点小细节罢了，那个人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所以留下了一点证据。”

    卫沧回头看了看，发现不光聂纭，武兴隆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不过这点证据恰好能让我做出推测，现在去汤录事家，只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测对不对。”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楼下，骑上马往汤录事家走去。

    一路上，武兴隆和聂纭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思考着他们到底遗漏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卫沧可以做出猜测，而他们不能。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就已经来到了汤府门前。

    现在汤府里面正在办丧事，汤府外面早有小厮候着，等待接引客人进去。

    虽然作为汤府的下人，这小厮不认识卫沧和聂纭，但武兴隆还是认识的，于是赶紧迎上来。

    “武都头，您又来了，这次是吊唁还是……”

    武兴隆回头看了一眼卫沧，见卫沧还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之后，武兴隆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交给这小厮。

    “都有，这次来的是大人物，不比你家老爷官位低。”

    “这……”

    武兴隆的话，让小厮吃了一惊。

    东昌府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大人物？

    刚想接着问，就看见卫沧从马上下来，径直奔着灵堂去了，没有半点给挽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