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秋

第一百三十章 最后一条路

    白渊渟不是猴子,好在梅玉汝也不是耍猴人。

    可惜唯一的听众也已经退场,只剩下一个人在不停地讲。

    还有一个同样身陷囹圄的同行……同行之人斜倚在了甘草旁。

    “这么说,你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这个笼子了?”

    “在崔师羡的暗道里面,我见到了不少的珠宝。”

    “富豪的钱自然不能放在太阳下边。”颜无顾在笼子里无事可做,不如就干脆提提问题,听听故事。

    “银香社曾经催得崔师羡上交银子很紧,但他们却不敢拿走暗道里的珠宝。”

    “这一定有一个原因。”

    “崔师羡只是说这笔财宝并非属于他自己。”

    “那么你也是只能怀疑……”

    “你可听说过元宝和尚?”

    “难道有人挖出了元宝和尚的金子?”

    “金子早被中原四大富豪偷走,然后他们又遭到银香社劫掠,最后尽数落入黑一的手里。”

    “然后呢?”

    “黑一为了一个目的,把这笔财富转移到了西域。”

    颜无顾眉头微皱。“西域……你指的可是花叶派?”

    “其实是不是花叶派已经完全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这条路线十分规整详细,而且无处考证。”

    “那么……”

    “那么就会让大多数人深信不疑……而少数人即使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

    颜无顾点了点头。“我听到的传说与你刚刚所讲的差不多,看来你今天要告诉我金子的另一个下落?”

    “我一直在想崔师羡当时会说出什么理由,能够让银香社都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那批珠宝是属于梅仲乙的。”

    “显然这个理由足够把银香社前来讨要的小喽啰们吓走。”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如果我预料不错……他要关的是本就只有我,而你只是倒霉的跟我在一起而已。”

    “好吧……”颜无顾还会有什么表情?只有无奈的惨笑。“那么他为什么要关你?”

    “因为他现在需要有一个人为他背黑锅,而放眼整个江湖……最适合的人就是我。”

    白渊渟越说越绕,令人越来越摸不到头脑。

    “为什么你最合适?”

    “因为我是一个不世高手的传人。”

    “谁?”

    “天泽老人。”

    颜无顾不禁道:“那么你至少可以轻易的打败梅玉汝。”

    “很显然我并不是他的对手。”白渊渟显得很严肃,让颜无顾也很难维持住笑容。“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最近一个月总是会撞到些倒霉事。”

    “你为何要去天山派?”

    “这也是梅玉汝计划的一部分。”

    “你说了这么多,但仍旧是没有讲清楚梅玉汝究竟有什么计划?”

    白渊渟并不着急。“在你能听明白这个故事之前,我必须还要向你介绍一个角色。”

    “好吧。他是谁?”

    除了耐心之外,这两个人便一无所有了。

    “熊乾。”

    “没听过。”颜无顾斩钉截铁道。

    “跟前面几位大人物相比,他就是无名之辈。”

    “可是他很重要?”

    “他对我不重要,但是我对他很重要。”白渊渟的思绪回到了那一日的雪山,因此身体在墙上的火把前也感到了有些寒。“自从我与他见面的第一天开始,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在给我布局。”

    “他为你做了什么?”

    “他找了一个牵强而又根本无法做到的理由,带着我上天山。”

    “什么理由?”

    “他要去找言延烛报仇。”

    “难道他有本事可以跟言延烛交手?”

    白渊渟冷笑道:“他见了萧久遥都要瑟瑟发抖。”

    “但是你还是相信了他?”

    “在当时我只是没有找到怀疑他的理由。”

    “那现在呢?”

    “今天的我可以断定,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去寻找那个深藏于银香社的女人。”

    “水诗衣?”

    白渊渟点了点头。

    “找到她,又能怎样?”故事不算无聊,颜无顾的身体不自然的向前凑了凑。

    “水诗衣是一个漂亮女人,梅玉汝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像个男人,但他毕竟是个男人。”

    “你的意思是他也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水诗衣。”

    “当水诗衣被苦乐和尚劫走之后,他必须要有一个人能跟上他的脚步。”

    这一次颜无顾终于能够听懂。“他们选的这个人就是你。”

    “他们知道找一个事不关己的人做事容易怠惰,因此不惜用另一个女人的生命来胁迫我。”

    “只有小王爷会这么做。”颜无顾显然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没想到他们竟能如此了解我,他们料到了当我听过苦乐和尚的故事后就一定会倒戈。”

    “苦乐和尚打算怎么做?”

    “杀人。”白渊渟只想说这两个字,但这样的解释远远不够让颜无顾听懂。“他要利用水诗衣诱他们前来。”

    “他们是谁?”

    “染指元宝和尚金子的人。”

    “依照你之前的所言,这笔帐该算在银香社的头上。”剩下的疑问已经不多。“可是天下有那么多容身之处,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梅家?”

    “因为所有江湖上的朋友都知道梅家在何处,而且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梅家撒野。”说到这里,白渊渟感觉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其实这也是我的意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梅仲乙很早之前送给了我一把剑,而我的意见又足以影响到苦乐和尚的判断。”

    “回溪?”

    “这份礼并不轻,虽然我不经常使剑。但毕竟拿人手短,我依然会对梅仲乙会产生好感。”

    “所以你就觉得他会给苦乐和尚主持公道?”

    “我虽然不相信梅仲乙的为人,但我总觉得梅仲乙不会是一点掩饰都不做的小人。”

    “所以你和苦乐和尚商量之后,就决定背靠梅家与银香社等人算账。”颜无顾的双眸在动,他现在已经完全听懂。“看来梅仲乙也做了他宝贝儿子的棋子。”

    白渊渟点了点头。“梅仲乙死后,梅家的银子自然就是梅玉汝的了。而水诗衣,现在正好被我带到这里。”

    “然后梅玉汝再请小王爷出面,捐给少林寺一点银子,让少林寺不再追究此事。”

    “毕竟苦乐和尚出身于少林,只可惜少林寺不仅不会再支持苦乐和尚,甚至要来阻止他。”

    “这很合理,毕竟银子就是公理。”

    “银香社很早就洞悉梅玉汝的心机,所以想方设法的藏起水诗衣,直到撞上了苦乐和尚。”

    “那么银香社也算是受害的一方了。”

    白渊渟忍不住要笑。“受害的只有我自己。”

    “言延烛为什么会死?银香社的上下都说是因为你,那么他究竟死在了谁的手里?”说到这里,颜无顾也忍不住要问。

    “他们也算是抬举我了……我虽然有些难缠,但也不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白渊渟还意犹未尽。“况且我就算是使出全力,也未必能够在言延烛手下活上三个回合。”

    “你的意思是另有他人?”

    “那么继位的公孙回为什么不出来澄清事实,而选择顺水推舟嫁祸于我?”白渊渟接住了话题,竟然开始反问。

    颜无顾一边在思考,一边在摇头。“因为你不小心得罪了他?”

    “我不仅没有得罪过他,而且还很老实听话的完成了一个他托付给我的任务。”白渊渟依在了木板上,闭上了眼睛。

    现在仅剩下最后一个谜题,而答案还在扑朔迷离。

    “我已经再也想不出任何原因,但我看你似乎有了一些眉目。”

    “答案就是银香社很注重高位的安全,甚至地位低下的人一生也见不到高处之人一面。”白渊渟缓缓道。

    “那么谁有资格能够见到言延烛一面?”

    “据我所知,天底下只有公孙回一人。”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言延烛一定是死在公孙回的手中。”

    “所以下一个问题,就是谁有资格能够见到公孙回一面。”

    颜无顾有些茅塞顿开。“难道只有你?”

    “公孙回绝对不会重蹈言延烛的覆辙。”

    “所以你必须要死,他才会感到安全。”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威胁到公孙回,但只要我还活着就总是一个风险。”

    “这么说事情已经毫无转好的余地了?”

    “他们最好不要放过我,我还担心他们求饶的时候下不去手。”

    “那现在怎么办?”

    “我有一个仇还没有报,有一位姑娘还没有救,有一笔账还没有算,所以我现在要走。”

    颜无顾摊了摊手。“可惜现在我们无路可走,除非石古四剑能来救我。”

    大门突然敞开,一声叹息也随之而来。

    “这个世上并非只有大名鼎鼎的铸剑山庄庄主才会有帮手。”

    “你是谁?”

    “颜庄主可能还不太清楚,一代大侠白渊渟还有一个没有名气的师兄。”

    “你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

    白松渟回味了片刻。“那确实是一场大火,不过我记得我是被毒死的。”

    颜无顾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那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因为我记错了。”