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商

第三章 希望重现

    一片规模更加庞大的骨骼堆,绵延跌宕在百米的范围,让人望而生畏。

    周原的目光所及之处,尸骨密密麻麻杂乱无章横竖倾轧交缠着,泛着无处安放的阴森死气,周原不寒而栗。

    除了牛马养猪家畜动物的骨骼之外,还有大小不一的陶器和碎片散乱其中,陶罐是粗制滥造的产品并不像现代的陶器那般精美绝伦,而且形状怪异,有的带有耳朵有的底部有三足,不一而足。

    在周原的印象里,这样的陶罐只是在博物馆里才见到过,大多数来自年代久远没有信史的夏商时期,甚至在某些小型的博物馆,都是镇馆之宝级别的存在。那灿烂得难以想象的文明由于文字记载较少,其中的繁荣只能靠出土的遗址来推断和猜测。

    周原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一阵,才将动物骨骼和陶器建立起了联系,心里不禁一阵颤抖,因为他想到了两个可怕的字眼:祭祀!

    不过,在周原的意识里一扫而过,显而易见,祭祀只是存在于遥远隐秘的上古传说中,在现代文明社会,怎么可能重现如此原始而血腥场景?

    不可能!

    然而,周原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令他不得不相信了,甚至是深信不疑!

    在一个有三只足的大型的陶罐里,赫然装着一直完整的牛头!

    牛头虽然仅剩骨架,但两只角桀骜不驯地耸立着,长长地伸出陶罐之外,骨头的颜色不是白色,而是呈现诡异的灰黑色。周原的想象中又出现了另一个恐怖的场景,三足陶罐的下面点燃着熊熊烈火,陶罐里的水沸腾着。烈火持续不断,牛头被煮熟了!

    空气中弥漫着肃穆的气息,伴着烈火的浓烟与陶罐煮熟牛头的腥气,祭祀的人们正在举行着复杂而又诡秘的仪式,他们的装扮神秘而奇特,口中的咒语念念有词,做着极度夸张的动作,祈求天地神灵的庇佑……远处,成群结队的马牛羊群被驱赶到此处,一个巨大深不见底的土坑已经挖好,铺满猩红色的朱砂,只等待祭祀者一声令下……马牛羊心神不安地相互推搡着,发出凄惨的叫声,似乎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命运……

    周原无法再保持镇定了,一阵毛骨悚然,有种窒息的感觉,身体像是感到了无尽的冰冷凉意,饥饿口渴已经被意识深处的恐惧所掩盖。

    赶紧离开这个诡异之地!想法一闪,周原的脚下生出了强劲的力量,支撑他快步往前走去,他想尽快逃离这个诡异之地,都说死很可怕,此刻周原真切感到,还真有许多事情的的确确比死来得可怕!

    周原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告诫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越是这样,意识深处更加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他这方面的知识,促进他更加理性地分析,这就是一个祭祀场!

    更恐怖的是,牛羊猪的骨骼姑且还好解释,那么先前的那一具人体的骨骼呢?难道?无数的尸骨成就多少无根的孤魂游鬼?

    周原置身于无边的恐惧之中不可自拔,只想加快脚步尽快离开,然而虚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他激烈的活动,没走几步又是一阵气喘吁吁,饥渴的感觉一阵又一阵袭来,他的眼前一片眩晕,差点栽倒在地上。

    在恐惧的驱使下,还好是下坡路,周原走得很快,终于走到了那片动物骨骼尽头了,他似乎也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信念,脚步已经很难迈开,只能缓缓前行,但似乎前方并没有尽头,看不到任何的生机和希望。

    周原努力地保持镇定,但太诡异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哪?我为何身在此处?但他依旧没有放弃希望,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一直往前走,找到水,找到食物。

    太阳西沉,余晖将周原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双脚已经脱离不了地面了,在布满石块的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拖着双脚在踟蹰前行,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但是周原知道,如果不往前走,只有等死而已。

    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太阳完全掩没在地平线以下,黑夜马上就要来临!

    风似乎小了些,但依旧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漫长黑夜,周原心如死灰!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周原面对的不仅仅是孤独与落寞,还有恐惧和挣扎!他想到了家中温暖的灯光妈妈慈祥的目光父亲的谆谆教导,甚至因鸡毛蒜皮的小事甩锅的同事、桌子拍得震天响扯着公鸭嗓责骂自己狗血淋头的领导,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黑夜如期而至,终于降临了,风沙漫漫,遮蔽了星星本来就微弱的光芒,没有一点的光亮,周原的眼前完全是漆黑一片。缺少了太阳的温暖,加上饥渴交迫,周原的身体一阵阵寒意袭来,越来越肆虐,他使劲把身上的单薄的蓝色衬衣工装裹紧一些,但效果委实有限。

    周原就像是一个陷入绝境而迷途的孩子,被未知的世界和无尽的黑暗牢牢控制在手掌心,摆脱不掉。在黑暗中独行极需要勇气,生活中的周原是很有胆气的,求学期间下晚自习,周原无数次穿越自己家门前空无一人的长巷,都没有感到过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妈妈总会留着一盏灯等他回来,而如今,前路茫茫,没有尽头。

    周原战战兢兢,只觉脚下触碰到一根棍子,他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黑暗中万一有野兽来袭,最起码能够抵勉强挡几下。

    周原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颤巍巍的身体,以让自己坚挺站立着,他心知肚明,如果自己现在倒在这里,过不了多少时日,自己就会变成先前看到的那一副阴森森的骨架。不过,最起码自己会变成一副完整的骨架!想到此,周原不禁苦笑一声。

    就在周原万念俱灭的时刻,眼睛的迷离处,周原竟然看到了远处有点点火光掠过,他甚至怀疑自己是身体极度空虚下而成生的幻觉,他使劲揉揉了眼睛,反复确认这虚幻不真实的场景,没错,是火光!

    希望重现!周原心中一阵欢欣鼓舞,焕发出别样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