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部域录

第129章 雷煞惊悉双亲逝

    来仪客栈,花路房间。

    雷晓婵瞧着花路浑身是伤,满眼心疼:“都怪雷煞哥哥,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没事。打擂嘛,哪有不受伤的。”花路一把将晓婵拉入怀中笑道,“亲一下就好了。”

    “胡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晓婵推开花路,将医圣门的几瓶止伤膏放在桌上,“我就是来给你送药的,得赶紧回去了。要是被我父王发现就糟了。”

    “怕什么?今儿中午五贤聚会,我刚看见雷野王跟着咱们两家的神君一起出去了。”

    “真的?那喜雨他们呢?父王怎么没说要带我们一起去。”

    “可能五贤想要低调行事,或者没找着你们呗。你那两个弟弟、妹妹和太华的一个梳着环头的鹿蜀族丫头跑到外山玩儿去了,雷煞公子也跟刀官约会去了。”

    “什么?雷煞哥哥和刀官约会?”

    “是啊。刚才散场时,我亲眼看见他偷偷摸摸地跟着江三刀出去了,刀官还时不时地回头给他抛媚眼呢。”

    想起雷煞曾对自己似乎有意,晓婵心里居然莫名有些酸酸的失落感。花路抓起晓婵的手,趁着她正在惊呆,总算亲上了一口。

    “可是,雷煞哥哥和刀官是第一次见吧……”

    花路哈哈大笑:“你和我不也是第一次见面就在一起了么?”

    雷晓婵顿时面泛霞云,轻轻捶打花路胸口。可花路一假装喊疼,她又立时舍不得了,拿起瓶子来开始帮他擦药按摩。

    “看到分组了吗?知道大家私下议论的时候,你们组被叫做什么吗?”

    “叫做什么?”

    “叫做‘风流之组’。”花路嘿嘿坏笑着,“你们那组十个里面竟有四个女子,还个个都是美女。冉百合、花香雪、吉伽俪,还有你。你说,这组的男子是不是有福啊?”花路翻了个身,“还有,第五组啊,叫做‘死亡之组’。就是云崖、南宫经年、夏茂、冉巴伍那组。啧啧,十个当中顶尖高手能数出七个来。太可怕了。”

    “切,你们丹穴军中怎么如此没正形,尽议论这些无聊事。”晓婵说着忽又翻脸,厉声问,“喂,那在你们看来,哪个女子最美呀?”

    “咳咳,他们也许是各花入各眼。反正在我心中,最美的当然是你了。”花路一拉晓婵,两个翻到了床上。

    江三刀骑着自己的獬豸飞骑从东麓下了崇武山,见雷煞一路驾着一只龙马战骑尾随自己,知道他还想要追问,故意飞得极快,一路越过青原小镇,来到蛇溪石桥上空。此处两侧溪涧草丛中皆是五颜六色的毒蛇,“蛇溪”之名由此而来。

    “刀官留步,有事请教。”雷煞横在石桥对面,拦住江三刀的去路。

    “怎么,这回不把刀抵在我脖子上问了?”

    江三刀忽地抬手掷出屠蛇七杀刀,不料雷煞却不闪不避。只见那刀在他身后转了半圈,斩掉了三黑两黄,五条毒蛇的头。

    “之前确是雷煞无礼,给刀官赔罪。请你告诉我,那个巫医,究竟是谁?”

    “这个态度还不错。我是来这儿捕蛇的,来仪客栈的吃食太不合我胃口了。”江三刀将飞骑降落,一边熟练地将蛇身剥皮取胆,一边挑衅地笑道,“陪我吃顿烤蛇肉?”

    “好。”

    雷煞就地削了一些矮木为柴,生起火来。江三刀从自己头上那顶金黄蛇皮帽中抽出两支黑簪,再往长拔,居然有三尺长。蛇肉被黑簪串了起来,架在火上逐渐冒出香气。她又从腰间掏出两小包纸包的盐梅,随身的皮囊里还灌着一壶江山烈。

    “你怎么不吃?”江三刀奇道。

    “蒙斯汉的规矩,食素。”

    “这里是天虞,又不是蒙斯汉。”

    “规矩在哪儿都是规矩。”雷煞一本正经地说。

    “哈,真是个实心眼儿。”

    江三刀吃饱喝足,终于开口。

    “他叫姬重。是个混血鸮族,在西岐复州开了个药铺,江湖上都管他叫‘善巫医’。”

    “‘善巫医’?”

    “不错。”

    “为什么?”

    “因为他经常救济穷苦流民。你应该知道,复州那一带流民很多。”

    “那么……他很有钱了?”

    “哈哈,你的关注点还真是奇怪。”江三刀妖里妖气地笑着,“他确实有钱。不过,起初他的药店生意并不好,而且店里的伙计总是干上几个月就托病请辞了。后来他见复州民间流行信奉巫医,便干脆扮作巫医,药店生意果然大好,他也就随之扬名了。”

    “哼,果然是个冒牌巫医。”

    “想要达成目的,总是需要手段的嘛。”

    “你言语之间似乎很是偏向他。”

    “当然,因为他也算是我的恩公吧。”

    江三刀酒喝得高兴,话也多了起来。

    “你出生的那年,那是……9920年?对。正好是风巅神君创苍澜的那年嘛。那年夏天,我才八岁,刚到西岐,进了岐教。教里的师兄师姐总是欺负我,有一次我和他们打架,受了很重的伤偷跑出来,是‘善巫医’救了我。后来,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说要去蒙斯汉的上申山采药,给我配一些后续调理的药材,结果却一去不回……”

    “因为他回程的时候在枯原遇到了盗匪,不慎摔断了腿,是我父王救了他,还把他安置在家中照料。”雷煞受不了江三刀眉飞色舞的演绎,接过话来快速说道,“我在军中出生的那天,家里的哥哥姐姐突然病故,他对我父王说我是‘天煞星,克至亲’,父王一怒之下将他赶走了。”

    “不错。一个多月后他终于回来了,与我说的就是如此这般。”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信口胡诌,说我是什么‘天煞星’?”

    “哈哈哈,你凭什么断定他是胡说?”

    “你不是说他是个冒牌巫医么?”

    “‘冒牌巫医’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你……”

    “‘善巫医’为了做个好巫医,学习了许多巫医之术。他可没必要骗你父王。”

    雷煞脸色一沉:“那么,姬重的那家药铺具体在哪里?”

    “怎么,你想去找他?”江三刀见雷煞不言,摇头叹息,“太晚啦。第二年冬天,他全家就都消失了。”

    “消失了?”

    “唔。”江三刀边喝边说,边说边笑,“说到他那贤妻,还是我牵出来的缘分。就是在你出生之后,秋天的时候。复州遭遇大旱,我见一个农妇既要照顾她生病的孩子,又要照料庄稼,甚是可怜,于是便一哭作雨,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又请‘善巫医’来为那孩子诊病。”

    “没想到,你还有这副好心肠。”雷煞的语气听不出是讥讽还是赞扬。

    “我们岐教讲究一个‘衡’字。凡有收受,必得施舍。我受过的善不施出去,我会遭报应的。”江三刀摇了摇喝尽的水壶,脸上通红。

    “只是我也没想到啊,他们居然相爱了,还成亲了。不过可惜啊!第二年,听说他怀孕的贤妻得了重病,令他也束手无策,要去医圣门求医。再后来,这一家子就都消失了,药店也关门了。哎?你应该去问问雷花犯掌门啊,她肯定见过‘善巫医’。”

    雷煞强耐着性子,终于从江三刀啰哩啰嗦的醉话里听出些眉目,灵光闪现:“姬重的那个贤妻是不是赤豹一族?她之前独自带的孩子也是赤豹一族?大约五六岁?”

    “嘿,正是、正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姬重一家确实去过医圣门。”雷煞眉头紧锁,“他是灾灵,主疾病。谁靠近他,谁就会染病。时间久了,还会致死。他的贤妻就是因为他才病重的。”

    “哦!这就都说得通了。怪不得他的伙计都干不长。”江三刀跃到一棵古樟粗干上懒洋洋地卧倒,周围的毒蛇都惊慌而逃,“哎?那他还敢娶妻生子?”

    “他大概也是成亲之后才知道自己是灾灵的。是颜翁告诉他的。”雷煞突然反应过来,又惊又恨,“那么……我的哥哥姐姐们,定然也是因为他才病故的!他们那时才是只有一岁多大的幼儿……”

    “喂,就算他们是因‘善巫医’而病死了,万一也有你的原因呢?”江三刀那紫烟熏妆下闪烁着邪光,“天煞星,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你的父母去哪儿了?”

    “你知道他们的下落?”雷煞紧张起来。

    “唉,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江三刀流露出同情的表情,“两年前,你父亲通敌鲜涂,他们双双畏罪自杀了。”

    “你胡说!他们绝不会通敌!”雷煞难以置信,跳了起来。

    “你跟我急什么眼啊,我也是后来听枯原军中退役的白狼族士兵说的。”江三刀紫瞳一瞪,“据说当时证据确凿,而且他俩也认罪了,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不信的话,你去问你们雷野王啊,给你父母定罪的就是他。”

    雷煞咬紧牙关,握紧双拳,回想着雷野当初是如何将自己带离军营、领进虎狼岩的。

    难道那时,父母就已经遭遇不测?

    见雷煞翻身上了飞骑欲走,江三刀在树上喊道:“喂,我告诉你这么多事,也不说声谢谢啊?”

    “多谢刀官,在下告辞。”雷煞头也不回地驾着龙马守月飞离蛇溪。

    “切,白眼狼。”江三刀嘟囔一句,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雷煞绝不相信父母会通敌。但自己要直接去问雷野王吗?

    他的大脑飞快地思考着。

    如果江三刀所言是真,那么雷野王当年也许是被蒙蔽了?或者……想要陷害我父母的根本就是他!

    难道,父亲也发现了雷野血统非纯的秘密?所以他要灭口?

    可是,一向与父亲关系亲厚、又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雷野王,真的会是害死他们的凶手吗?

    总之,既然当年雷野已经给父母定罪,倘若现在去问他,他也不会吐出实情。

    去年夏天,那夜在蒙斯汉城中酒馆,那封重提他血统秘密的匿名信又是谁给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提醒,还是威胁,或是企图交易?

    对了,这几日天虞角斗,雷野一定不会离开神都领。如果想去枯原查访,正是绝佳的时机。

    想到这儿,雷煞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先到崇武外山南段找到正在和喜施、花果子他们钓鱼的孟喜雨,也没和她细说原委,只说自己有要事去办,让她保密,且帮自己打掩护,如果有谁问起,每天编些不同的去处就好了。

    喜雨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放心吧,这事我熟。”

    “行。靠你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雷煞说罢便驾着守月腾空而起。

    时间紧迫。

    他必须在后日中午赶回来,参加下一轮的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