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你亲我干嘛？”风景大惊，赶紧一把推开了姚乌依。

    “是你先亲我的。”姚乌依扬眉挑衅，娇羞一笑。

    “你误会了！我……我那是为了救你，救大家啊。”

    风景急忙解释道，“你中了怨女花毒。怨女花之所以叫怨女花，就是因为它就像得不到爱的怨女一般，会吞噬宿主的神智，只余下无止无休的杀戮。化解的方法呢，就是要让它感受到爱意……”风景见姚乌依那一脸不信的表情，指着云崖道，“哎，你别不信啊，你刚才什么样，他可都看到了啊。”

    “你且胡说你的，信不信由我。”见云崖不敢吱声，姚乌依笑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都是‘天山五斗’之一的阿迪里告诉我的。”风景一甩袖子，“唉，算了。你爱信不信吧。”

    此刻云蜜与南宫经年已经将那狮鹫制住，风景这才看见它的脖子上、狮背上，沾得全是蓝色花粉。

    难怪它如此发狂。

    它的头被按在雨水堆积的一个水坑之中，似乎很不舒服。于是它挺直脖子，抖了抖沾湿的绒毛，喙中“咯咯”地像是发笑一般，随后又喝了一口水，扬起头在喉咙里咕嘟了良久，最后却没喝，而是将水吐了出来。

    “荣耀？”姚乌依心中一震。

    月如火高高举起月神戟，正要了结了这凶兽的性命。

    “住手！”姚乌依大喊，随即奔向这狮鹫。

    风景见状急忙提醒：“小心，别碰它！”随即往旁边一看，随手就将云崖背后的蟹青色遮翼披风扯了下来，递给姚乌依，“用这个给它擦。”

    姚乌依用披风将这狮鹫的头喙擦净，紧接着是脖子，然后抱住它的脖子，仔细打量，心疼不已：“荣耀，真的是你。”

    “看来……它并不是一只野狮鹫。”月如火收起了戟。

    “它是我父王的飞骑！我小时候还骑过它……”

    大家顿感惊讶，面面相觑。

    “它这漱口的动作，就是和我父王学的。父王漱口时总是喜欢在嘴里含上一口水，再仰着头，让水在喉咙里咕嘟几下，最后再吐掉。”姚乌依轻轻亲吻着荣耀的喙面，“自从父王辞世，荣耀就消失了。你怎么流落到了这崇武山中？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你究竟吃了多少苦啊……”

    渐渐地，荣耀的蓝瞳恢复了原先的淡黄色，眼神十分温柔，嗓子里一阵呜咽，似乎认出了姚乌依。

    “既然如此……依公子，赶快叫神令使来，将它接走就医吧。”月如火提醒道。其实他心中惦记着赶路，怕耽搁久了时间。

    “不错。”姚乌依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火弹点燃。

    不多时，姚乌美田即骑着飞骑，还带着几只獬豸而来。问完原委，美田也感慨不已，安慰姚乌依道：“少主请放心，我定会安排照顾好荣耀，让它在恒辉城堡好好陪着你。”

    “不。堂堂狮鹫怎可荒废？荒废不用，便失了精神。那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姚乌依眼含不舍，但语气坚定，“等它养好身体，便将它送去恒象领给小裕王吧。堂弟眼睛不好，年纪也到了，有只飞骑，出行方便些。”

    “是，少主。”

    姚乌美田双手掌心向内，两手交叠，双臂端至额头，给姚乌依行了一个极其规矩的礼。她觉得姚乌依越来越有少主风范，心下甚慰，转头对着那狮鹫轻唤道：“荣耀？”

    荣耀扬起脖子呜呜地回应着站了起来，却又踉跄着卧下。

    “都是让他们给打的！”

    姚乌依心疼不已，扫视了一遍云蜜、南宫经年和月如火。他们仨交换了一下委屈的眼神，谁也没辩驳。

    于是美田只好让一只獬豸去带了些粗绳和毛毡来，又给荣耀扎了一针蒙斯汉医圣门的醉骨散，待它昏睡之后，便将它捆绑三层，叫獬豸们叼着绳索，飞离而去。

    云崖眼见着自己的披风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畜生给穿走了，心里郁闷至极。

    月如火看他闷闷不乐，脱下自己的蓑衣：“云崖公子，要不，我的蓑衣给你遮羽？”

    “不用了，多谢月神使。咱们快赶路吧。”云崖嫌那蓑衣又丑又脏，还不如不披呢。

    一行六个再次启程，也不知飞奔了多久。后来越往东北，山雨越大，最后变成瓢泼暴雨，连方向也不好掌握了，于是只好再次休息。

    “哎，山腰那儿有座石屋。”云蜜叫道。

    大家飞落，陆续躲进石屋，云崖和姚乌依却同时惊叫起来。

    原来那石屋内一堆一堆的满是灰烬残骸，四角还堆积了许多烧焦的整块尸块、骷髅头骨。

    “这是什么地方啊？”姚乌依捂着口鼻。

    “连你都不知道啊？”风景邪笑着，“哦，我想起来了。听说，在预选比武的时候，每天都会死上几个，那些没有亲友认领的尸体，就会被抬到外山北麓，竟日峰背后的一个石屋烧了。那……恐怕就是这里了。”

    “这么说，我们已经到竟日峰了。”月如火盘算道，“依公子，已经走了一多半的路程了吧？”

    “嗯。”姚乌依点点头，往外走到石屋边缘道：“这石屋太脏了，我可待不了，你们谁愿意待谁就待着吧。”

    “那你要去哪儿？”云崖急道。

    “北麓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个山洞。我出去找找。”姚乌依说罢便冒着暴雨施展凌虚纵，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

    云崖还未来得及相问。姚乌依的凌虚纵怎么追得上啊，只好等雨势稍减再去寻他们吧。

    “哎——”

    这回是风景叫了起来。只见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飞出了石屋，眨眼便不见了。

    “唉。”云崖长叹一声，打量四周确实没一块干净的下脚地儿，“咱几个就将就在这石屋待一会儿吧。”

    在大家眼中，这是满屋肮脏，但在云蜜眼中，这却是满屋的亡灵。

    她口中念念有词，展开朱雀羽翼，催动渡灵锏悬于屋中，金光璀璨，五彩羽衣和身上的亮片噼啪作响。

    屋内所有的灰烬骸骨忽然飘起，像是寻找各自的同伴一般，有的向东汇集，有的向西靠拢。不到一刻钟，所有的亡灵都好似找到了完整的自己，又一个个整齐排列，直至凭空蒸发一般，消失无踪。

    整个石屋瞬间空空荡荡了。

    南宫经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渡灵祭，感慨道：“渡灵法师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是你给了他们死后的体面。”

    “这天下苍生都是一样。生前的体面得自己给自己，死后的体面会交给了谁，那就不知道了。”云蜜收起渡灵锏，独自找了块地方静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