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部域录

第66章 凤皇神出轨杀子

    丹穴部域,招摇境。

    烟蓝发如流霞,目蒙烟雨,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再次弹起两年前所作的一曲《思情儿》。窗外春光无限,心里却空落落的。朝凤节上,她与心中朝思暮想的情郎匆匆一见,却不得亲近,这种刺痒的滋味实在煎熬,还不如不见。

    “好久没听到蓝儿弹这首曲子了。”凤关河笑意盈盈地出现,突然从身后抱住烟蓝。鹦族女子这娇小柔弱的身材,总会令男子生出一种想要呵护疼爱的念头。

    烟蓝转过身来,满眼惊喜之色:“神君,你怎么来啦?”

    “自然是想你了。”

    “这次朝凤节,河谷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还以为你得好一阵子不能来了。”

    “河谷的事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来看你才是头等大事。”

    烟蓝莞尔一笑,头一歪便栽倒在凤关河的怀中。

    三年前,烟蓝是青丘美姬的头牌。无数丹穴羽族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其中也包括凤关河。

    全山海都以为,丹穴部域神君与神后出入成双,恩深爱重,没想到,这些都是障眼的表象。

    当初,凤南栀是凤巡最宠爱的女儿,因其美貌被誉为“丹穴第一官仙儿”。凤南栀眼高于顶,根本看不上凤关河这位小地方出身的远房表哥,仅仅是由于父君凤巡相中了他,最终只好违心下嫁。婚后凤关河想尽了办法去讨贤妻的欢心,可回应他的永远只有高傲的冷漠。

    贤妻的鄙夷,日渐在凤关河心中长成了一根刺。

    直到烟蓝的出现。这个跳脱可爱、才华横溢的女子,让凤关河死灰一般的内心再次感受到了悸动。他开始疯狂地追求烟蓝,烟蓝很快便在这场梦幻炽热的爱情里彻底沦陷。

    凤关河终于得到了一个用全身心仰慕着他的女子,而烟蓝也开始终日沉迷在能与高高在上的凤皇神相爱的幸福感中。

    凤关河与烟蓝在一起后,便暗示花见寒将烟蓝从青丘美姬中选了去,进入青招乐团。这样烟蓝的地位就不同往日了,也不需要再去应付丹穴部域上下的贵族闲客。后来还刻意制造花见寒与烟蓝的谣言,以作为他自己这段地下恋情的掩护。

    他那“傀儡分身”的异能用于这种风月之事,也倒方便得很。

    此刻他们两个正欲亲热,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凤关河来到窗边侧身往楼下一看,竟然是青丘美姬的花西楼,似乎是和旁边的邻居起了争执。

    “他不是应该在青丘么,怎么会在这儿?”

    “前一阵子花西楼在对面给他阿爹阿娘买了新房子,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想必他今天是回来探亲的吧。”

    “碍事。早就看这个小生讨厌得紧。回头我就把他解决了。”

    “你……要怎么解决?”

    “呵呵,想什么呢。把他送走就行了。”

    一连三日,凤关河与烟蓝缠绵缱绻,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烟蓝忍不住问:“往常你每次来,最多待一夜便得离开了,为何这次……”

    “怎么,难道你不希望我多陪你几天吗?”

    “哦,当然不是。”

    “前阵子太忙了,冷落了你,现在都补上。这次啊,我能陪你一个月。”

    “一个月?”

    “是啊。你开心吧?”

    “嗯,开心……”

    这天夜里,烟蓝许久未睡。待到半夜三更,轻声唤了凤关河两下,见没动静,便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地,穿上衣服出门而去。她穿街走巷,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弄堂尽头,敲开一户宅院的门。

    “哎呀,你好几天不来,怎么今天大半夜的来了。”开门的是一位鹦族老妪。

    烟蓝便匆忙拉着老妪进屋去:“奶娘,这是两个月的银钱,你先拿着。我可能最近都不能来看英儿了。”

    “这么久啊,出什么事情啦?”

    烟蓝坐到床边,温柔地看着床上一个约莫两岁大的幼儿。那孩子原本熟睡了,似乎是感觉到娘亲来了,此刻又转醒,眯着双眼呵呵地乐了起来。

    “没事。就是……他来了,说要待一个月。我不能让他发现英儿。”烟蓝话音刚落,只听“咣”的一声,凤关河一脚踹开了门:“烟蓝!你果真瞒着我生下了这个孩子!”

    那老妪吓得蜷缩在一角,却被凤关河看都不看便一掌击毙。

    烟蓝万分惊恐,跪在地上连连哀求:“神君,英儿他可是你的骨肉啊!你看他都长这么大了,还那么可爱,你看看他……能不能留下他?我保证,我保证英儿长大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也绝不会让他去丹穴境……”

    凤关河走到床边,看着那孩子爬起来正咧着嘴冲自己笑,心中闪过一丝恻隐,但很快便湮没在愤怒之中。

    “当初你意外怀孕,我让你打掉他。你竟敢阳奉阴违?啊哈,怪不得,那段时间你总是称病不见我,又说回老家伺候你阿娘了,原来你竟是如此处心积虑地欺骗我!”凤关河冲着烟蓝就是一巴掌,“巡翁说你背着我养出来一个孩子,起初我还不信。说!你到底有何居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也没有任何居心。”烟蓝泣不成声,“我只是,太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了,实在不忍心打掉他……”

    那孩子受到惊吓,哇哇大哭起来,口中一直喊着“阿娘”。

    “就凭你,一个鹦族,也敢妄想给我凤家生孩子?他就是个野种!绝不能存活在这个世上。”

    凤关河一把抱起孩子,吓得烟蓝惊呼尖叫:“不要!神君,我求求你,不要杀他。我求求你,你就当可怜我,他还那么小……我、我把他送走,送得远远的,行吗?”

    凤关河被烟蓝和孩子哭得略有心软,长叹一声,语气稍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个孩子必须死。至于你……念在你我往日的情分,我不忍杀你。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丹穴来。”说罢丢下一包钱袋,便欲向门外走去。

    烟蓝抱住凤关河的裤脚继续苦苦哀求,被他一掌推到在地。

    狠心的阿爹掐住了孩子的喉咙,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身后传来烟蓝撕心裂肺地哭喊:“凤关河!我诅咒你,你今日杀子,他日必将被自己的孩子所杀!”

    招摇境上空月明星稀,凤关河抱着昏死过去的孩子逆风向西飞去。他终归下不去手,想着不如就将这孩子弃入大海,一了百了。

    招摇境与女床境的西北就是紫微海,紫微海向北是蒙斯汉,向西南是太华。高高举起的一双手微微颤抖,在半空停滞良久,最终还是往外一抛。

    “扑通”一声,这个还未曾开口叫过“父君”的孩子便落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风起青萍,终归流水。

    一段开始便是错误的孽缘,总会以某种惨烈的方式结束。

    烟蓝目光呆滞,在自己家中独坐了一夜。

    明媚的日光洒进屋来,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拢了拢凌乱的碎发,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她站起身来收拾细软。

    烟蓝无亲无故亦无氏,她不想氏云,也不想氏花,曾经凤关河一度是她的精神支柱,如今也坍塌了。爱巢变成伤心地,她对这里,再也没有一丝留恋。

    “敬呈寒官,请恕烟蓝不能继续为青招乐团效力。今将远走,永不复还。”

    “香雪吾妹,听说玉教日光平川可修行养心,我将远赴萨高。盼你引我为鉴,莫信薄情郎,且珍重自身,勿念。”

    两只婴勺衔了信,飞去了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