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商

第七章 前朝往事

    周原?

    这名曾在常年征战夷族捕获战俘无数立下赫赫战功并让周国国主青眼相加的将军任烈,所说也非无的放矢,显得中气十足,声音并不大,“周原”这两个字也只是平平无奇,甚至平凡的让人感觉无聊至极,但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感到惊骇无比,在众人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滔天波澜,一时之间,大殿上落针可闻!

    要知道,周国的所坐落的这片土地就叫做周原,国都岐邑亦建立在周原之上!

    时间追溯至现任周国国主的祖父公亶父时期,他带领着周族各部落世世代代生活在北方遥远而荒凉的豳地,周族部落风里来雨里去,当时处于原始未开化的阶段甚至不懂得建造房屋,只是穴居在高原山坡上挖出的窑洞里。

    豳地在周原以北数百公里属于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四周夷族戎族羌人频频来袭击抢掠粮食和人口,公亶父带领族人浴血奋战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不知流了多少血,牺牲了多少族人壮士的生命,周族人才得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生存繁衍。

    在公亶父的卓越领导下,励精图治,巩固城防,修水耕田,培养粮食作物,繁衍子孙,日渐繁荣强大起来,成为商朝西部边陲众多部落中实力超群的佼佼者,可谓是打下周国的半壁江山,即便如此,周部落的四面八方被众多蛮人夷族所环绕,仍然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地生活着,以求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当时的商朝正处在武丁往的统治之下,武丁王好大喜功残忍暴虐,而且对于祖宗流传下来的祭祀天神、地神、上帝等神灵的传统根本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武丁王觉得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只有自己的祖先才值得祭拜。

    当然,祭祀的方式就是人牲陪葬!

    依照武丁王的统治策略,不折腾出点符合其性格的大事为不可能的,他在任期间一直琢磨着开疆辟土,只有这样才能名垂青史,即便是被滚滚碾过的历史碾过也不会失去独特的绚烂色彩。一方面,武丁的商朝疆域需要往外扩张,扩大自己的统治的势力范围,另一方面,祭祀祖先需要大批量的人牲来维持。

    武丁王虽然武力超群但不乏计谋,数次派人经过的详细的考察之后,将自己的在西部疆域边界定位于岐山下的周原,他打算把周原纳入到商朝的势力范围,这相当于把统治版图向西扩张了几百公里。

    这时的周原还是一块未开垦的不毛之地。

    这样一来,商朝可以通过对周原地区的统治,继续巩固商朝的西北边境,同时也可以源源不断地征收人牲以支撑商朝的祭祀活动。

    某一天,武丁派来的三位使者来到了公亶父所居住的窑洞。面对商朝朝廷的不速之客,公亶父无疑是诚惶诚恐的,使者向他说明了来意并向公亶父宣布了商王不可悖逆的旨意,传唤公亶父前往周原拜见武丁王。

    此时,公亶父对于武丁王的意图并不得而知,但鉴于武丁的兵强马壮,他思虑背靠大树好乘凉,意向通过拜见商王或许可以帮助周族威慑周边日益肆虐严重的蛮族夷族部落,于是公亶父心情复杂地跟随使者来到了周原,拜见了武丁王。

    此时,武丁的大军正驻扎在周原,为了炫耀周朝的煊赫国力,预备进行一场极其盛大的祭祀活动。

    武丁王同时也召见了周原附近来自各个部落的族长和头领,其实武丁的目的就有一个,他希望在这些组长和首领中选出一位精英,来治理自己亲自划下的这片不毛之地。

    公亶父睿智和沉着的气质、不凡的谈吐,自然而然地很快吸引了武丁的注意。武丁王与公亶父经过一番不为人所知的长谈之后,公亶父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武丁王钦定的治理周原的不二人选。

    当然,武丁王也讲出了自己的条件——周族必须充当商朝的附庸邦国和马前卒,需要服从商朝的统治,并按照商王的旨意向商朝进贡战俘充当祭祀的人牲。

    人牲的来源,就是依靠周国征伐周原周边的戎祖和羌人而捕获战俘。

    其实,在武丁王的意识里,周族人生活在周原以北的豳地,无疑也是夷族和羌人。所以,公亶父对武丁王所提出的条件是有所迟疑的。公亶父的内心陷入苦苦的挣扎的两难境地,一个选择是,在豳地守护一方百姓,但命运不得而知。另一个选择则是率领周族人南迁到周原,在商朝的庇护之下,从头再来。

    公亶父拜见武丁的过程中,亲眼见证了武丁王在周原举行的盛大的祭祀活动,尽管很残忍暴虐,但还是被来自商朝的先进而浩繁的文化所深深吸引,当然也包括来自商朝王族的占卜文化。

    公亶父经过深思熟虑逐渐意识到,周族在豳地关起门来闭关锁国,永远也无法发展到商朝的鼎盛文化,早晚有一天会被比自己更加强悍的部落所铲灭,作为雄才大略的一代豪杰自是不缺自知之明,于是他的信念开始逐渐有所动摇。

    公亶父在周原地区盘桓了数日,他方方面面勘察了周原的地形和植物生长状况,认为周原更加适合建立邦国而发展,于是公亶父决定,率领族人从豳地翻身越岭南迁至未曾开发的崭新领地——周原,即便是从头再来,周原的未来只能比豳地的更加辉煌灿烂!

    就这样,公亶父在商朝威逼利诱、胡萝卜和大棒的双重夹击之下,答应了武丁王的要求,武丁王选出了一位合格的周原治理者,自己的战略意图已经达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并与公亶父交换了信物。

    回到豳地之后,召开了周部落的长老议事会,力排众议说服了大多数人部落,愿意誓死追随在公亶父的麾下,唯公亶父马首是瞻而南下迁到周原,还有一部分不同意南迁的族人,可以继续留在豳地,公亶父发誓,周原永远敞开欢迎各部落的大门,并永远不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就这样,公亶父率领族人迈出了他们光辉灿烂至关重要的一步,目的地就是——周原。

    一番先朝的陈年旧事重新浮出水面,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见多识广的召祖最先开口道:“国主,亶父王南迁周原之时,曾经与商朝的一位王族交好,这位王族曾为当时的周族的前途命运用龟壳进行占卜了一卦。”

    姬昌会意一笑,深知召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